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與王阿姨寒暄幾句後,便告辭往父親的住處走去。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剛進門,便看到一個根本不應該在這兒出現的人。
「莫逸凡?」
莫蘭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的父親正拿著剪刀在修剪一株蘭花,而莫逸凡則挽著袖子,手持修剪工具,立在一旁,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
兩人同時回頭。莫父有些意外︰「蘭兒,你怎麼來了?」
「是啊。」莫逸凡也有些戲謔地問,「你怎麼會來的,蘭兒?」
莫逸凡故意加重語氣地喚她的名字。因為平時莫蘭不許他這樣叫她,但他料定莫蘭不敢在父親面前發作,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戲弄她。
莫蘭威脅地瞪他一眼,語氣不悅地反問︰「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不是去出差了嗎?怎麼到這兒來了?還有,你們什麼時候變這麼熟了?」
如果莫蘭沒記錯的話,在她出國前夕,父親還是嚎叫著如果莫逸凡再踏進家門一步就打斷他的腿吧?怎麼幾年不見,兩人竟變得這麼親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父子呢。
「我……」莫父有些心虛。
莫逸凡見狀,忙轉移話題︰「我的工作提前完成了,所以就順路過來看看伯父。」
莫父也默契地端起桌上的果盤︰「累了吧,來先吃點水果。」
莫蘭將信將疑地望著兩人,在桌前坐定。莫父端起水壺,晃了晃︰「咦,沒水了,我去打壺水。」
「我來吧。」
莫逸凡伸手想去接莫父手上的水壺,卻被莫蘭一把搶過,似乎卯足勁跟他比到底誰才是孝順的好孩子︰「不用了!」
莫逸凡好玩地望著她︰「好好好,你去,蘭兒。」
莫逸凡故意氣她,又那樣叫她。
莫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抱著水壺走出門去。
等莫蘭走遠了,莫父才幽幽開口,似乎意有所指︰「蘭兒這次回來,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啊。」莫逸凡有些奇怪,為什麼莫父這樣問。
莫父輕嘆了口氣,他重新拿起剪刀,一邊認真地修剪,一邊道︰「知女莫若父。我這個女兒啊,我了解,當年的事情,她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放下的。她從小就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孩子,不讓她把心里的那口悶氣吐順了,她是不可能真正放下的。」
莫逸凡低頭垂眸,仔細思索著莫父的話。
這時,莫蘭抱著盛滿水的暖壺出現在門口,莫逸凡望著那張熟悉的面龐,一瞬間有些恍惚。
從莫父的住所出來後,莫逸凡帶莫蘭去了一個地方。
莫蘭望著眼前被藍色鐵板圍起來建築工地。一半是廢墟,一半是剛開始建築的地基。
「這兒是?」莫蘭有些不確定地問。
「沒錯,這兒就是以前飛騰的辦公大樓。」莫逸凡留戀地望著眼前的建築工事。
「想不到,幾年不見,這兒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莫蘭有些感慨地道。
年少的時候,我們遇到一個人,以為那就是全世界,我們為之瘋狂,因之愚昧。很多年後,我們發現,那個人在我們最燦爛的年華留下的,也不過是一片廢墟。
當年,她和莫逸凡在這座大廈的頂層看煙火,在雪中親吻,那時,她又何嘗不是以為莫逸凡就是她的永遠。可是,時過境遷之後,當初他們山盟海誓的地方已經是一片狼藉,滿目瘡痍,正如同她千瘡百孔的心一般。
忽然,莫蘭感覺臉上涼涼的,她抬頭看天,有無數白色的星星點點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
「下雪了!」莫蘭微笑著說。
她伸出舌尖,一朵小雪花在上面綻放,又很快消解。
莫逸凡出神地望著她。她的動作和當年無異,只是他已經沒有當時的那種沖動,心中只剩一片悲涼。
莫蘭回過頭來,一臉笑意︰「莫逸凡,你這些年有過其他女人嗎?」
「有過。」莫逸凡誠實地回答。
「那有像愛我一樣深愛的女人嗎?」她又問。
「沒有。」
然後,莫蘭就笑了,真誠歡樂,如當年他對她許下白首之約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