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廣場上，我開始深呼吸，抬頭看天，使勁眨眼，讓眼淚流回去。
是誰說的，如果眼淚流出來，代表你對某個人很失望？我失望了嗎？不是，但我流淚了••••••
鴿哨嘹亮，一群鴿子在廣場上空盤旋，姿勢優美瀟灑，在蔚藍的背景上任意作畫。
東部還遠呢，至少還有五站路程，要走的話也要花點功夫，最主要的是心情，坐在椅子上，我連腳趾頭都不願動一動。
今天，不宜出門，還是不宜買衣服？怎麼就遇上這事兒？
正自低頭悲傷，有雙黑皮鞋站在了眼前，雄赳赳氣昂昂地，不抬頭我也知道，是誰來了！
轉頭，不理他！沒有理由理他！
「下車怎麼不叫我？」他語氣里有點抑制不住的惱火。
「你還有理啦你？在車上我叫你幾次，你都裝听不見，現在，你還跟我吵！」我滿月復牢騷，繼續低頭不語，哼！
「你聾啦啞啦？說話！」他搖我肩，使勁地。
有點痛，我齜牙咧嘴。
「說話！」他繼續搖，毫不松懈，搖得我東擺西搖，有點要跌倒了！
最反感這招，偏偏他還喜歡得不得了，一惹我生氣，就搖個不停，非要听見我吭聲才罷休。
「停！」我死命打他手，還沒完沒了了，要不要人活了！
「消氣啦？好了好了，別鬧了，我們去買衣服。」正奇怪，他一點也不像在車上僵尸的樣子，笑得很開心。
「是我要鬧嗎？你說說，剛才在車上我叫你你怎麼不回答，我出丑你是不是很開心？」
「哪有？你什麼時候叫我了？我沒听見啊！我听歌來著。」
一看，他還真帶著耳機，氣死我了，難怪！
「那你怎麼沒給我買票？」
「你不是先上車嗎？我以為你買了，難道你沒買嗎？」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我買了難道就只買我一個人的嗎？」
「以為你耍脾氣呢，你每次賭氣的時候啥事都干得出來！」
我暈死！
什麼時候我干了什麼事了？把撐天的柱子砍了還是把殺人的事干了？算了算了，反正事情也過去了，我就當吹過一陣臭氣，過了也就過了，現在還是繼續干該干的事！
「對了，咱們不如到地下商城去好了，東西又便宜又好！」他興致勃勃。
「那好吧！」我怏怏地，買衣服的好心情去了一大半。
對廣場的地下商城，我一無所知，連名字都聞所未聞，但是李梓似乎來了不止一次，看他的樣子很
熟悉，既然已經到這里了，還是暫且隨他去看看也好。
「哎，你知道嗎？這里面的東西特別實惠，像我腳上這雙皮鞋，就在這兒買的，猜猜，多少？」他
有點賣弄地抬起右腳給我看。
七成新的皮鞋，亮噌噌地發著光，好像還不錯呢。
「猜不到吧？30塊，全城僅此一家！」他得意地夸口，似乎自己撿了個金元寶。
看不慣他這幅尊容，我低頭不語，偏巧就瞄見那右腳的鞋面有點毛，好像••••••還蹭破點皮。
「等等－－－停！」我大叫。
「我腳下踩著蟲子啦！」低頭，裝著檢查腳下，我飛快且仔細地掃視了一下他那鞋面，雖然光線不
好，但仍然被我看準了——掉皮了！確實是掉皮了！
次品？不，連次品也算不上，只能說是假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傳說中「硬紙鞋」！
「哦，眼花了，沒蟲子。」雖然是淡淡地語氣，心里卻很不是滋味——紙鞋！他穿的是紙鞋!
「就是，這地方哪有蟲子，肯定是你看錯了。對了，這次咱們給你好好挑一件，保準你同學看見眼饞。」
「哦。」
「還有鞋子，又便宜又好看，很劃算，順便都買了！」
「哦。」
「就今年流行的那種，一直沒機會，這次可不能錯過了。」
他說得很起勁，指手畫腳，眉飛色舞，可是我的心情已經落入了萬丈深淵。
他穿的是紙鞋，難道我也要跟著他穿紙鞋嗎？如果鞋子是紙的，那衣服會是什麼的？听說有些衣服非常高檔但是價錢便宜地驚人，那會是什麼衣服呢？以本人的智商，我能想到的，唯有－－－死人！
難道，我的日子就過到這種程度了嗎？想到這里，我不由自主地開始反胃，開始憋氣。
說著話進了地下商場的門，果然不出我所料，里面燈光昏暗，人影寥寥，空氣中彌漫著很奇怪的味道，像皮革味，又好像很腥，一時間也不分辨出來，過道兩面的櫃台里，閃爍著幾個身影——難道，我到了地下鬼域了嗎？
高抬腳，輕放下，我屏住呼吸，下了幾個台階，同時心情緊張地看著這所謂的「商場」，隨時準備轉身而逃。
「你怕什麼？」他忽然笑起來，這聲音此刻在我听起來簡直陰森恐怖，我有點毛骨悚然，冷汗都要下來了。
「要不，咱們不買了吧？」我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角，開始退縮。
「都來了，還是買上好，省得白跑一趟。」李梓的口氣很輕松。
「可是，可是，我••••••想上廁所！」我二話不說，轉頭就跑。
天啊，這個地方再呆一會兒，我恐怕就要窒息了！
「哎——這里面也應該有廁所吧？」一個聲音跟在我身後。
我跑得更快了，脊背後面冷颼颼的，似乎有個什麼東西緊跟著我。
站在出口，又往前跑了幾步才站住，我開始大口地呼吸，同時使勁按住「砰砰」跳動的心髒。
「跑什麼跑，好像人家要圖財害命！」他追上來開始埋怨。
「那個••••••我••••••我想••••••」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總之我喜歡這外面的光亮，這滿眼綠油油的草坪，還有，這滿街的車，入流的人，高樓上巨幅的廣告。
「你到底買不買？除了這地方，其他地方可就沒這價了。」他還在奮力游說，似乎我不買的話，他可就不干了！
「李梓——」我盯著他眼，此刻，那雙眼閃著惱火慍怒，但我不管，我有話要說。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我問你，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