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陌不疾不徐去前廳,腦中還回想著這半月來和沉醉之間的進展。
若說進展,也是有的,當然那訣竅就是︰做人不能太貪心。那時,她痛苦的要求他放過,他怒極拿剛剛出生的孩子來脅迫她……如此比較起來,進展,的確是有的。自然不能和過去比,過去,她對他全心信任,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若是執著于過去他們之間美妙的夫妻關系,他真可以活生生氣死。
那日,他解釋,將一切和盤托出,求她原諒,她並未說什麼。那整整一天,她都沒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孩子,不知在想什麼。他想,她大約是在思考他們之間該如何。
懷陌是極為自覺的人,不管她在思考什麼,哪怕她思考的正是如何與他一刀兩斷,只要她不說出來,沒有對他怒恨,他都可以自覺默認為她已經原諒他。于是當晚,他自覺的上床去睡覺,她沒吱聲;他側身,將她的身子輕輕攬進懷里,她仍是閉著眼楮,安安靜靜媲。
懷陌心中頓時激動了,心想,果然是原諒了啊!立刻就得寸進尺,緊緊抱著她親吻,更自覺的翻身壓到了她身上去。
「下去。」
沉醉終于冷冷開了口。
懷陌動作一僵,心想不能將她逼得太緊,默默的退開,躺在到她身邊。
這樣可以了吧?讓你看看我的誠意,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也可以做到。
沉醉又淡淡道︰「下床。」
……
懷陌的誠意迫使他很艱難的睡到了地上去。
並且,不只是那一個晚上,半月來,他天天睡地上!從此開始了他此生從未有過的,打地鋪的人生。
誰能想到,就是在這半月里,朝中局勢瞬息萬變,文帝身體每況愈下,朝中重臣忙著對他卑躬屈膝拉攏的時候,我們白天風光無限的丞相大人,晚上在家卻淒淒涼涼的睡地板。
這輩子他都沒這麼窩囊過!
他無數次向沉醉表示過自己的委屈,沉醉大約是氣他氣到了一定地步,不為所動。不給上床就是不給上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沉醉願意他抱兒子了——對沉醉而言,這絕對是個質的突破。要知道,這孩子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現在卻願意將孩子交給他,懷陌第一次抱著自家兒子軟乎乎的身子,差點沒有激動得哭出來。
當然,他是沒哭,從此開始了他兒子哭的日子。
懷陌第一次認真抱它,天地明鑒,真的是因為太激動了,且他那時一雙眼楮一顆心全在沉醉那里,沒注意著力道,手一重,孩子立刻哭得昏天黑地。
懷陌當時急得五內俱焚,一面心罵兒子拆他台,見不得他和她娘好;一面期期艾艾的向沉醉解釋,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其實愛極了這孩子,想和他好好相處來的。
沉醉沒說什麼,靜靜的接過兒子,他心中頓時淒涼如雪。
沒想,沉醉將兒子哄消停了,卻又將那小人兒還給了他,「你再抱它看看,小心點兒。」
那次地,懷陌心頭滿滿的溫柔,抱著兒子就跟他抱著的那人是沉醉似的。
後來的日子,懷陌和孩子大約算是親了,看得出沉醉很高興。
懷陌問,「為什麼高興?」
沉醉笑,「它是你兒子,你們總要學會好好相處的。不能你討厭它,它也討厭你。」
懷陌連忙正色解釋,「我從來不曾討厭它。」
沉醉點點頭,「不夠,還要多愛它一點。」
懷陌當時滿心只想著討好沉醉,立刻不假思索的答應,「好!」
懷陌果真愈加的愛這孩子了,當然,若是愛欺負它也算愛的話……
小寶寶第一次對他笑的時候,懷陌被它笑得心都化成了一潭水,跟著笑得合不攏嘴,父子倆相互對笑,活像一對傻瓜。懷陌卻從此喜愛上了兒子的笑,但是他兒子極有骨氣,不是他讓笑就給笑的。懷陌眼見不成,于是將小寶寶放下,雙手捏著人家的小臉兒往兩邊扯……
小寶寶哭得驚天動地。
小寶寶第一次對他打了個哈欠的時候,懷陌一個大男人,也溫柔的低低嘆了一聲,「好可愛!」從此,懷陌喜歡讓小寶寶打哈欠給他看。小小的人兒每每吃飽了就要在娘的懷里睡覺,每當這個時候,懷陌就借口溫柔的體貼沉醉,「你先休息,我去將孩子哄睡」將兒子抱到外面去,卻就不給它睡,就惡趣味的看著他兒子一個個小哈欠的打,直到他心滿意足了才給睡。
當然,小寶寶也不是這麼容易被欺負的,它爹不讓睡,它就哭,將它娘哭過來了,從此,全听它的,都听它的,听它一個人的!
