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兄！凌兄……」蕭裕風快步追趕，他憐惜地望著天空中道道雨簾，沉嘆︰老天，你何必如此狠心？
凌慕哲心中猛烈一抽，停下腳步。
破廟內，一個青衣女子衣裳不整地靜躺在草堆上。片片鮮紅，從她的後背一直漫延到佛像下。一寸一寸的血滴覆蓋了整個臉龐，鮮血肆涌，仿佛日夜奔騰的江河。
「如詩！如詩！」凌慕哲愕然撲上去，啞叫著哭泣。
「畜牲……是誰！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如詩、如詩……如詩！」凌慕哲撕心裂肺，他抱著如詩的尸體，身子不住地顫動。「凌兄……」蕭裕風目睹此景，只覺心中像捆了一大石頭，沉沉地墜下去。
撫著如詩耳邊那對瑩瑩發光的墜子，凌慕哲竟痴了，幽幽地笑著︰「好妹妹，是不是怪哥哥沒有去看你……是不是怪哥哥害死了你夫君……」他輕輕握住如詩的手，卻是心中一沉。
凌慕哲眼神變得迷離，他顫抖著將如詩鮮血淋淋的手掰開，里面竟拽著一塊撕下的黑碎布，他突然明白了。「尋楓……」
凌慕哲已泣不成聲︰「尋楓！我凌慕哲不手刃你，我誓不為人——」
蕭裕風呆住了，他生平從未見任何一個男子是這樣的哭的，哭得這般淒慘。凌慕哲低啞一陣，抱起如詩的尸體狂奔出去……
「凌兄！凌兄！」
才趕至，蕭裕風便見凌慕哲跪在地上，發髻凌亂，濺起的土沫飛揚在空氣中。他抬眼望去，旁邊有個碑——大哥格朗之墓。蕭裕風心中沉澱，款款走至凌慕哲身邊。凌慕哲抬眼無神地望了他一眼，那眼里充滿了辛酸悲切。蕭裕風索性將手中蒲扇插入項中，拉起白袖一同刨起來……
墳前，凌慕哲端跪著，木然直視前方，淚眼朦朧。
突然他強有力地往地上一磕，腦中一陣晃蕩。「哥……嫂……你們一路好走……」他再也哭不出淚了，只是嘶啞的聲音不住顫抖。
漸漸地，他抬起頭來，眼神呆滯，寒風撩起長發，露出一張英俊卻不失疲憊的臉。「啊——」一聲長嘯回蕩在谷間，余音陣陣……
街道上，凌慕哲的心如一灣死水。
蕭裕風默然跟在他身後。
突然從後面簇來一大批人，將二人擠得站不住腳。望著一個個爭先恐後向前沖的老百姓，凌慕哲的眼里漸有了色澤。
「噯老兄！」凌慕哲抓住一個奔跑的漢子，問道，「這是干什麼？怎麼這麼熱鬧？」那漢子輕瞥二人一眼︰「二位連這都不知道啊！樓蘭國打不起仗，把他們的公主送給咱們皇上，瞧！現在入京了。」凌慕哲腦中抽過一道颶風，神滯。「凌兄，我們去看看吧！」蕭裕風說，「也許是二公主。」
「對，一定是素玳。」凌慕哲呢喃，即刻涌入人群中……
人越來越多，凌慕哲發了瘋似地向前擠，臉上布滿恐懼。「你干什麼啊！」「別擠！」「臭小子找死吧！」「對不起對不起……」凌慕哲低頭道歉，卻一個勁擠到最前頭。
空中恍惚飄來幾片桃花，在他發直的眼前晃。
鑼鼓喇叭聲像春雷一樣炸開了，一支大部隊正走近。「娘娘來了！」「快看快看，丫頭，你以後一定要長得像娘娘那麼美！」「哇！好氣派哪。」每個人臉上都有抑不住的欣喜，拉長的脖子好像被人拽著，伸得老長。隊伍中吹喇叭的，擊鼓的，跳舞的都蹦躍著蓋臉而來，卻把慕哲的心逼得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