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陷入沉悶的寂靜里,她的淚水還在不停墜落,他的動作一直僵硬著,白色的熱氣從碗里升騰,繚繞,玉米粥的香甜味在他們的鼻息流竄。
「御凝汐,這樣就算對你好了嗎?以前我不也常常這麼做?」,良久,他才開口,語氣變得極輕,極緩,喉嚨像是被堵住了般,令他無法再說出生硬的話。懶
為她煮粥,喂她吃飯,這樣的事情在御天雄夫婦沒過世前,他經常這麼做,那時是演戲。可能是演戲久了,成習慣了吧,他將這樣的舉動,當作是很自然的事。
只是,如今在做這些事時,多了份精心。
「以前是演戲,那麼現在呢?現在還需要演戲嗎?!」,他的舉動總是讓她無法理解,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出于何種目的。
「御凝汐!不準再問!吃飯!」,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只能霸道地喝止,他的喝止不僅止住了她的問話,還止住了她的淚水。
乖乖地張口,咽下他遞來的粥,一口一口地吃下,不再說話,只機械地吞咽。熟悉的香味,如以前一樣,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會做這些的,以前她就很崇拜他,感覺他就像是一個超人,什麼都會做。
她想,他將來一定是個好丈夫。瑜欣姐多幸福呵,心里默默地苦澀地想。
「吃飽了沒?」,一碗粥喂完,御墨斐抽出一張面紙,輕柔地為她擦拭唇瓣的殘汁,低聲問道。蟲
「嗯,我想睡覺。」,享受著他的輕柔呵護,不再問,只貪戀,淡淡地說完,挪動身體想要躺下,只是這具軀殼仿佛不是她的一樣,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看見她很吃力地樣子,御墨斐立即放下手中的碗,俯,抱著她的腰,輕柔地將她放倒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整個過程,都無比輕柔,認真。
她翻身,背對著他。
她的動作,令他微微氣惱,卻也無奈。
「嘶……」御墨斐再次從茶水間出來後,听到了病床上正在微微抽氣的她,整個人蜷縮在床上,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怎麼了?!」,帶著焦急與緊張,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俯,翻過她的身體,緊張地問道。
「疼,肚子疼……」,月復部又開始絞痛了,墜脹著,令她難以忍受,仿佛正在經歷著一場酷刑般。
「我去給你找熱水袋!」,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仿佛他比她更痛苦般,以前,他就拿痛經的她束手無策的。
不一會,神通廣大的他,抱了三個熱水袋回來,走去茶水間,再出來時,三個熱水袋已經盛滿了熱水,而且細心地包裹上了毛巾。
走到床邊時,他俯,將一只熱水袋放到她的月復部,手在伸進被窩時,才發現她的被窩一點熱氣都沒有!
「就這樣,別動!」,放了一只熱水袋在她月復部,然後又拿了一只,塞進她的腳底邊,大手在踫觸到那雙小腳時,如握住了一塊冰般!心里,又氣又疼,氣這家醫院居然病床上沒有供暖,疼她的身體如冰一樣,怎能不肚子疼!
溫暖的觸感,令她冰冷的全身滑過一道暖流,似乎肚子也沒那麼疼了。還有一個熱水袋被他放在了她的胸口處,「別動,捂一會!」,心疼地看著蜷縮著身體的他,他起身,再次去了茶水間。
熟練地切了十幾片生姜,鍋里加水,將姜片放進去,又放了許多紅糖,煮沸後,再用小火炖了一會。這是他以前為了她,從醫書上學來的。可能那時,是因為討好她,讓御天雄對他贊賞吧,讓他能夠信任他,將公司和赤焰幫交給他打理。
但心底卻又在反駁這樣的理由。每次看到她因為痛經蜷縮在床上幾乎要打滾的樣子,他的心卻絞痛不已,仿佛能夠感受她的痛苦一般。
高大的男人,此刻渾身沒有了戾氣,渾身因為他細心而輕柔的動作,被籠上一層溫柔的光暈,他站在琉璃台前,低首,認真而仔細地撇去湯上的一層浮沫。
御墨斐一定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儼然是一個溫柔的平凡的好男人,也是他一直想要成為的樣子。
將深紅色的湯倒進杯子里,拿了一只碗,來回揚了好久,直到由滾燙變得溫熱。
「起來,喝藥。」小心地將湯藥放在床頭櫃邊,彎腰,將她扶起,他坐在床邊,讓她依靠在自己的懷里,將被子湊到她的唇邊,對著她低沉地說道。
又是熟悉的味道,她張口,一口一口咽下那甜中帶苦的湯藥,暖暖的湯藥順著食道,仿佛將全身的管道都打通,讓她全身都溫暖了,尤其是那顆原本冰冷的心。
「謝謝。」,喝完溫暖的湯藥,凝汐仰起蒼白的小臉,那雙清澈的水眸真誠地看著他,對他真誠地說了「謝謝」兩個字。
是感激這次,也是感激曾經的許多次吧。即使那些是演戲的,但她也曾感受過溫暖,也能感受過一個哥哥對妹妹的疼愛,所以,她感激他。
御墨斐沒有回應她,將她虛弱的身體再次輕柔地放倒在床上,為她掖好所有的被角,將室內的溫度調高。然後離開了令他覺得胸口沉悶的病房。
抱著懷里溫暖的熱水袋,她閉上眼,淚水還是不自覺地墜落了。
在深深的傷害里,往往一點點小小的溫暖,都似乎被放大了,放大到可以忽略那麼
深的傷害。凝汐便是如此。
「繼續監視,不要打草驚蛇。她要來醫院?讓王管家安排她做別的事情,別讓她來醫院!」,他站在走廊盡頭的陽台上,對著話筒發出低沉的聲音。
掛上電話後,為自己點燃了一根香煙,夜幕早已降垂,黑沉的夜,被一盞盞燈光點綴。手上的煙頭忽明忽暗,他的背影,被一層淡淡的孤寂籠罩。
漆黑的夜里,此時,有一個縴細的身影在蘇城偏僻破敗的巷子口徘徊,目光停留在不遠處帶著紅色十字的燈箱上,看著時不時地從那小診所里走出的捂著肚子的虛弱女人,她渾身顫抖地撫模上自己的月復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