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密的樹林盡頭忽而出現一片刺眼的光亮,也許是樹蔭太多的關系,林中時常是有些昏暗的,婆娑的樹影斑駁落在濕潤的泥土上,空氣中隱隱飄著幾縷說不出名字的花香,絕神放下了驚鴻,讓她倚著自己緩行,他也收起了赤發黑袍,化為一身雪白仙逸清雋的隱士模樣。
唯一幻掩不住的,就是他那雙噬骨的眸子,像黑暗中的勁浪,洶涌澎湃有著摧毀**的力量。
絕神知道就算自己不舍得把她放下,也終敵不過她的倔強,在人多的時候,驚鴻絕不想他們兩個變成焦點,即使可以設立結界,她也是絕不願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有如此親密的接觸。
絕神能明白她心里所想的,可卻不明白,她對他的感情。
忽而驚鴻神色微悅,推開了絕神,徑自走去,留下清冷一句「不要再來找我。」
絕神剛想迎上腳步,卻見有一個粉衣女子拉著驚鴻的手,笑語盈盈,看那神情,似是熟人,絕神冷笑一聲,卻也不想給驚鴻惹不必要的麻煩,「驚鴻,我不會放手的。」留下鏗鏘一句,揮袍,瀟灑的若煙雲般散去了。
驚鴻步履不穩,多靠霜華劍支撐,水玉見狀,上手扶住驚鴻,嗔怨道「看看你,準是又到拿去行醫救人了,別到時候人給救了,倒把自己的命搭上了,驚鴻你雖為仙家,可也要量力而行,你不心疼自己,可有的是人心疼。」
驚鴻虛顏強笑「妹妹教訓的是,以後我一定牢記在心。」
水玉不屑的撇了撇嘴,「誰是你妹妹啊,說了多少次了,我可是比你大四十歲呢。」
「可是你進門比我晚啊,論輩分,也得叫我聲師姐。」驚鴻得理不饒人。
想當初仙魔大戰,逐塵上仙為保證無後顧之憂,強行將剛出生的女兒封入九冰玄境之中,而後逐塵被魔尊七冥所傷,在蓬萊調養數年,導致水玉四五十年來都是個嬰兒,待一切妥當,才把水玉從九冰幻境中領出,所以水玉對逐塵一向都有怨念。
水玉重哼一聲,嘟嘟粉色小嘴,說道「驚鴻師姐你還真忍心,把流月師兄一個人扔下去藍慈鎮救人,害得流月被逐塵那老頭數落,只不過這也是他自找的,誰叫人家對某仙子痴心不改呢?」她這次故意把師姐兩個字著重說。對于上次被流月點穴送到林子里喂蚊子的事情,水玉還是很不滿的,但看在他不畏艱險,勇闖魔宮的行為,就暫且把這筆賬擱下,待以後再算,恐怕那時就成了筆糊涂賬了。
「我去古鎮救人?」驚鴻月眉稍挑,似有些不解。
「流月說的,藍慈鎮爆發了瘟疫,朝廷對此不管不問的,你就去救急了。難道不是嗎?」水玉皺了皺眉,表示不解。
驚鴻想了想,忙開口「對,我記不大清那個鎮叫什麼名字。」這個理由還真好!
流月這是在幫自己隱瞞,這次又欠他一個人情。
「驚鴻,你一定是救人救多了,連個地方都忘了,督教還特意派葉清去找你了,听葉清回報,在他後腳去,你前腳就離開了,沒踫到還真可惜,只不過听他回稟說,小鎮上的瘟疫已經得到遏制,老百姓都對你感恩戴德呢,還給你建了座廟,叫驚鴻廟,每天香火鼎盛,看來再過幾天就要開分廟了。」水玉滔滔不絕,伶牙俐齒的,真不知道將來有誰能降服她。
以前自己外出行醫,宮裘從不過問,為什麼如今卻這麼積極,難道是因為絕神?他應該是在擔心她的安危,藍慈鎮發生的,應該是流月的安排,他向來行事謹慎,此番要他陪著自己冒險,還真是有些對不起他。
不覺中驚鴻的臉上泛了層緋紅的愧色。
看著驚鴻心神不寧的樣子,水玉「喂」一嗓音,嚇的驚鴻一跳,她總是像個小孩子,做些出其不意的事,周圍的目光刷刷的刺來,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喧嘩有傷風化,真的有傷風化!
怒瞪了眼水玉,水玉只是吐了吐舌頭,轉著她黑水晶一樣的眼珠,笑道「驚鴻,你在想什麼呢?」瞧那一臉壞笑,準是不打好注意。
「沒什麼。」驚鴻慌忙抵賴,眼神波瀾不驚,一派平生不做虧心事的模樣。
「沒什麼?」水玉質疑至極,「驚鴻,你是在想情人吧,是不是在想那個絕神?」
瞧她沒心沒肺的樣,像是在討論一個普通男子。
驚鴻眼底掠過的傷郁,只停留片刻,旋即化開,調了個話題「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我我就是,沒事出來轉轉。」水玉丟給她一個像是擠出來的笑,眼珠子隨意亂轉,一看就知道,是在說謊,水玉這丫頭,看起來古靈精怪的,實際上單純得很。
「出來轉轉?」驚鴻像是要把她看穿,一雙清麗的眸子迸發著說不出的慧智。
「好啦好啦,我實話實說,我是偷跑出來的,要去東華看未來的姐夫!」水玉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定住了那對招子,這次驚鴻一定看不出自己說謊了。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驚鴻淡淡一笑,想騙她,道行還差點。
「我和你一起去。」她也不拆穿水玉,驚鴻倒要看看,這小丫頭打的什麼如意算盤。
拉著水玉就要御劍飛空,水玉無奈,只能隨行,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