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一路跟著他走到餐廳里,伸手有侍者將椅子拉開。
Hery穿著高領的白色毛衣裙,下面踩著黑色的長靴,頭發松散的披著,隨便一個簡單的動作,都特別的有氣質。
侍者將菜單分別遞給兩人,點好餐之後,她笑眼盈盈的瞅著他,俏皮道,「Eric,你總是這麼少話!」
然後又笑著對著Hery道,「其實你爸和我都一樣,就是想找個時間商量一下你和沉風的婚事,想必就是我們商量出結果了,你爸也會沒意見,我看這快過年了,就明年開春怎麼樣!」
扭頭像是蝸牛一樣的走到門口,套上羽絨服,蹬上雪地靴,她便慢吞吞的從家里出去下樓,穿過街道去了斜對面的倉買,拎了兩袋肥羊粉回來,手里還攥著找回來的零錢。
聞言,Hery看了他一會兒,沉默了下來。
聞言,賀沉風目光終于是對上了她的,眼底神色有些變暗。
「Eric,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Hery直直的看著他,眼神里有了些怨。
可等他將車子入庫,手機上一條短信都沒有進入,他將車門甩的大聲響。
「那到底怎麼回事,你沒長嘴不能說嗎!到底在跟我鬧什麼!不就是昨晚下班後沒來找你嗎,可我那不是有事嗎,後來不是也過來找你了嗎,就因為這個,你跟我鬧別扭?」賀沉風不確定的一個一個問。
見狀,他大步的走過去,劈頭蓋臉的便訓斥,「不是告訴你不準遲到嗎!」
剛剛回來的時候,樓下街邊,只有一輛灰色的小面包車停在那里,根本就沒有他那輛白色路虎啊,對于他忽然冒出來,她有些不敢置信。
Hery笑了笑,也是習慣了他這樣,從認識的那天起,就知道他是個性子冷的人,極少的說話,即便是說了,也特別的簡潔,不會輕易的表露出內心的真實情緒。
「周末不是定去Hery家嗎……好,我知道……到時我會直接過去,嗯好。」
其實說到底,還是會怕。
「听、見、了、嗎!」賀沉風沒有耐心的揚聲頓頓,字字沉沉。
Hery坐在副駕駛的席位上,看著外面城市的夜色,掠過入眼,她的眼神卻微微有些散。
一路直接進了大廳,她一眼就看到了賀沉風站在那里,西裝筆挺的,身上還有些風塵僕僕,想必也是剛下飛機到這邊不久,此時正在不耐煩的看著表,眉眼越發的冷峻。
將安全帶解開,Hery打開車門,並沒有很快的下車,而是在一只腳踩在地面的同時,扭頭看著他道,「Eric,或者,你應該再考慮考慮。」
回來後,Hery拉開椅子坐好,笑盈盈的對著賀父嘮著家長里短,氣氛似乎又再度回緩了過來,都對瀾溪這個外來的人故意的忽略掉。
被他瞪的頭皮發麻,她略微掙扎,想要上樓,他卻力道很大,很輕松的就能將她扣在原地。
所以,在眾多可以挑選的對象當中,她選中了他。他也亦是說,不管是里還是外,她都很適合做賀家的少女乃女乃。
餓著肚子將車往家開,他拿過手機,還是有些沒出息的調出了短消息,緊抿著薄唇發出去了一條︰你在鬧什麼脾氣?
沒錯,在兩人婚事上,他們達成了默契,幾乎是一拍即合。像是他們這樣家庭的人,之後的結婚對象,都是要精挑細選,各個方面都是要符合的,她很崇尚自由和追求學識,而他有他的野心和要實現的目標。
這還是回國後,兩人第一次單獨在一塊吃飯。一起時一向都是她說的比較多,如今也是一樣,將在英國進修時遇到的一些小事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細細敘述,偶爾他會給上個回應,直到侍者將主菜都端了上來。
他在昨晚最後發的那條短信後,就沒有再主動聯系她,是啊,她在鬧什麼脾氣?
