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辰不明。
她嫵媚地倚在廊柱上,月華瀉下,將她完美的身姿映得驚人心魄。雪兒思索了一陣,想起去年冬天的詩句,不禁念道︰「雪里紅梅,雪映紅梅梅映雪」
「風中綠竹,風翻綠竹竹翻風」忽然听得一個聲音,將這對子配得那樣完美,她赫然一起身,看到他的身影。「是你?」她沒好氣。「奕野不懂,為何四公主對我無半點好感可言?」奕野懶笑著走近,帶來一陣撲鼻的草香。「對你本公主無須好言相向。」她突然有些失措,因為自己曾說過,誰要是對得上那句詩,就嫁給他。
奕野信步走向廊柱,背倚著望向明月,月光輕撫他俊朗的臉。「公主此言差矣~你我還需共度余生,還是要先多培養培養感情……」還沒等他說完,一個巴掌就劈臉而來。他沒有躲,反而一把抓緊她的手,由不得她掙扎。
「放手!」兀然一個聲音,十分的氣憤。
奕野看去,正是凌慕哲——他眉間有許些怨怒。
「原來是王子殿下,妹夫我正與令妹在這風花雪月之時談情說愛,您又何必不識情趣在此打擾呢?」奕野使眼神,想把凌慕哲支開。
凌慕哲故意不去看他,一把將雪兒搶過來,護在懷中︰「大王子,此時恐怕多有不便吧!天色漸晚了,等贏了明天的比賽再說。」
「那不是早晚的事?」奕野一腳搭在廊欄上。
雪兒依在凌慕哲胸前,突然極不自在地掙開。奕野察覺到了這個細節的舉動。凌慕哲面色有少許尷尬,轉而向奕野使眼色,奕野一愣,隨即說道︰「本王子有許些困了,愛妃,明天贏了比賽之後,我一定要飛到你面前給你個香啵!」
凌慕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道︰「大王子慢走,不送了。」
奕野走遠了,凌慕哲剛要轉身,又猛然覺得脖上冰涼。
「別動!」
「雪兒……」「不許叫我雪兒!」
凌慕哲一狠心,轉過身去,脖子上瞬時出現了一道紅線,線邊溢出血來。「雪兒……我。」「你!」雪兒覺得心口隱隱的痛,她靜靜地望著他脖上那道紅印,聲音卻依舊冰冷︰「多勒,我不會手軟的。下次絕對不會!」凌慕哲痴痴地望著她慎怒的臉,臉上帶有點點憐惜。
那樣一個夜晚,連月亮都醉了……
第二日,又到了比試的時辰了,奕野和蕭裕風一同步上台階。凌慕哲背靠翡翠椅,神色緊張。這是最後一次比試,也是唯一一次贏的機會!奕野習慣性地向上階瞥去,竟沒有看到雪兒。
「最後一局——沒有題目!」主持官話一出口,大家都十分納悶。
奕野訥訥地問︰「那要比什麼?!」
「奕野兄!」凌慕哲喊了聲,「你沒發現這台上少了點什麼嗎?」
奕野低眉細想︰「四公主去哪了?」「你問本王子,你覺得本王子會告訴你嗎?」凌慕哲笑道,「你們這次的比試的內容,就是尋得雪兒,並把她帶回來!誰帶回來,誰就贏了!時間不限。」
蕭裕風听後立馬支扇款款而去……
走至內宮,蕭裕風步入長廊,細心地尋找蛛絲馬跡。驀地,他微笑著反身道︰「你跟著我干嘛?」背後奕野正抱臂站著。
「唉~」奕野陰陽怪調地一嘆,「早看出來了。雪兒公主對你含情脈脈的。這里頭肯定有鬼!我跟著你,自然能找著她。」
蕭裕風淡淡一笑,挑眉︰「你追得上我嗎?」
話未落音,便翻出廊欄掠風而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奕野支腿向一葉蘆葦踏去,架風滑過……
「殿下,四公主倒底去哪了?」如畫問。凌慕哲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思索了陣子︰「本王子也不知。」心下想道︰蕭裕風若真是與她有三生三世緣,必然知道她會在哪兒罷。
他徐徐吐出一口氣,若是蕭裕風贏了,我的使命必然是完成了,可是雪兒……還會跟他糾纏下去。也許當初,我就不該讓蕭裕風去跟奕野比試,可是不找他,我還能找誰呢?難道這就是宿命?就是上天注定?注定他們這一生都要糾纏在一起?
