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定性為綁架案,正式立案調查。
雖然給自己做筆錄的是侯易風,可是景小西還是覺得別扭,很多細節她不想說,比如尹卓為在救她的時候跟孟九的對話,又比如他們後來所休息的小島位置,她有點擔心,老爸他們會端了尹卓為的那個落腳點。
那個尼莫會不會被調查?哎哎,她就是改不了心軟的毛病。
記錄完,侯易風就準備走了,邊合上文件邊對她說︰「小西,好好養傷,放心吧,傷害你的人一定會受到嚴懲的。媲」
景小西點了下頭,他又問︰「想吃什麼?我下次來買給你。」
景小西斜他︰「沒有誠意,來了好幾次都空手。」
撓撓頭,他笑︰「我想起來去買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你愛吃的那幾樣人家店生意好的都擠死人。」
「所以說你沒誠意。」
「怕了你了,下次我起早去給你買。」侯易風起身,「歇著吧,留學的事先放著,別著急。」
點點頭,景小西目送他離開。
休養的時候是漫長無聊的,除了看看電視跟媽媽聊聊天,也沒什麼可做的,手腳都行動不便,著實麻煩。
有時候也會想到那個人,當時看見他的傷口被嚇得半死,那麼大個窟窿讓她腳都軟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處處樹敵的人真是不知道怎麼活到現在的。
夜里,唐娟在陪護床上睡了,明明夜深了,景小西也困了,可是卻有點睡不著,越閑越容易胡思亂想,她總覺得心里哪一塊有些不安似的。
果然,她正側臥著醞釀睡意,門輕輕地被推開了。
來人走到她身邊,沒有說話,將什麼東西放在床頭後就再也沒有了聲音。
那個人坐在一邊,她能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臉上漸漸灼燒起來,她從那種微妙的感覺中分辨出了是誰——周仁成。
景小西有些賭氣,他這樣來目的是什麼?趁她睡著偷偷來看一眼就離開?他以為在演苦情戲嗎?這樣沒有意義的關心對她來說不如沒有!
看了她一會兒,周仁成準備起身,她忽然睜開眼楮,低聲說︰「把你的東西拿走。」
他顯然吃了一驚,沒想到她醒著,他的神色被她逼視得不自然起來,低了低頭,他道︰「小西,對不起吵醒你,睡吧。」
不見一句安慰的話語,反而這樣生疏客套,熱血倏地從脖子涌上來,她尖酸地說︰「‘世界上只有一個藍翎’,我跟藍先生並不熟,把你的東西拿走,我消受不起。」
他的神色有些難受︰「牛肉丸和餡餅都是你愛吃的,保重。我走了。」
「周仁成!」景小西咬咬牙叫他,撐著坐起來,委屈全都涌上來,她哽咽著,「我不需要你的客套,你再也別來了,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看一眼!」
許是牽動了傷口,她低哼一聲捂著肩頭。
難以自持地回過頭,周仁成走過去扶著她︰「怎麼樣?我去叫醫生!」
一听見這種焦急的語氣,景小西就有要崩潰的趨勢,眼圈兒發脹,坐在那兒低頭掉淚。
周仁成看她這樣,懊惱自己不該來這一趟,可是根本無法放下那種如焚的牽掛,這些日子無時無刻不想來看看她。
兩個人無聲的對坐了會兒,他從一邊拿過快餐盒打開,牛肉丸香氣撲鼻,他用勺子舀出來些喂給她︰「吃吧,吃完睡覺會比較踏實,不會感到傷口疼。」
景小西仔仔細細地盯著他,沒有變化的,和記憶里的周仁成沒有絲毫變化,她想起以前自己生病,他也熬過粥喂給自己,神色和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捧住他的臉,心痛得要死︰「仁成,你不當臥底了好不好,我們在一起,我想你,這幾年我過得很痛苦,好不好,你回來吧。」
周仁成眼底閃過水光,覆上她的手,聲音很低帶著顫抖︰「小西,別說了,我沒得選擇。」