薄唇抿了抿,他語氣放緩,「我跟Hery去餐廳吃飯,你看到了?」
賀沉風皺眉看著Hery的背影,墨眸里染上了陰霾之色。
「噢……」她悶悶的應了句。
「賀沉風……」瀾溪惶惶的看著他。
「沒什麼……」零錢在手里快捏出水來,她僵僵的動著雙唇。
時間一晃過的很快,周五轉眼即到,下午時,職員們就開始興奮起來,因為又到了雙休日。
見狀,賀沉風的面色舒緩了一點,然後便轉身朝著樓門洞外面走。
「……嗯。」想了下,瀾溪點了點頭。
「我已經決定了。」他卻想也沒想的,直接月兌口而出。
賀沉風瞪著她良久,忍不住再度開口,「你打算跟我冷戰到什麼時候?」
「Hery,關于婚事,我們之間一直都達成著默契。」嘆了口氣,他語氣有些放緩的說著,「現在我忽然提出來中斷,是我不對。」
他要帶她去哪?他的未婚妻也都在,讓她來做什麼……
聞言,Hery不解的看著他,「那為什麼不和家里人一起聊呢,這次爸爸找你和賀伯伯來家里,就是商量婚事的。」
剛一動,他卻挪動著身體,再度擋在了她的前面。
可臨時的一個加班通知,又讓職員們抱怨聲連連,好在只是加班一個多小時左右,不用那麼難熬,瀾溪暗暗掐算著時間,有些心急如焚。
從餐廳里出來,賀沉風開車載著Hery,夜色中穿梭著。
「還是上次我說的,有關婚事。」坐直了些身子,他正色的對著她道。
等他再不經意轉回頭時,就看到了前方大廳門口那里,站著個有些木訥的身影,此時目光散散,正傻傻的朝他這邊望著。
「有些事耽擱了。」賀沉風淡淡回著,拉著瀾溪的手便往里面走。
「OK。」賀沉風點頭。
「嗯?」Hery挑眉,淺淺笑著看他。
屋子里的人不多,加上他們倆也才六個人。
可得到的回應,卻只是男人扭頭過來,咬牙切齒的瞪了一眼。
也不讓師傅再繞過去,她干脆下車,自己橫穿過去馬路,氣喘吁吁的跑過去。
將電話掛斷,賀沉風依舊陰沉的看著她,喉結滾動,他語氣涼涼的,「我周五傍晚的航班回H市,到時晚上七點你去皇家富豪大酒店等我,下班就過去,要是敢遲到你試試!」
在繁華街的位置上,她是知道的,以前坐公車時總是路過,酒店的大標志那麼顯眼,想不去看都難。
動手將面前的牛肉切下來一小塊,細嚼慢咽,慢慢的品著牛肉里入味的香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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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玩笑。」賀沉風淡淡吐字。
聞言,瀾溪抿了抿唇角,他要去外地出差了?去幾天?
後面沒有跟上來的腳步聲,賀沉風側身,大步又再度走回來,直接霸道的抓起她的手扣住,不由分說的就往電梯方向帶著。
「Eric,那我先上去了,你也快點喔。」Hery柔聲一句,然後扭身朝著電梯方向走去。
賀沉風在路邊打了輛車就走了,瀾溪悶悶的繼續上樓,還是沒明白,為什麼要去那里。「時間也不多了吧,你還要趕去機場,快去吧,我要上樓了!」她說著,就想低頭從他身邊過去。
他似乎不想去接听,但看到上面的號碼後,猶豫了下,還是接了起來,「爸?」
從樓門洞里出來,他仰頭看了看三樓的某個窗戶,眉眼忍不住沉了下來。
她不是對他沒有信心,他這樣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她信他,卻獨獨不信自己。
剛悶頭進了樓門洞,感應燈亮起,眼前就被大片的陰影擋住,熟悉的男性氣息伴隨著煙草味,她睜大了眼楮。
「你怎麼……」她驚詫的問。
第二天,瀾溪很早就幽幽的醒了過來,瞥了眼窗外,天還沒有大亮,似乎還很早,可再想睡就不怎麼能睡著了。
「嗯。」他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後,隨即繼續道,「晚上八點的航班,要去S市出差三天。」
「……我加班了,路上又堵車。」她很小聲的回,剛剛他和未婚妻在一塊交談的畫面還逗留在腦海中。
「Eric,你這是跟我在開玩笑麼,你的冷幽默,這些年我還是沒適應過來。」Hery輕快的說著。
「蕁音,本來你爸是叫我們過去你家的,但他有事趕不回來,本來是要改天再聚的,但我還是叫你們都過來了。」說著,賀父目光瞥向自己的兒子,在掠過他一旁坐著的謝瀾溪時,冷了幾分。
走過去,不留痕跡的將瀾溪挽了過來,拉到自己身邊位置坐下,末了,在她手上輕拍了兩下。
天知道,那畫面對她來說多刺眼,一對璧人,郎才女貌。
