衣服月兌去,懷陌身上不少的傷口,肩、胸、背,新傷,還有舊傷,而那舊傷也絕不是多舊,看起來不會超過半年。再久遠的傷口,一個也沒。
半年……本是強大的男人,不容撼動的存在,卻讓自己的身體留下這麼疼痛的記憶。
哪些是故意的,哪些又是因為她?
再無堅不摧,也始終是凡胎**,血肉之軀,刀劍刺進身體里,誰不痛?
方才為她擋下庸人一劍,所受的傷在背上,她讓他轉過身去,帕子擰了水為他小心清洗。
踫上他的傷口,他的身軀幾不可察動了動。
沉醉的手微微顫抖,眼淚落到手背上媲。
他的傷口深,雖然止了血,可是看情況只是這麼清理不行。她忍了忍眼淚,迅速起身。
手卻忽地被人緊緊抓住,她看去,只見懷陌正看著她,他目無表情地問,「去哪里?」
「我去找找看,這里有沒有傷藥。」
懷陌仍舊冷漠地看著她,沒說話,也沒松手。
沉醉目光瞥向他已經赤,果的上身,這里雖然不若天元還是寒冬,但這樣衣襟敞著也怕著涼。他的衣服又是血腥又是汗濕,根本不能穿了,可是眼前無奈,她也只得重新給他披上。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里面看看。」她說著,想了想,又補充道,「不是去外面。」
懷陌似乎考慮了一下,這才松手。
懷著僥幸的心,沒想到這里竟然真的有藥箱,就在臥室,很明顯的地方,她進去就看到了,心中感慨自己好命,打開卻傻了眼。一盒子的瓶瓶罐罐,長得一模一樣,連個標簽也沒有。她拔開瓶塞來看,唯一能分辨出的只有兩種,一種是粉末,一種是水液。粉末都是白色的,水液都是透明色的,連味道也沒差,這要讓她如何分辨?當然,就是有差,她也分辨不出。
沉醉糾結,索性直接將藥箱抱了出去。
懷陌的目光一直在她所在的方向,見到她出來,仿佛才松了一口氣。沉醉走至他面前,將藥箱遞給他看。
「哪個是傷藥?」
懷陌看著她,仿佛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麼。
沉醉心里咯 一跳,該不會……忘了吧?
「你忘了嗎?」沉醉不抱希望,悲哀地問他。
懷陌只是靜靜看著她。
沉醉很想哭,只得自己咬牙將那些小瓶一個個打開來仔細看。當然,她完全不懂藥,不論她看得如何仔細,結果都是一樣——完全看不懂。
沉醉放棄,又將東西收好,急急起身,「在這里等我,我出去外面看看,能不能要些傷藥回來。」
懷陌聞言,猛地捉住她的手。
沉醉蹙眉,「你的傷要治,不能這麼拖著。你的毒我可以先不管,可是外傷不治會要命的。」
懷陌的回答就是隨手從藥箱里拿了瓶藥給她,「這個。」
「……」沉醉望著他淡定的模樣,忍不住唇角抽搐。
她發誓,他就是隨手拿了一瓶,他連拿藥時,都是目不轉楮看著她,他根本沒有看藥!
「這個……用錯了藥也是會要命的。」她訕訕道。
他將藥塞進她手中,執拗地盯著她。
沉醉忽然覺得人生好艱難。
她被他抓得死死的,不能走開,還被他用力塞了瓶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在手中,一本真經地催促她,「上藥。」
沉醉,「……」
她好想就地打個滾,她也好想像懷陌一樣耍賴!
沉醉淒涼,只差迎風垂淚了。
兩人僵持著,懷陌唇角動了動,好似看懂了沉醉的淒涼,而後,竟緩聲道,「都一樣。」
沉醉愣住,「啊?」
懷陌又重復了一遍,「這些瓶子,一種藥。」
懷陌惜字如金,但意思沉醉卻是听明白了的,這些林林總總的小瓶子,看起來不下二十個,竟然是一種藥?
