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還有雙休日,瀾溪返程的車票買的也是周日傍晚的,想要多待兩天在家里陪謝父謝母。
周日吃過午飯,她在餐桌上整理著謝母拿出來的一個個小盒子,里面裝的都是謝母自制的小菜,喝粥時配上一點,都特別的好吃。
小家伙陪謝父說話累了,也湊過來,趴在餐桌邊,兩只手支撐著腦袋,一晃一晃的。
「媽,已經夠多了,你拿多了我也吃不了,再有一個多月也快元旦了,到時放假我還得回來的!」瀾溪見謝母還在冰箱里鼓搗,忙伸著脖子說。
「還是多拿點,這些小菜味道重,一時半會都壞不了,你放在冰箱里,想吃哪樣,就拿出來吃,我怕君君不再,你對付。」謝母從廚房走出來,手里捧了一堆。
「哪能啊。」瀾溪無奈。
謝母一邊將小菜分裝在小盒子里,一邊道,「多的話也沒事,你給你男朋友拿過去一些,看他愛吃不,如果愛吃,我再多做些,等元旦你回來,一並再帶過去!」
聞言,瀾溪選擇沉默不語,又來了!
「對了,不然元旦讓你男朋友過來吧?晉陽和那賀總,都行!」果然,謝母的話匣子又被打開,在這個問題上沒完沒了。
見女兒半天不給個反應,她湊過去問,「不過話又說回來,瀟瀟,你到底是中意哪個,哪個才是你的男……」
「媽!」一直不吭聲的瀾溪有些煩躁,聲音有些大。
卻也是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咬了咬唇,還是有些僵硬道,「君君還在,你能不能別老當他的面說這些事情!」
小家伙天真的眨巴著眼楮,正乖巧的幫她們將盒蓋逐一蓋上。
「不說就不說,你這孩子吼什麼,嚇了我一跳,反了你了!」謝母被喊的也是一愣。
瀾溪悶著頭,嘴唇越要越用力。
見狀,謝母高高挑眉,「越大越出息了,說兩句還不行!」
「媽……」嘆了口氣,她目光幽幽的看向謝母。
「好了好了,不說!」後者也嘆了口氣,嘟嚷著。
肩膀聳下,終于是松了口氣,可胸口處的窒悶,排山倒海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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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浦鎮坐客車到了火車站,時間掐的剛好,到那時剛好已經排隊檢票,她拎著包以及謝母帶的東西,跟隨著人流上了列車。
坐穩後,她閉著眼楮,身體隨著列車而微動,她忽然不太想回到H市了。
因為下雪的關系,火車降了速,比原到站時間晚了快四十分鐘,出來時,夜已深。
打了輛計程車,她坐上去,報上了地址,司機師傅立即發動車子,側邊的窗戶被雪覆蓋,都看不到什麼了,從前面擋風玻璃看過去,雪雖然不大,卻很綿密。
她剛回來,竟然就趕上了H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雪天相對來說要暖和一些,從車上下來,她拎著手里謝母帶的東西,才上幾層台階,手心就有些出汗了。
到了自家所在的樓層後,她的腳步頓住,那里男人高大的身影屹立在那,也不知道多久了,感應燈亮起滅掉,他都沒什麼反應,神情漠漠。
吸了口氣,她模出鑰匙,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徑自的開門,然後拔掉鑰匙,再去將門拉開。
她做這一系列動作時,旁邊的男人都沒有任何動作,就只是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盯著她看,像是要將她牢牢看在心底一樣。
在瀾溪踏進屋內,準備要關門時,賀沉風終于是按捺不住,一條手臂抵在了門板上。
她在里面用手抵著門,他在外面抵著,門半敞,一里一外,無聲對峙。
「你想干什麼?」瀾溪咬唇,迎上他的目光。
「你什麼意思。」賀沉風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實則心里早已經怒透。
從周五那天中午後,她沒有預兆的提出來,等到他回到公司處理完公事,已經快到了下班點,想著到時直接去她的公司,仔仔細細的問明白,她想怎麼著!
