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魏仲正在觀測星象,只听得府外有動靜。
「大王駕到——」
魏仲一時慌亂了陣腳。今日大王怎麼會突然駕臨?難道……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魏促跪道。
「魏相師。」樓蘭王面無表情,展袖正襟危坐,「這麼晚了還在觀測星象,真是勞神勞心了。」
魏仲得心神不寧,連聲道︰「應該的應該的。」
「前幾日你是說,小兒在你的府邸對吧!」
魏仲沉吸一口涼氣,嘴邊白胡子微顫︰「是的大王。」
「那他現在人呢?!」兀地一聲怒吼,威嚴萬分。
「王子、王子在府內……已在府內就寢。」
「叫他出來!」「這……」「難道本王都沒有這個權力嗎?!」
「不是,只是、只是……」
「只是他已不在府邸了,出城了是嗎——」
魏仲驚蟄抬頭,發現樓蘭王身旁還站著兩位公主。定是有人告密,這才讓大王逮個正著,可如何是好呢……
「大王所言,臣不解。」「不解?好個不解,魏仲你私通敵國,欺君犯上,以圖弒君!你可知按罪該當如何?!」
「臣……不知何罪!」魏仲一口咬定。
「你、你還敢跟本王裝糊涂!素玳都告訴本王了,炅梵要出城,跟巫裟私通,你!魏仲是同伙,以包庇其行為!」
魏仲心一顫,一磕首︰「大王明鑒,臣冤枉!」
「父王,跟他瞎羅嗦什麼,去搜吧!」素玳搶身而出,「只要那小子不在,這老頭子就無話可說了。」
樓蘭王氣極,用力一拳擊在椅子上,「搜!」
魏仲心急如焚,小哲明明不在府上,我怎麼圓得了這個謊?
侍衛們沖入府內,從外亭到內殿,都翻了個底朝天。樓蘭王的神色愈發陰惡,拳頭越捏越緊。
魏仲平時的從容也蕩然無存,額間汗流。雪兒心中隱隱的痛,已成定局了,為什麼心中會有不舍?難道那賊子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你不是說,王子在就寢嗎?!」樓蘭王的胸脯劇烈起伏著,怒不可抑,「人呢?!」
魏仲腦子一靈光,沉聲道︰「王子,王子可能正在沐浴罷。」
「還沒鬧夠嗎,魏相師——」樓蘭王把聲音托得老長,「本王看你是重臣,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陪你演戲,你可知此罪輕重?!」
「大王!請恕臣……不知何罪。大王不如去浴室探個究竟,萬不可輕信小人讒言!」魏仲還是死咬不放。
「好!」樓蘭王甩袖而去。
還很遠的時候,就看見熱騰騰的濕氣從浴室冒出,樓蘭王心中一咯 。雪兒和素玳都吃驚不小,二人遲疑了一陣子,向屋里探去。
眾人齊齊湊去,打開屋門。只見屏風後隱約有一個男子背對著,光著背坐在浴池內,只露了半個身子。
「大王,現在您相信臣的話了罷。」魏仲沉聲。
樓蘭王不知該說些什麼,有些語噎。
屋內與平常無異,衣物都整齊的掛放在屏風旁。濕氣如縷縷青煙,繚繞在眾人眼前。
「不可能!」素玳一個箭步沖進去,「一定是個替身!」
魏仲心中一陷,目光急切。「二公主,不可沖動……」
素玳急性地繞到屏風後看個究竟,一看便尖聲驚叫起來。
眾人都奔了進去,看見凌慕哲光著身子站著,一絲不掛。素玳捂著眼直跺腳,羞紅了耳根子。
「我說你們這都是干什麼,一個大男人洗澡有什麼好看的?」凌慕哲若無其事地裹了一身淨杉,濕漉漉地從浴池里走出。「你怎麼會在這里?」雪兒問道。凌慕哲一驚,她也在?方才自己赤身**,想必她也瞧見了?
「我為什麼不在這兒?我這幾日一直在與相師切磋棋藝哇!」
「素玳!這又是怎麼回事?」樓蘭王反而質問起來。
「女兒、女兒……女兒明明听見他說要出城幾日與巫裟私通,教魏仲當幌子騙父王您的!」素玳沒了底氣。
「那現在又該怎麼解釋?!」樓蘭王加重了語氣,好似這是一場鬧劇,無法收場,連自己的面子都丟盡了。
「哈哈哈……」凌慕哲冷不防地笑起來。大伙兒都納悶得不得了。「原來如此!二姐怕是听錯了。當晚我是與相師說要出城,可不是去私通,也不是這幾日。本王子是想等巫裟來使過後,悄悄出城去打野味,帶回來給父王嘗嘗,可不是欺君哦。」
這一席話講來,一切疑惑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樓蘭王重嘆一口氣,點著素玳的頭鐵生生地說︰「以後什麼事,弄清楚再說,不要再讓本王丟人現眼!」
待到人都散盡了,雪兒卻遲遲不走。凌慕哲轉過身去,他不知該怎樣面對眼前這個他想愛卻又不能愛的女子。
「多勒。我不知道你在耍什麼花招。但我一定會抓住你的狐狸尾巴的!」雪兒還是那樣咄咄逼人。
「雪兒……」凌慕哲的話語分外的柔和,「難道你就不曾回憶起,我們的過去嗎?我們曾那樣開心,那樣離不開對方……」他突然不說了,只覺得脖子上冰冷冷的。
雪兒緊握著架于他脖上的劍,一字一刀︰「你不再要跟我提過去,以後我再听到關于過去的一個字,小心你的腦袋搬家。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你只不過是巫裟的一條走狗,我的一顆棋子!」
不一會兒,脖上的冰涼退去。凌慕哲緩緩轉過身,窗外她的倩影愈去愈遠。他有種欲哭無淚的錯覺。
為什麼?連那段似淒似美的記憶都無法存留,我真的,那麼令你討厭嗎??雪兒……
「還真嚇到我了,我以為在洗澡的是蕭公子。」凌慕哲整理了心情︰「他代替我去刺殺瀵公了。想來剛才真是萬分危險,若不是昨日反復思量覺得把握不大而沒有去,今天便是我葬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