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圍了很多人,吱吱呀呀地朝著殿口議論著,眼里有些惶恐。凌慕哲繞到殿口好奇地向上一看。
一種血色的液體從殿頂流淌下來,恐怖地籠罩著整個逆寒居。鮮紅的液體順淌著,緩緩地向下滲透,一滴滴地掉落在草地里,像朵朵盛開的荊棘花。
這是什麼?凌慕哲倒吸一口涼氣,大聲呵斥著︰「快來人!把這紅色的東西給我弄掉!」頃刻間,幾個侍衛趕來了,躡手躡腳紛紛爬上了殿頂。
「嘩!嘩!」幾盆水從上而下潑著,清洗著殿頂。
素玳和雪兒趕至,焦急地朝這邊望來。
沖刷下來的鮮紅的液體流入草地內,向圍觀的人漫延開來,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是血!
凌慕哲背脊涼了半截,眼前的景象讓他又胡思亂想了。
「快!上去幾個人,看看血是從哪里流出來的!」他發號施令
侍衛們紛紛朝頂內窺去。「什麼也沒有王子!」凌慕哲半噓了口氣,可是,這些血哪來的呢?誰跟我開這種玩笑?這時,人群中騷動起來。來人金龍纏冠,玉鳳飾靴,身上掛著數不盡的銀珠寶器。一看便知是樓蘭王。
「發生什麼事了?」他也似乎顯得有些緊張,「這是什麼!」血罩逆寒居,的確不是什麼祥兆。
「沒什麼父王,不知哪里的小卒開了個玩笑。」凌慕哲鎮住場面,「洗掉就行了。」「慌什麼慌!來人,再上去幾個,一定要洗干淨!」侍衛們哄散了圍觀的奴僕們,手忙腳亂地清理起血漬來……
圓月已西斜,宮內燈火搖曳……
綠瑩瑩的幽光再次出現在叢林中,緩緩地移動著.黑暗中,一陣腥臭味撲鼻而來,空中充斥著死亡的氣味……
凌慕哲掌著青燈,警惕地走在長廊。烏雲遮住了半邊天,黑壓壓地,如狂獸之口,可吞天地。凌慕哲倏然吹滅了燈燭,靜靜地靠在廊柱下。這時,遠方飄來一道白影,悠悠地蕩在灌木叢間,仿佛無腳的野魂。凌慕哲瞪著眼看著,胸口十分沉悶,他碎步移動著,想再看清一點。忽然,白影飄然而去,代之的是幽光重重,一團綠色的東西朝這邊走來,草叢間啐啐作響,那影子近了,近了……
凌慕哲屏氣凝神,眼光一刻不離。綠影慢慢向長廊走來,草間的聲響越來越大。月亮出來了,彎彎地掛在樹梢,澈藍的月光如水,斜照在影子身上……正當此時,頸部突來一重擊,他漸覺頭顱輕輕的,眼前朦朦舞來一段長袖,悠悠地向遠方飄去……
不知過了多久,月已中天。凌慕哲忽然醒來,只覺周身一陣酥軟,他輕輕揉捏後頸,卻一個人影也見不著了。這時,身後驀地豎起一個影子,在月光下搖晃。
凌慕哲屏氣,身子僵硬地向後轉去……
清晨的樓蘭宮十分的混亂,大大小小的侍衛、護刀們都聚集在一起,嚷嚷著亂成一片。雪兒老遠地望見了,這事教菁兒說得離奇,她便自己要來看,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越是走近,撲鼻而來的腥臭味便愈發的濃郁,悠悠地縈繞在鼻間,惹得胸中一陣翻騰。她小心翼翼地走入人群中,便見著了驚心動魄的一幕︰十幾個侍衛橫七豎八地躺在一塊,臉上一片腐爛,烏血從頭頂一直瀉下,覆蓋了整個臉龐。除此之外,身上別無它傷,大蓋是被震碎了天靈蓋,才死得這般淒慘。「王兄!」她無意間瞥見了凌慕哲,驚詫地月兌口而出。只見凌慕哲身上有少許血漬,面色鐵青。
「王兄,你沒事吧!」雪兒鑽入人群,半蹲著抓緊他的雙肩。「王兄,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了?」凌慕哲只是愣在那里,看不出是受了驚嚇還是想得失神,沒有半點言語。
「王兄。」雪兒將他攬入胸口,像慈祥的母親安慰受驚的孩子。「還愣著做什麼?快叫宮醫啊!」……
「爺爺,你說我是不是中邪了?」凌慕哲盤膝坐在魏仲對面,沉嘆道。魏仲將黑白棋端于旁案上,示意慕哲。「下棋?爺爺,我不是來下棋的。」他急急地推拖,「我中邪了!」魏仲淡笑,提肘下了一枚黑子。「什麼……」他抬眼,魏仲正專注地看著自己。「好,陪你下一盤。」說罷,慕哲掏出幾枚白子握于手中,在棋盤上下了一招。魏仲毫不猶豫地接上。二人對弈……
頃刻,棋盤上布滿了黑白小點,密密麻麻地讓人眼花繚亂。慕哲拈子沉吟良久,終于向中月復挑去,白子繞于黑子四周,瑩瑩閃亮。魏仲白須上揚,此時二人平分秋色,想不到慕哲對于下棋還有點功底。他捋須思忖片刻,拈起一黑子落定,口中喃喃道︰「黑色代表穩重,白色代表輕浮。」
慕哲一听,這不是公然挑釁嗎?他捉袖言道︰「白色代表純潔,黑色代表骯髒!」此時黑白兩子漸漸相絞在一起,形勢反復不定。「黑夜讓人隱匿無覺,白晝只能使人暴露無遺。」魏仲驚人一子,瞬時白子死了一大片。慕哲驚悚,咬牙下道︰「白色能讓人明朗,黑色讓人眼前一片昏暗!」
「黑夜給我黑色的眼楮,讓我去尋找光明;白色只會讓你眼前茫茫,迷失了自己。」魏仲隱笑。慕哲低眼一瞧,輸了,心底一片黯然。「爺爺。」他沉嘆,「最近發生的接二連三的鬼事,你有什麼看法?」「世上是沒有鬼的,這里也沒有。」「我覺得不一定,這本來就是個鬼地方,與歷史是月兌軌的。什麼事情不會發生啊?」凌慕哲大眼瞪老眼。「我所住的府邸……血蓋其頂,所有清洗血漬的侍衛們都被震碎了天靈蓋,其死狀與血蓋逆寒居十分相似。這麼離奇的死法,如果不是鬼,那是什麼?總得給個說法吧!」「虧你還是個大學生,這書都讀到里去了?」魏仲厲呵,「你仔細回憶一下,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不知道,當時我去走廊調查,走著走著。」凌慕哲皺起了眉頭,極力回想,「就……就,我不知道。」
「也罷。」魏仲微嘆一聲,「不記得可能更好。」
「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魏仲將黑白棋子收入瓷盤內,「那個被你取代的人,可能馬上要出現了。」「什麼?什麼叫被我取代的人……要出現?」「就是真正的炅梵王子哪。」
「爺爺。」慕哲有點愣,「你是算命的,還是天文學家啊?」
「他或許沒有死,再或許……他一直觀察著你。」
魏仲理著白須︰「萬物冥冥中自有定數,這一劫……你躲不了。」
凌慕哲怔怔地望著光禿的棋面,久久不語……
子夜,凌慕哲沒睡,愣愣地倚在床頭,神情呆滯。兀然地,他起身向窗口挪去,冰冷的月光傾泄在灌木叢上,放出澈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