可結果呢,他開車等候在寫字樓外面那麼久,里面大樓都快空了,也沒見到她的人影,最後還是她部門的經理殷勤的過來,問了情況才知道,她提前一小時就下了班!
他又開車去她的家里,門都快敲碎了,兩旁鄰居都不滿抗議了,里面卻仍舊空無一人,他邊等邊給她打電話,直打到她手機沒電自動關機,出來後,他又坐在車里守了很久,卻仍不見她。
第二天早上和晚上,他像是傻子一樣仍舊過來看一眼,她就像是平白的消失了一樣,後來他才想到去找她的那個好友李相思,同樣敲門半天,里面才有人開,對方氣色差的要命,他問了許久,才勉為其難的告訴他,謝瀾溪帶著君君回老家了,周日晚上才會回來!
卻也不知道她幾點,傍晚時就開車過來,一直等著,從悶著的天氣,到雪花飄落,再到最後他從車上下來到里面去等,此時,才見她不緊不慢的回來,他什麼時候被一個女人折騰成這樣過?
現在,竟然還這麼平靜的問他,他要干什麼?
他倒是想知道,她想要干什麼!
「……」瀾溪看著他眼底慢慢卷起來的風暴,有些膽怯的握緊拳頭。
「什麼叫不想繼續了?你跟我開玩笑嗎。」
沒有吼,沒有氣急敗壞,他只是吐字清晰的問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她一口氣說完,再次抬眼對上了他的目光,那樣深,那樣沉……
瞬間,若不是她抵在門板上,重量一大部分施壓在上面,她幾欲軟腳,「我不想繼續下去了……」
些道再去。「我還沒有說結束。」賀沉風劍眉一斂。
瀾溪吞咽著唾沫,接著他的話,「沒有什麼結束,這次我們之間本來就不算什麼開始,自然也沒什麼可結束的,以後各過各的……」
「我同意了嗎!」終于,他的音量拔高了。
剛剛滅掉的感應燈被他這一喝震的亮起,她看到了他,像是一只獅子。
可以隨時將她撕成碎片的獅子!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不想,也不要了!」她的聲音有些顫。zVXC。
見他要說話,她急急的補充,「如果我們再繼續下去,也是你勉強我的,我是很認真的想過了,不想繼續,所以,希望你能尊重我。」
賀沉風薄唇緊抿了下來,眼角眉梢更加的陰沉,俊若寒霜的臉龐,沒有多余的神情,惟有冷漠。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亮著的感應燈再次滅了下來,黑漆漆一片。
瀾溪在他的沉默的過程里安靜的發抖。
還是沒有那麼強的心理承受力,她微拍門板,感應燈隨之亮起。
「你想好了?」他看向她,問出口的話,語調生疏淡漠。
瀾溪連著點頭兩下,重重的說,「是!」
「謝瀾溪,這是你第二次不要我。」
「……」她愣住。
朝他看過去,那雙墨眸里盡是闐暗,臉上的神情,幾乎可以用傷心來形容。
她驚詫,看的心有些被揪住。
不由的想起了上次,倆人的協議關系結束,當時程少臣和他對峙時,他也是丟下這麼一句話,她不要的我……
他再次開口,聲音里,已經聚集了冷意,「你最好想清楚了,不是每次,我都會再回過頭來找你。」
她怔怔的看著他,那份難過排山倒海般的快將她湮沒。
「我想清楚了!」她听見自己的聲音,竟然還能那麼堅定。
賀沉風忽然勾唇,竟笑了。
她竟然連想都沒想,回答的這麼快,這麼毫不猶豫,這麼堅定不移!