懷陌一面享受的想著他兒子可愛的小模樣,這邊,已經到了前廳,蕭離正等在那里。見到懷陌嘴角噙笑進來,起身,溫儒一笑,「丞相大人今日心情不錯?」
懷陌毫不掩飾,「念及妻兒,心情總是不錯。」
蕭離點點頭,「丞相大人好福氣。」
懷陌請蕭離坐下,下人又為懷陌上了茶,懷陌不待蕭離示意,自覺將所有人全部屏退。
蕭離挑了挑眉,懷陌既然已經有所表示了,他也不好再轉彎抹角,直言道︰「丞相應該知道本王的來意了吧,本王這次前來,是想請丞相輔佐本王登基。」
懷陌輕輕點頭,卻虛與委蛇道︰「獻王言重了,獻王乃長孫皇後嫡子,如今皇家唯一嫡系血脈,那位置,獻王原本就名正言順。」
「固然名正言順,只是卻少了幾分實力。」蕭離毫不隱諱的說,「明人不說暗話,相信朝中局勢,丞相心中比本王還要看得清。如今蕭堯手握重兵統共五十五萬,我舅舅長孫長豐卻只有三十萬,李守廷三十萬,父王親握禁軍二十萬。父王那邊的意思且先不說,但若是蕭堯果真橫了起來,便是名正言順加上舅舅的三十萬也是遠遠不拼不過他的,若是丞相大人肯與本王聯合,輔佐本王,那麼未來,丞相便是開國功臣,功不可沒。」
沉醉抱著兒子玩了一會兒,直逗得它咯咯笑,不知道是不是笑餓了,到了吃食的時間,它大口大口的喝女乃,沉醉輕輕順著它小小的背,唇角溫柔的揚著。
這兒子,既乖巧又懂事,真不知懷陌為何回回能將它弄哭。
喜歡看它笑,逗逗它,它也很給面子的,就不知為何懷陌每次總要用蠻力去拉扯人家的小臉兒,也難怪孩子和他不親了,一听他要離開,前一刻還哭得昏天黑地,立刻就不哭了。
就像……對她一樣。
只要他願意耐心的和她解釋,他們之間連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麼是不能共同面對的?他偏要用那麼殘暴的手段。即便是到了現在,她都不敢回想剛剛生完孩子那一日。只要一想起他一手捏著那麼小的孩子,拿那麼小的生命威脅她,她就渾身發抖,心也是緊的。
所以,他解釋清楚了前面的事,卻又犯了個更大的錯誤。
拿孩子的命做兒戲,最無可恕,就先……睡著地板吧。
小寶寶很配合,吃了就睡。沉醉也有些累,帶著孩子一起睡下。
醒來的時候,听見房間里有東西擺放的動靜,睜開眼楮來,只見懷陌正背對了她,在窗邊似乎正擺放著什麼。
「懷陌?」
她輕輕叫了一聲。
懷陌聞聲,立刻轉過身來,遠遠溫柔的看向她︰「吵醒你了?」
「你在做什麼?」
懷陌立刻讓開來,沉醉只見窗邊此刻正擺放著一株珊瑚。
牛血一樣的紅,玻璃般的光澤,陽光照進來,正是流光溢彩。那珊瑚雕的,是一雙比翼鳥,同林而棲,緊緊依偎。
見那一雙鳥,沉醉心頭莫名的跳了跳,那相愛的姿態……
她看向懷陌,「這是哪里來的?」
「蕭離送的。」
「你收蕭離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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