「你一輩子都去當臥底,一輩子裝作和我不認識,那我怎麼辦,你就放棄我了是不是。」她抽噎起來,「我不想這樣,我忘不了你,沒法當你真的不在了……」
周仁成喉嚨哽得連話也說不出,搖著頭,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代表什麼。他握著她的手,貪婪的感受那溫暖,好像每多一秒相處都是極大的奢侈。
「那我等你,我不打擾你的任務,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你到什麼時候。」她帶著哀求似的,「好不好,我等你好不好。」
「小西,別等我。」他拿掉她的手,忽然冷靜起來,「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也許結束的那天,我已經死了,別等我,我不能給你幸福和保障。」
看她沮喪地坐在那兒掉淚,周仁成咽下喉間的苦澀︰「忘了我這個人吧,我不值得。」
他的決然利落很傷人,景小西舉手打他,惡狠狠地︰「任務任務!破任務有那麼了不起嗎!你連考慮一下都沒有,我就那麼一文不值是嗎!」
他呼吸急促起來,她就咬牙切齒的︰「你不在乎的話,我就去跟尹卓為在一起,起碼他比你在乎我,我被綁架他還來救我。」
他一把握住她的脖子︰「景小西!你冷靜點!不可以有這種想法!」
「我偏要。你不是喜歡當臥底演戲嗎,我也可以,我跟著尹卓為,說不定還能拿到更隱秘的信息,任務也許很快就能結束了,你我就都提前解月兌了。」
他臉上是慌亂的神情,緊緊握著她雙手︰「小西,小西,你怎麼恨我都好,不要拿自己開玩笑,那很危險,被發現了下場就是死,你不可以去!」
她冷眼看著他︰「你不許,是怕我破壞你的計劃,還是不甘心我愛上別人?」
那一句‘愛上別人’像刀一樣插在他心底,他只覺得窒息了一樣,好一會兒才問︰「小西,你真的愛上尹卓為了?」
她並不想要使他痛苦,看著他那樣,她也鼻酸,只是又問他︰「仁成哥,你還要我嗎,你告訴我,需不需要景小西像以前一樣,只愛你周仁成一個。」
幾年前他被上級找去布置任務,他們問他,有沒有堅決的意志面對往後的每一個艱難抉擇,他毫不猶豫的說有,而往後的臥底生活里,他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陰險地踩著別人上位,殺掉阻礙他行動的任何人,甚至在裝作死去欺騙所有愛他的人時也能堅決殘忍,可是現在這一刻,她的問題讓他無從作答。
需要,不需要,這兩個答案像芒刺一樣卡在喉嚨里,他沒有辦法從口中吐出來。
她久久的看著他,等待他的答案,眼楮里含著淚,含著無盡的期望。他感覺自己心都要碎了。
看著他的拳頭攥上又松開,不知道過了多久,景小西只覺得眼底的淚也涼了,心也空落落的,臨床的唐娟翻了個身,她終于沉口氣,看著他︰「算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她吸吸鼻子,松開他,漠然地靠回枕頭上︰「你覺得工作更重要,那我就不再阻礙你了。祝你早日立功歸來。至于我,也會為今天自己的成全感到榮耀。」
他的臉色已然青白,理智被兩邊撕扯著,一瞬間,他剛要抬手去踫她,旁邊的唐娟忽然睡意朦朧地坐起來︰「小西,這麼晚跟誰說話呢,你爸來了?」
理智重新佔據上風,不能被她看見自己,周仁成立刻起身,看了眼別過臉去的景小西,他用力的咬咬牙,腳步沉重地扭頭離開了。
「人呢?我剛才明明看見有人坐在那里。」唐娟看著女兒躺下,奇怪地問。
「查房的醫生,走了已經。」躺在被窩里,景小西淚水橫流。
她恨她怪,可是自己也明白,周仁成既然選擇了去做臥底,就不可能沒考慮過有今天這個局面,他也對兩人的未來失去把握了吧,所以才要斬斷後路不要她再等。她這樣逼他除了使他徒增煩惱又有什麼用,想到他痛苦的神情,她又有些後悔。
也許他們兩個真的已經無路可走了吧。
更完,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