蕭裕風施展輕功在林間穿梭,奕野不甘落後,飛掠著追趕。「俏書生——你放肆地去找吧!別顧及我追不追得上了——」
蕭裕風听著這話就想笑︰「這樣啊!那在下就先走一步了。」他將真氣凝于一指橫揮而去,叢草飛濺。奕野側身躲過,腳一落地,蕭裕風就不見了。
凌慕哲步履翩翩,沿著花靈湖漫步。這也算是他們定情的地方吧!他想起雪兒成年之日,他帶著她漫步于湖面,天地之間,只存二人。那是他第一次說愛她,盡管她未必懂得那是怎樣一種愛,但那一種甜蜜與快樂,是他此生第一次感受到的,恐怕也是最後一次罷,此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會讓他如此……如此傾心。
凌慕哲淡笑,夾雜著少許苦澀。正前方,一個熟悉的影子面向湖面,沉靜而充滿期待。「雪兒……」他口中呢喃道。想不到,最先找到她的,竟然是我凌慕哲。
他沒有喊她,默默地轉身往回走。「喂!」
凌慕哲的呼吸開始急促,轉眼間,雪兒便擋在他面前。「干嘛一見本公主就轉身走?」她質問。
「沒什麼,我怕你見到我,會壞了心情。」他回道。
雪兒細細地打量他的眉目,只見他低著頭,哪里像平日與她嬉戲打鬧而又自大臭美的王兄,反而像那卑賤下人。猛然的,她的心一下子低落了,猶如一只開敗的玫瑰。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不知道,走著走著,就到這了。」凌慕哲小心地向她看去,眼里露出喜光,「你一直都帶著它?!」
雪兒愣住,低頭向自己腰間看去。是那塊魄玉珠。
此二珠原本是一對,相傳幾萬年前,此二珠原屬玉帝和王母之手,玉帝佩瑩玨,王母佩魄玉,指的是千輪百世都為夫妻,生死相隨。
是啊,自己每天都帶著它,雪兒一惱,用力扯下向湖中扔去。
「雪兒不要——」凌慕哲面色鐵青,二話不說一頭栽進湖中。湖面咕嚕了一陣子便沒了動靜。「喂!喂!」雪兒大驚失色,奔至湖邊喊道,「喂——」她沒有喊他多勒,也沒有喊王兄,他在她心中倒底是怎樣一個人?他倒底是誰?
這一切雪兒都來不及多想,凌慕哲早已無蹤無影。花靈湖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微風撫起波瀾,一圈圈泛開遠去。
忽然,林中有一個人影若隱若現,雪兒在原地盤旋了一陣,撲通一頭扎進湖中。那人影便是奕野,他提劍飛奔趕至湖邊︰「那小子倒底去哪了?」他向湖面望去,平靜無波瀾。「可惡,本王就不信找不到你們!」說罷又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雪兒嘩地一聲探出頭來,頭發濕濕地貼在胸前,她有些驚慌失措︰「王兄!王兄!」沒有聲響,她又埋頭入水。雪兒緩緩游至湖底,看見一道藍帶飄動,在水底折射著夢幻的色彩,然後是飄浮的凌慕哲。雪兒劃開身前的水,徐徐地靠近,凌慕哲閉目安詳,右手緊緊地握著那塊魄玉珠。她一把拉住他的手,摟著他的脖子,四肢協調地向上游去。
上岸後,她使勁搖著他的肩膀,嬌容失色地呼喚︰「喂!你快醒過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