沉醉不信,生怕懷陌是敷衍她,又拿了一瓶水液和一瓶粉末遞到懷陌眼前,「這兩個瓶子里面的,也是一種藥嗎?」
懷陌看著她,輕輕點頭。
「你確定?」沉醉太過驚訝,聲音也不自覺拔高。
懷陌沒出聲,只是毫不猶豫拿過她手中裝了粉末的瓶子,而後一灑,便干淨利落地灑到了旁邊的水盆里。
沉醉看去,只見原本的粉末入水即溶,而那盆原本還沾了些血的水竟瞬間變得透明清澈,一如瓶子里的水液。沉醉看了看水盆,又往自己手中剩下的藥瓶里看了看,竟是看不出任何的差別。
懷陌靜靜注視著她,儼然在等她主動信服。
沉醉心中頓時有一千只沉醉開始大罵這里原本的主人,誰會這麼無聊將同一種藥裝成二十多個瓶子啊?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將一種藥分成兩種狀態,再分裝成二十多個瓶子她到底是無聊到了什麼程度啊?!
她怎麼那麼像紅久啊!
暗罵以後,仍是不放心。雖然藥是同一種,可也不能就這麼認定它就是傷藥。沉醉想了想,眼前的懷陌顯然靠不住,她握緊了藥瓶,咬了咬牙,坐回他身邊,又將瓶子交給他,「我也受傷了,你先幫我上藥,好不好?」
懷陌眼楮也不眨一下地看著她。
她蹙眉,似真似假地低道,「我很疼。」
她不說還好,原本一直緊緊惦記著他現在的狀態,她自己就跟全然沒受傷似的,一路折騰。現在一說,肩上的傷便立刻刺辣辣的發疼。
所以說,沉醉不知那些紫衣人從何而來,是敵是友。
庸人殺她,顯然是要她的命,而她被沉魚推到,紫衣人殺她那一刻,原本可以要她的命,卻只是刺了她的肩。當然,不是說肩傷就小,那一劍戳中痛點,直接將她痛暈了過去,但卻遠遠不致命。
就像是有意讓她看起來傷重,實則卻並沒有那麼重似的。
沉醉心思轉捻,猜不透紫衣人的來歷。
身上微涼,沉醉方才回過神來,卻只見懷陌默默為她解開上衣。
手下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即使至今,他每一次褪去她的衣服,她還會不好意思。
懷陌顯然不解地看著她的眼楮,然後目光落到她的肩上。
她手心緊了緊,終究松開了手。
衣衫半褪,她不好意思地將目光別開,只覺懷陌冰涼的手指觸上她的皮膚,她一顫,又猛地捉住懷陌的手。
懷陌看她。
她喉頭澀澀的,其實她心中的疑惑,她一直不敢問出來。但是她怕那藥有問題,她雖然自願幫他試藥,卻也怕死,怕就這樣離開。
她澀聲問,「懷陌,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懷陌沉默,沒出聲。
沉醉眼眶頓時一陣酸熱,濕意就涌了出來,她哽咽地問,「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
懷陌深深凝著她,眉頭恍惚間擰了擰,卻始終沒吱聲。
沉醉緩緩閉上眼楮,淚珠滾落,正落在懷陌的手背上。
懷陌冰冷僵硬的手也顫了顫,眼底竟升起痛苦之色。
「你說,我記住,以後再不忘記。」他忽地僵硬出聲,隱約帶了些溫情。
她該高興才是,比起之前那個嗜血的魔頭,他現在至少還懂得討好她了,可是他這樣的討好,也正好說明他不記得了,他真的不記得她是誰了。
「我……」沉醉張嘴,話卻再說不下去,只含淚瞅著他。
這一刻,她好恨沉魚和迦綾,不是都說愛嗎?可若是真愛,怎麼能這麼對他?
「愛人?」懷陌試探地出聲。
沉醉目光動了動。
「我愛你,是不是?」雖是疑問,那嗓音里卻有股強烈的確定,就像他過去一樣,過去,他什麼都知道。
可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去那里,讓自己落到這地步?
沉醉眼楮里又是一重模糊,她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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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繼續從早更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