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寒居,凌慕哲神色凝重,握著筆專注地勾勒。
書桌旁,如詩磨墨。
紙上躍現一位異常美麗的純女子,秀發束成一綹,柔貼于胸。再是點眉,這對于中央美院的高材生凌慕哲來說不在話下,可大概荒廢了許久,下筆有點抖,無以前那般灑月兌了。凌慕哲大叫一聲,他皺了皺眉,將畫揉棄,又輔上新紙。他細細地觀察了筆尖,對如詩說︰「如詩,去書房給我取三只狼毫,一只羊毫。」凌慕哲一出口便覺不對,便改口道︰「就是四只筆,快去快去……」
如詩掩笑走向殿口,剛開門,便撞上一個男子。「是你……」如詩愣道,眉間多有幾分愛意。是格朗,他憨笑著撓撓頭︰「嗯。」「呆子,找殿下何事?」想到二人不久將成為夫妻,如詩喊得有點嬌嗔。格朗托起手中的鴿子,訥訥道︰「這……」「好了,進去吧!王子在作畫呢!」
二人擦肩而過了,格朗正色而入︰「殿下。」凌慕哲頭也不抬︰「格朗?找本王子何事啊?」「今日晨時,這只鴿子就停于逆寒居檐角,我見它久久不去,便抓了回來,才發現它腳邊帶有信筒,這才呈來給您。」凌慕哲抬頭草草一看,又埋下頭︰「呈上來吧!」格朗將信筒取下,至于凌慕哲眼前。「放一邊吧!本王子現在沒空。」格朗照辦了,他又從胸中模出一樣包裹似的東西,與信筒放在一起︰「這是方才在鴿子身旁找到的,便一同帶了過來。」「哦。」凌慕哲應附道,忽然,他抬頭認真地看著格朗︰「還有事嗎?」格朗一愣︰「不,殿下,臣先……先告退了。」
……
眼前的男子,帥氣逼人,有幾分玩世不恭,又有幾分靈氣。雪兒淺笑︰「就缺色彩了」。她調色,蘸上少許,剛欲下筆。「嗖!」一根竹箭從窗外射入,將筆插于壁上,雪兒一激靈,附上窗去,空無一人。
她將竹箭抽出,其上捆有一細紙卷。雪兒展開念道︰「今晚子時,來竹林,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風拂入堂,卷起畫紙一角……
「雪兒!」凌慕哲手中拎著畫卷奔入,卻未見人影,窗外起風,凌慕哲心中空蕩蕩的,喜悅之情瞬時減半,雪兒桌上並無畫。他開始翻箱倒櫃起來,抽出一個個的抽屜來看。
他無意間從壁上的藏書閣中翻出一卷畫,迫不及待展開來看,心中頓時天旋地轉︰雙目炯炯,眉間帶有點點憂郁,手中瀟灑地握有一把雅致的蒲扇,一身淨白,細細看去,也只能用素雅二字形容。凌慕哲神色隱隱萎頓,握畫的手不禁緊緊合攏,腿下一陣虛軟……
子時,風吹竹林沙沙作響,竹影如魅,月影婆裟,雪兒握劍立于魅影中,四處眺望。漸漸地,風聲頓作,竹間 不止……
「哪路英雄,請快現身吧!」雪兒高嚷道。
一個鬼影穿梭在竹間,忽左忽右,若隱若現,如疾風閃電般逼近,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
雪兒不時抬頭望月,來竹林,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邀我出來的,會是何人呢?忽然,眼前突現一位黑罩灰褂的男子,雪兒驚然後退。「你是誰?」她細聲問道,言語中多帶幾分警惕。黑罩手托罩沿,細細打量著雪兒︰藍綢白帶,青絲附胸,雙目若有情,玉唇似帶霜,白肌如凝脂,果真氣質非凡。「公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下不就是您朝思暮想的情郎嗎?哈哈哈……」聲間雄厚,卻不乏威懾。
雪兒心中一陣惡心︰「那竹箭是你射的吧!無聊透頂!」她轉身便走,秀面有少許怒容,反而更顯得嬌嗔可愛了。「呼!」風動,雪兒側身聆听,駭然地翻身而避。「噗噗噗!」三枚竹箭瞬插入地,雪兒蹙眉,抬眼怒視黑罩男子。黑罩仰天大笑,目光如箭,朗聲道︰「江山美人,焉能俱得?!」男子灰褂一揚,無數竹箭簇射而來……
雪兒出劍而劈,身若凌雲……
原本想告訴她真相,告訴她自己有多麼想和她在一起,多麼想與她遠走高飛,多麼想放棄一切只為她……可是此時此刻,他心如刀絞。
凌慕哲無奈長嘆一聲,辛酸而悲涼,他抖著手將自己的畫展開,與桌上男子並置。一邊,是超凡月兌俗的美艷,清純動人,另一處,則是嘆為觀止的儒雅,堪稱一絕,這兩幅杰作並置,卻以讓人心中泛澀,痛不欲生。凌慕哲心中一沉,他微合雙眼,空中墨香溢入肺腑。
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