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哲恍恍惚惚的，睜眼時自己已在一間房間里了，他掙扎起身，焦急地向四周看去，沒有她的影子。他有許些無措，跌跌撞撞地穿好鞋，不顧胸口的傷，倔強地跨出門檻。
綰芷舞陽正並腳坐在石板上，晨光熠熠，微微籠罩她單薄的身子，仿佛一個夢。他偏過臉去，手輕輕地扶在門上，心中舉棋不定︰我現在過去，能跟她說什麼呢？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我能給她什麼？慕哲無力地望向綰芷舞陽，眼波一陣搖蕩……
他一咬牙，邁步走去。
來到綰芷舞陽身邊，正迎上她一個會心的微笑，經歷了這麼多，大家的境遇都不同了。他尷尬地笑了笑，隨即背著坐下︰「早啊！」他打了聲招呼，忽然覺得自己好陌生，這還是以前的那個凌慕哲嗎？
二人良久不語，一向她的話總是最多的，至少在他面前，而他今天多麼想她對他說句話，哪怕是一句也好。可是沒有，她一直沉默著，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
「昨日繁華今日衰，昨日歡娛今日愁，昨日喧囂今日寂……昨日敵愾今日友。」凌慕哲凝重地吟了這麼四句對仗公整的詩，將目光落到綰芷舞陽的臉上，似是在期許一個回復。
過了好一會兒，舞陽薄唇微動︰「今日衰敗明日盛，今日愁郁明日悅，今日寂寥明日鬧，今日為友明日……」凌慕哲緊張起來。
「散。」舞陽終于將那最後一個字吐出，眉角凌落。「不！不會散，不要散。」凌慕哲幾近懇求，「舞陽，我一直明白你的心意，我是活該造此劫難，只懇請你留在我身邊，讓我贖罪。」綰芷舞陽轉身就走，凌慕哲一把拉住她，噗地一聲跪到地上。
「你……」舞陽驚詫︰「你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嗎？你這樣只會讓我更瞧不起你，你這樣又怎麼是我心目中那個勇敢睿智、一身傲氣之人？！」
凌慕哲苦中帶笑︰「我一生只跪過兩個女人，是一個是我母親，一個便是你。我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可我也知道什麼叫受傷一時傷心一世。有時候下跪，並不表示沒有骨氣，如果這一跪能減輕一點我對你的傷害，就算跪上一輩子，我也毫無怨言。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你留下……我知道有些東西欠了的，就算用命去還都還不清。」
舞陽鼻間隱隱犯酸，她飄搖不定的神色讓凌慕哲抓了個正著。凌慕哲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腿，有些無賴。「哎我說你……我怎麼會遇到你這種人哪，喂你……」凌慕哲笑了，他笑著抱著舞陽的腿道︰「如果沒有遇見，就不會有恨，但是如果沒遇見，也就沒有愛的可能了。」
凌慕哲這一席話，听得舞陽無話可說。許久她才丟了一句︰「你倒還是之前那個口舌不饒人的家伙！」凌慕哲心下一喜，立馬站起身來道︰「我是凌慕哲。凌晨的凌，傾慕的慕，哲人的哲，很高興認識你。」凌慕哲大氣地伸手，綰芷舞陽先是一怔，然後緩緩抬起臂。凌慕哲搶先一步抓住她的縴指扯來抱住。綰芷舞陽砸在他堅實的胸膛上，這個擁抱似潮水般將她淹沒。
「謝謝你，舞陽。」
綰芷舞陽含笑的眼充滿了瑩光，卻怎麼也無法掩蓋住那寸寸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