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
時光不覺已然三年。
卿染于庵後的小山墳前止步,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三年前初見他的那個下午,一瞬的迷茫浮上眉梢。
輕皺眉,為自己難得暴露的情緒而稍感了些厭惡。
他死是他自願的,又與自己何干。想當初她強烈的挽留,可他……
近身不遠處傳來了大師姐的洪亮的聲響,大概是在檢查著她們這期的早課是否做得虔誠。
捻起手中的佛珠,卿染闔眼做起副六根清淨庵堂尼姑的模樣,好不讓外人看出自己的心思。
半晌,眯眼瞧了四周,嘴里嘀咕著吐露幾字,隨著已過遠的大師姐喊著可回去的話睜了眼,朝你那個隆起的土包啐了幾口唾沫,就往山下的庵堂走去。
近處一棵隱秘高樹上,一個著藏青色衣的公子姿勢不雅的躍下,笑著撢下粘在衣角上的樹葉。這這蠻夷女人。
活該,別以為我杭卿染會為你甘心守寡,遲早有天我會離開這鬼地方去找屬我的幸福,別以為我甘願吊死在你這棵枯樹上。
他都死了,她還嘴不饒人。
三月雨紛紛,江南三月景色迷人,引得不少游客打遠而來。
江邊柳木成蔭,伴著這陰雨綿綿的天氣更是別有風趣。因此棠家三少棠溯一听出差江南的父親說起,不禁心癢難耐著瞞著家里偷跑出了京城來了這稱「天堂府域」的杭州。
舒眠在船,畫窗听雨。幾日下來,棠溯終于能感受到父親所說的那般是多麼的美好了,果真如仙境般。
風景如畫,美人似仙,幽幽古箏,綿綿歌喉,繞梁音律多日不減。
這日午時,正當棠三少享用美酒佳肴時,花船花媽媽風姿百態的出現在了門口。
「哎呦!我的棠家少爺,這幾天過得如何呀!我家如畫伺候得公子滿意不?」嘴角上揚,揮舞手巾說著話的同時眼神還不斷的朝如畫瞟。
如畫會意,緩步上前儀姿優雅的斟上一杯酒迎上棠溯的嘴。
微張嘴,一杯酒下肚,棠溯享受的添了舌忝杯壁。花船媽媽笑意盈盈,很是耐心的和堂溯扯著沒有頭緒的話題。
突然,堂溯頭感一暈,還來不及反應,便垂頭倒在了桌上。
「快!看看他身上有銀子沒?」見棠溯一倒下,花媽媽便迫不及待的招呼如畫搜他的身。
前兩日她來都沒見著他掏過一個銅子兒,難保他已沒銀子付她這住花船喝花酒美人的錢,她花媽媽可不是什麼聖人,她是只認錢不認人的主兒。
「怎樣?」如畫搖了搖頭,花媽媽的臉立馬陰沉下來。
「不過媽媽,在他身上找到了這個。」如畫將棠溯身上唯一之值錢的一塊玉遞給了花媽媽。
花媽媽結果,瞧了眼,突然眼楮一亮,這可是件好東西呀,玉塊體通白,再撩上了往外頭一照,玉中還無一絲的雜質。
真是難得的好玉。
花媽媽越瞧越歡喜,可舍得還他。直接往兜里一揣,正正經經的說著︰「就當抵了這幾天的花費好了。」說完一個轉身背著如畫,一臉掩飾不住的歡笑。
「媽媽,這人……」如畫見著似要走的媽媽,急問道。
花媽媽恍然還有個人在,猶豫了會兒,招呼船上人將人裝進麻袋並讓船靠岸,在碼頭找了兩個小幫伙,塞了一小定銀子,謊稱是垃圾讓他們把人扔到離這兒遠些的河里去。
一切完成。如畫此刻可比花媽媽清醒得多,她緩緩地把心里的不安說了出來「媽媽,這人穿的不俗,這樣會不會驚動官府。」。
花媽媽一听,既是一臉的陪笑︰「乖女兒啊,你不知道啊,杭巡撫對你的美貌仰慕已久了,要是你一展笑顏,一開小口,什麼事兒不好辦啊!」
如畫听著心里不是好滋味,卻也沒多說什麼。她的命是花媽媽給的,花媽媽要她做什麼,她能不從嘛。
只是每次見那杭巡撫那一臉的饞樣,還有那滿身的贅肉,她就覺惡心。
倒還不如棠公子呢,即使知道人家只為那幾夜的歡娛享樂,但至少他沒讓她厭惡,反而喜歡。
自己現在都沒了,談何喜歡。
只是她是風塵女子,只有容貌,卻是最低賤,最說不上話的人。
除非攀上個權貴。
這是媽媽說的,像她們只有攀附權貴,才能有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