「好,很好,謝瀾溪,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他眯眼,來來回回的,重復的就是這幾個字。
然後,他驀地轉身,背對著她,斂著陰沉的怒氣,往樓下走。
同一時間,瀾溪也迅速將門關上。
臉上有些癢,她抬手一模,竟不知何時流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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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的第一場雪,卻沒想到連著持續的三天,時停時下。
因為還沒有到天寒地凍的時候,雪也沾不住地,很快就會融化,到是苦了行走的人,踩的一腳濕漉漉的。
君君回到了謝母那里,又和賀沉風斷了,她自己一個人,反而顯得有些寂寥了,下班後,她也沒回家,直接去了李相思那里。
雖然之後周末一直在浦鎮待著,手機也是沒充電,但她也都是拿座機和相思通話,詢問著對方的狀況,很怕相思待自己不好,畢竟此時身體里還有一條小生命。
進門時,李相思正在廚房里忙碌著什麼,等她進來後,招呼著,「瀾溪,我都給你備好了,一會兒直接做就可以了!」
瀾溪笑著點頭。
真好,李相思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狀態,雖然眉眼之間一直都有愁容。
洗了手後,她也跟著進廚房,兩個大齡剩女,談笑著準備晚飯,為自己堅強勇氣的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但有些事情,不是不提不想,就可以當做沒有的。
瀾溪瞥了眼李相思的肚月復,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相思,你有什麼打算嗎?」
李相思手里切菜的動作一頓,好半響才轉過來看她,聲音雖然艱澀,語氣卻很堅定,「我不打算要。」
她驚詫的看著李相思,卻又覺得在意料之中,從那天相思得知結果時的狀態就能判定出,不希望這個生命的到來。
「為什麼,也許……你可以跟我一樣,君君給了我很多生活的勇氣和努力的方向。」瀾溪緩緩說著,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勸說對不對,可她是做母親的人,下意識的,對那條剛剛萌芽的小生命,無法狠心。
「我知道,可不一樣,我不能。」李相思點頭。
眼神空茫,幽幽的繼續,「留下了,到時的牽扯就會更多,我不打算要,我怕我也給不了孩子幸福!我們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二十八了,早就明白了決定背後有什麼,應該成熟的面對。」
「所以,權衡利弊,我沒辦法要,趁著我還對它沒有那樣強烈的不舍時,我要棄了它!」
好友分析的很透徹,想必是考慮已久的,可她握著菜刀的手一直再抖,瀾溪心疼,伸手過去握住,「相思……」
「沒事沒事,我很好。」李相思彎唇,綻給她一個大大的笑。
將做好的飯菜依次端出來,兩人笑嘻嘻的坐下,準備開動時,瀾溪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從口袋里拿出來,習慣性的先看了眼來電人,眼瞳一縮。
「怎麼不接呢?」李相思不解的看著她,在那里盯著屏幕半天不動。
「是賀沉風……」瀾溪咬唇,抬起頭來看著好友道。
李相思一怔,開始時,她已經跟自己說了她和賀沉風斷了的事,所以知道她此時的躊躇和猶豫。
笑了下,對她說著,「接吧,看看他想干什麼。」
「喂……?」點了點頭,好友的話促使了她,最終接了起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傳來的,卻不是賀沉風的聲音,而是一道甜美的女音,「咳,是謝瀾溪嗎?」
「呃,我是。」瀾溪愣住。「我是七七啦!」
說完,還听到那邊有小聲的咕噥︰應該不會不記得我是誰了吧!
瀾溪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她倒不是不記得了,而是有些詫異對方會給自己打電話,畢竟,這個小丫頭對她沒什麼好感吧?
「有什麼事嗎?」她問。
「我今晚的飛機回去了,你要不要來送我?你來送我,行不?」七七的聲音有些拘謹,好像里面還有些不好意思。
听的出小丫頭話里那隱藏的一絲哀求,她皺了皺眉,很想答應,卻又忽然意識到個重要問題,七七是和賀沉風一起……
「我……」正要開口拒絕時,那邊電話似乎被人拿了過去,然後男聲傳來。
「航班要延誤了,我們在你家樓下。」聲音漠漠,像是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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