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氏府邸。府外冷風撲面,青松肆搖。
內堂茶氣騰騰,一位明目俊朗的商人靜坐,秀眉女子立于一旁,風姿綽約,另側,豪士手握彎刀而立,氣宇軒昂。「不知公子想要多少?」堂內一鼠目老者盯著凌慕哲,笑得很諂媚。「先生能給多少?」凌慕哲反問道,語氣十分平淡。司徒青雲擦拭著肥大的手心,笑容讓人欲嘔︰「那就看公子的出價了!」凌慕哲展開右手︰「這個數。」司徒青雲眼前一亮︰「那就有一百車。」凌慕哲回身瞄了瞄雪兒,又展開右手沉聲道︰「這個數呢?」司徒青雲擦磨著手心,眼中盡是貪婪。凌慕哲思忖片刻,又支出幾個手指︰「這個數,五百車。」聲音十分堅定。司徒青雲拍案幾道︰「成交!」
凌慕哲輕輕拍掌,幾個箱子便呈在司徒青雲眼前。「司徒老爺,這是定金。待貨到之時再付全數。」凌慕哲低聲說,「今天你我相見之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司徒青雲笑道。
「爹!」耳邊響起一陣輕喚。一個青發男子坐著輪椅,緩緩進入內堂,衣著華麗,一張貴公子的清秀面孔。他開口說道︰「爹爹有客,怎不告知孩兒,孩兒也好有個準備。」司徒青雲駭然地走近那男子︰「你、你怎麼來了……」忽而又轉身向凌慕哲︰「這是犬子司徒逸塵。」司徒逸塵默默朝凌慕哲點點頭,凌慕哲隨即回禮。雪兒打量著這半身不遂的男子,悄聲對凌慕哲道︰「哥,我們走吧!」凌慕哲會意︰「司徒老爺,司徒公子,在下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司徒氏府邸外,寒風肆起。
「早聞中原官道**,今日一見,果非虛傳!」雪兒笑道。
「的確,如此一個三品官員,竟干起私營軍火的勾當!」
「正中我意。中原不腐,我樓蘭何以乘虛而入?」
雪兒左手反剪,右指撫弄著青絲,心下一陣歡喜。
忽而,冷冽的北風刮過,格朗頓覺寒氣入骨,他緊握著腰間的彎刀,面色如灰。這時,迎面走來一白衣男子,舉止文雅。「各位遠到而來的客人,我家公子有請。」白衣男子停在凌慕哲等人面前,止住了他們的去路。此男子十分俊秀,劍眉星目,多有一番不俗之態,他見三人驚異不語,便言道︰「本家公子復姓司徒,欲邀各位前去府上做客。」雪兒見這男子舉止不凡,心下便想會會這家公子,遂傲然道︰「不知司徒公子有何指教?」白衣男子側身讓出一條道來︰「請!」格朗抓緊雪兒細臂低聲說︰「公主,此行怕是有詐,我們……」「有你在,本公主怕什麼?」雪兒轉身對凌慕哲道,「公子,我們走。」
凌慕哲愣愣地望著白衣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到一盞茶工夫,雪兒一行人便被領入一開闊的廳院,青松聳立,四壁淨白。頓時花香四溢,清爽撲鼻。格朗訥訥道︰「只聞花香,卻不見有花,公子,此地好詭異哪!」凌慕哲正欲言語,前方引路的白衣男子插入︰「三位不必多慮,請!」凌慕哲一甩袖,悠然隨之而去。
隱隱地,耳邊琴聲漸明,意韻悠遠,似潺潺流水,清透明人。穿過幾道門,凌慕哲等人進入正廳,耳邊琴音不絕,前方一金衣男子倚琴而坐,細指游走在琴絲上,十分優雅。正是司徒逸塵。
白衣男子將三人引入,同他們共坐于琴前的八稜桌旁。頃刻間,幾位藍衣女子飄然而來,于八稜桌上置杯斟酒。司徒逸塵不語,只埋身撫琴,凌慕哲亦是欲言又止。半晌,雪兒終于耐不住了,不軟不硬地說︰「好一雙巧手。」司徒逸塵雙臂如風,氣定神閑,面不改色。琴聲忽而如泣如訴,忽而鏗鏘有力,毫無中斷之意。凌慕哲面色有許些尷尬,遲遲方語︰「不知司徒公子找我等,有何事?」
又是一陣寂靜,風吹草動,陣陣清香彌漫于空中。
白衣男子瀟灑一揮袖,緩緩道︰「各位先飲些薄酒,權當听琴賞樂。」杯中水酒清透香醇,凌慕哲卻遲遲不飲︰「方才在令尊堂內已飲過少許茶水,這里就免了吧!」司徒逸塵忽然十指壓弦,琴聲嘎然而止。空中異動,風止。
「司徒青雲的東西,與我的比得麼?」司徒逸塵冷冷道,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雪兒、凌慕哲愕然。格朗緊握彎刀,神情緊張。白衣男子抬眼望著司徒逸塵,若有所思。「不知二位找司徒青雲,所謂何事?」司徒逸塵頭也不抬。
「噢,都是些生意上的事。」凌慕哲答道。
「樓蘭也缺軍火麼?」
雪兒心中一驚,如坐針氈。凌慕哲只覺背脊一陣陰涼,喉口也似有梗,答不上話來。倒是格朗開口了︰「樓蘭缺不缺軍火,我們倒不知,我家公子也只是中間人,誰肯出錢便拿去,我們只求賺點小錢。」凌慕哲眉頭微展,司徒逸塵收袖盤膝而坐,面向四人,幾名女子裊裊而來,將琴撤走,擺上酒器。「恕逸塵行動多有不便,只能如此。」司徒逸塵舉酒一飲而盡。「公子請。」凌慕哲為難地拾起酒器,慢慢湊近嘴邊……
「酒中有毒。」司徒逸塵平淡道,凌慕哲一怔,驚詫地看著他。
一抹明笑出現在司徒逸塵唇邊,他默然一抖袖︰「各位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摩天國的軍火只留在中土,決不外泄!」凌慕哲沒有理會他,堅定地說︰「摩天國國王不給,令尊會給,司徒公子不必為我等擔心。」
「家父這邊就交與在下,定金定會如數歸還,各位請回吧!」
「司徒公子好像太多事了。」
空中死一般的沉靜。
「如此說來,閣下是不會罷手了?」司徒逸塵抬頭道,眼中含笑。
凌慕哲倔強一笑︰「不錯!」
瞬時,無數花樹破土而出,于院內環繞,頓時塵土飛揚……
凌慕哲只覺天旋地轉,司徒逸塵了然無蹤。淡淡的泥土氣息,剎時縈繞在慕哲鼻間。「雪兒!格朗!雪兒!格朗!」慕哲聲嘶力竭,只見眼前花樹繚亂,自己已全然沉沒于這一片花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