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塵深提一口氣。「那一天，我們成親。兄長將它送來。」逸塵低身輕撫著古琴，眼中留戀不已。「這古琴，兄長將它看得比命還重要，小時候我偷模過，被他狠打了一頓。那個疤，留到現在。」逸塵掀起衣袖，意外地笑了起來，仿佛那是個值得回憶的過去。「可是那天送了我……」逸塵倏然無助地哭了，聲音斷斷續續，「成親的時候，皇上突然下旨，要我去擒拿玉筆峰的叛將葛聶，當天出發。我立時就傻了，又不敢違旨。兄長忽然站出來，說︰‘好好成親！此事就交與我。’當然不可，兄長是文官，從來只會舞文弄墨，彈琴譜曲，又懂什麼打戰呢？我一口回絕了。」
逸塵低下頭，極力掩飾那朦朧的淚眼，「兄長一巴掌打了我。很痛很痛，就像我偷模他的琴時一樣。他罵我沒出息。哥哥第一次當著那麼多的客人罵我，他氣沖沖地抬出送我的琴，當場就為我奏了一曲，名曰《玉筆峰》。兄長為人太過清古，所譜之曲多為抒緩,可這首曲子卻暗藏殺氣，銳利地過分，一頓一挫，刀刀摧人性命，陣音中滌透著一種血色的污濁。」逸塵拾起身邊的落葉，扔在了風中，「偶爾有這麼一首剛烈的，卻讓我激動不已。我知道，兄長去意已決。當夜，他就走了，留下古琴，留下《玉筆峰》……」
「這一去，就是一年……」
慕哲張張口，欲言又止。「一年後……」逸塵入神地凝望著不遠處，仿佛那方有他的夢。不覺的，又是滿面淚光。「一年後怎麼樣？」慕哲小心翼翼地問，「他……沒回來？」「才不是呢！」逸塵笑著，笑魘里襯著幾分淒涼，「回來了。兄長回來了……他那時，穿了一件好漂亮的血衣，像個威武大將軍！他安靜地睡著，卻依舊那麼神武。」慕哲心中一 ，低下眼。清風卷起灰沙，吹到他眼里，竟刺出些淚來。「可是兄長不理我了……我哀求他，懇求他，他再也不理我了。我知道，他是生我氣，氣我奪走他的愛人。往後，我每彈一次《玉筆峰》，心就要裂一次。」「司徒兄。」
「事情還沒有結束！」這一聲喊得清朗，連帶著恨意。「帶著內疚和對自己的恨，我冷落了琪琪，讓她獨守了三年空房。到了第四年，我從悔恨中漸醒，本以為一切都可以從再頭來，哪知道司徒青雲那老東西……」
「第一次見到她，那時孤王還是太子……」隆君深吸一口氣，「那天父皇說，要賜給孤王一個妃子。孤王當時沒當一回事，因為孤王的妃子太多了。可當孤王見到那雙眼楮的時候，就六神無主了，一顆本放浪不羈的心再也飛不了。」隆君雙臂無力地垂下，剛合上的單衣又敞開來，露出堅實的胸膛。「從那天起，孤王再也不出宮去玩樂，一心只想著如何搏得紅顏一笑。」隆君憂郁的眼落到窗上，陷入了悲哀，「可是她從來沒對孤王笑過。後來，孤王才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有一個人……」
「司徒逸朗。」他沉吐出這四個字，有種自嘲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