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的目光似乎落在他身上,但南弦知道,他看的不是他,因為那原本充滿肅殺之氣的眼眸已緩緩鍍上暖色。而洛雲對他,永遠只有厭惡和鄙視。
二人各懷心思,靜立于黑藍天幕下,任柔和月光傾瀉一身,南弦凝望著在銀輝下意外顯得安寧柔順的洛雲,冷硬的唇角只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卻奇跡般柔化了一身剛硬。
片刻,一聲夜鶯啼鳴劃破寂寥夜空,洛雲臉色一凝,一瞥見南弦的模樣,冷冷寒意重回面上。他隨即旋身,再不看南弦一看,足下輕點,幾個縱躍,那月白衣袍已隱于夜色之中。
「二皇子,你可回來了,你到哪去了了啊?」龍吟甫進小院,小武就氣喘吁吁地迎上來,滿臉焦慮擔憂之色。
龍吟聞言攏起劍眉,斜斜望了小武一眼,小武自知失言,即刻低下了頭請罪道︰「小武該死,請公子降罪。」他一慌就忘了此刻乃寄人籬下,隔牆有耳不說,江湖中又處處隱含殺機,稍有不慎,被有心人士抓到把柄,便是萬劫不復了。
龍吟冷冷望著他半晌,望得小武背脊生寒,冷汗涔涔,才緩緩開口︰「再有下次,你就不用侍候我了。」罷了便逕自往屋里行去。縱然知道小武對自己忠心不二,但他不夠冷靜沉著,如若不疾言厲色讓他長點記性,日後只恐累人累己。
「謝公子。」小武模了模額際的濕冷,隨後跟著進了屋。
「說吧!什麼情況?」龍吟執起茶壺為自己斟上一杯茶,抿唇飲了一口才問道。
小武恭著身答道︰「回公子,秦居安此番前來是為了送請帖,九月九重陽節,是他師父喬雲霄的生辰。但屬下方才听到秦居安與雷震遠的談話,秦居安說他師父特別交待,請雷震遠一定要赴宴,屆時有要事相商,屬下認為可能與璃……」
龍吟晃著手中如玉般無瑕的骨瓷茶杯,看著淡黃茶水在杯中搖曳,若有所思的神態在明滅不定的燭光下忽明忽暗。突地,他手一抬,小武的話遏然而止,雙手一翻,大步一跨,猛然拉開了房門,一掌就要拍出,龍吟喚了一聲︰「小武……」
小武剎住攻勢,充滿戒備地看了立于門口不動如山的洛雲一眼,便垂手退至一旁。
「洛公子深夜造訪有何貴干?」龍吟自椅上緩緩起身,從容不迫地行至洛雲面前,淡笑輕問。
洛雲冷若寒星的瞳眸一轉,手中長劍一揮,龍吟胸前一束墨發頓然斷落,在月色朦朧,夜風輕拂中晃晃悠悠,許久才飄落地上。洛雲的劍緊緊地貼著龍吟的頸項,小武一驚,想要上前相救,又恐誤傷主子,一時束手無策,只能呆立一旁靜觀其變。
龍吟垂眸望著那近在咫尺、透著寒氣的利刃,神色自若,嘴角的笑意卻愈加明顯,「洛公子這是何意?」
「你不知?」洛雲抿唇冷冷反問,帶著一絲譏諷。
「杜某若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洛公子而不自知,還請洛公子海涵。」想來自己跟蹤他的事已被他發現,這洛雲神秘莫測,又似乎與秦居安交情甚篤。所謂知己知彼方能戰無不克,現如今尚不是能與他正面沖突的時候。
「敢做不敢當,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付出代價?」洛雲手腕略一用力,龍吟頸上已多了一道血跡,涔涔溢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