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去身上的灰塵,走出小土屋,特賈尼遞上一張破舊的亞麻帕巾,感激地彎腰鞠躬︰「謝謝您,祭司大人,我……」
「小弟弟,問你個問題,」接過他遞過的帕子,瞳繼續撢著衣服上的細塵,「你瞞著你母親參軍,她知道後會傷心的。看得出你們是相依為命的孤兒寡母,她很緊張你,戰場很危險,像你這樣的孩子一旦去了,很可能就再也回不到母親的懷抱,你真的不害怕嗎?」
「我……」
特賈尼低下頭,不停地絞弄雙手手指,那是一種緊張的表現,瞳看在眼里,撢完灰塵,將手帕遞還給他。
「我會去向軍隊指揮官求情,讓你留下。」
「不,我要去!保家衛國是男子的責任!」
小家伙猛地抬起頭,突然提高聲音,瞳詫異地看著他。
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特賈尼的小臉漲得通紅,囁嚅著再次垂下頭。
「您說得沒錯,只要一想到上戰場,我就會怕得發抖,可是……可是這是父親拼上性命守護的國家,他是為了我和母親才上戰場的。現在……輪到我……」
「我已經長大了,我要保護母親和這個國家,即使害怕我也不會逃的。而且……而且……阿摩斯大人是很厲害的人,我們絕對不會輸的!」緩緩抬起頭,向瞳綻放出耀眼的微笑,伸開雙手比劃出一個大圈,「說不定我還能從戰場上帶回這麼多戰利品哦,那樣母親就有錢看病了。」
瞳沒有作聲,考慮是不是應該倒盆清水給他照照自己的倒影有多稚女敕,就算在古埃及14歲已基本成年,可像他這樣瘦弱的孩子上戰場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除了湊數……
「祭司大人,您在院子里等等我,我去拜托菲盧蕾嫂嫂照顧一下母親。」
特賈尼蹦蹦跳跳地出了家門,瞳走到院子里等他回來。
背靠房門,想起剛才特賈尼提到阿摩斯時的神色,他的整個眼楮都在閃閃發光,瞳的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只有對某人懷著無比堅定的崇敬和信任才會出現的眼神。
「祭司……大人……」
房內傳出微弱呼喚聲,瞳轉身看向屋內,病弱的女子猛咳著半撐起身子。
「啊,抱歉,我打攪到你睡覺了嗎?」
瞳說著,直起身,邁開步子走向門外。
「祭司大人,請問,您是和征兵長官一起來的嗎?」
原來她已經知道。
「是的,我是隨軍祭司,」瞳看向門外,平靜回答,「你兒子的名字已被登記在冊。」
「是嗎?」
她重新平躺回床上,仰望著天花板,滾燙的淚水自眼中不斷涌出,很快浸濕了她耳鬢的頭發。
瞳嘆了口氣,看著女人不住輕顫的身子,不解地詢問︰「你分明已知道門外是募集士兵的人,竟然舍不得,為什麼不阻止他?」
「我曾經阻止丈夫參軍,可他說,保家衛國是男人的責任,最後還是執意地去了,然後再也沒能回到我的身邊。這孩子就像他的父親一樣,是個善良勇敢的孩子,所以我知道的,我阻止不了他。竟然如此,還不如笑著送他安心離開。」
扯動嘴角,女人唇邊的弧度說不清是無奈是苦澀還是欣慰。她猛烈地咳了幾聲,用哽咽的聲音向瞳發出請求。
「失去丈夫後,那孩子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支柱。祭司大人,可以的話,能拜托您關照他嗎?」
「我會的,」瞳微笑著,連聲音也不由得放軟了幾分,「你兒子就快回來了,再不把眼淚擦干會被發現的。」
「謝謝您。」
女人緊捂住臉,努力制止哭泣,然後翻身面向牆壁,繼續假裝熟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