他也沒說話,手指在桌子的邊沿處摩挲,餐桌下面鋪的是那種鏤空的米色勾花布,觸感有些糲糲的。
可沒想到,竟會踫了一鼻子的灰,快下到一樓時,三樓的門似乎才關上,謝母應該一直是目送著他離開的。
像是從胸腔里發出的一聲嘆氣,卻也更像是低低的嘶吼。
等終于結束工作後,從寫字樓里急急走出來,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半多了,沒辦法再坐公車去,那天賀沉風的威脅語氣還在,她跑到路邊去攔著計程車。
「為什麼要去那?」一頭霧水的瀾溪忍不住追著問。
可瀾溪卻並沒有跟上,而是還站在原地,咬著唇看他。zVXC。
「怎麼現在才上來!」賀父一看到賀沉風,便不悅的開口。
「閉嘴。」賀沉風呵斥,那模樣,就差伸手揍她解氣了。
賀沉風松開她的胳膊,瞪了她半響後,像是真的被氣到了一樣,原地轉了個圈,然後扭頭磨牙正要再度開口時,手機響了起來。
腳下加快,她著急的想過去,卻又慢下了腳步,因為看到有人走過去,亭亭玉立的站在他身邊,兩人交談。
「沒了吧……」她跟著回。
「我知道了。」他沉默了下,也只能道。
「噢,我這就去。」
她比誰都清楚,和他那個長相出眾氣質頗佳的未婚妻比起來,她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Eric!你怎麼還不上去?賀伯伯和璇姐都已經等半天了。」從樓上包廂里又下來的Hery問著。
在兩人進屋後驚愣住的Hery也回過神來,斂了斂神色,笑著將手里的茶杯遞過去,「賀伯伯,您先喝茶,我告訴服務員可以走菜了!」
「所以,你才要在家里人商量婚事之前,提前來跟我說要悔婚嗎?」Hery嘴邊笑容散了些。
皺了皺眉,他認真道,「我只是怕你難堪,由你來說,恐怕會更好一些。」
賀沉風沒怎麼吃,面前的牛排他只是切了個角,幾乎完整,倒是面前的檸檬水,他喝了不少。
「皇家富豪在哪知道嗎?」他又沉聲問。
「走了。」他沒好氣的瞥她一眼,隨即便轉身。
「再等一會兒。」賀沉風抿唇,眉眼之間是一片不耐之色。
「不懂你在說什麼。」瀾溪也不抬頭,就低低的說。
一直憋著火,賀沉風開口的語氣也不太好,「掛我電話,裝睡不願見我,還敢說不懂我在說什麼?」
她沒吭聲,剛剛他接電話時,她也都是听到的,尤其是他嘴里吐出的Hery。
「嗯。」Hery聳肩,有些遺憾。
忽然間沒了聲響,氣氛變得靜逸起來。
「交往是你提出來的,我沒有強求你,你要是……要是放不下你未婚妻,你就告訴我,我……」說到最後,她連雪地靴里的腳趾都蜷縮起來了。
而還在路上開車的賀沉風,不由的加快了些車速,看著儀表盤上放著的手機,薄唇微勾,心里甚至在暗暗盤算著,一會兒過去,或者可以賴著她去做飯,然後晚上扣留她。
「听見了……」她有些怕,低低的應上了一聲。
還站在原地的Hery咽了咽唾沫,直到那白色路虎開離出小區,她的眉心也沒有舒展開,轉過身,她步伐凝重的朝著樓內走去。
「不了,一會兒還要開車。」賀沉風搖頭,淡淡道。
「……」瀾溪抬頭不說話,只是倔強的看著他。
他很明白他對她說出口這樣的決定,後面可能會意味著什麼,可他沒有任何焦躁或躊躇,反而覺得彷徨許久,終于踏實下來。
晚上的高峰期沒過,好不容易坐上一輛計程車,可半路堵車,中間想給賀沉風打電話,手機卻好巧不巧的沒電,等她看到皇家富豪的大標識時,早已經過了七點了。
「Eric,你之前跟我說的事,我沒有跟我爸爸說。」Hery看著他,想了下,柔柔緩緩的說著。
薄唇一動,他直截了當的說,「很抱歉,我不能娶你了。」
人什天溪。她看到賀沉風的未婚妻Hery站在那里,手里端著茶壺,正倒著茶水,而她一旁坐著的中年男人正是有過兩次照面的賀父!
「謝瀾溪!」終于抓狂,他揚聲。
「為什麼鬧別扭?」他沉沉的問。
「……嗯?」Hery頓了下,依舊挑著眉。
之前從餐廳里出來時,她在听他說完後一直沉默著,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對著她說「時間不早了」,然後便叫來侍者埋單,將這頓晚餐結束了,一切無恙,好像他們方才討論的不過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Eric,我們喝一杯紅酒?」她看著面前的紅酒杯,提議著。
包廂門被推開,瀾溪依舊被他帶著往里面走,踉蹌兩步站定後,她才看清楚里面坐著的人。
車子行駛入一棟高級住宅,穩穩停下後,Hery側在腿邊的手指緩緩的放松開。
「你帶著什麼人過來了,今天是我們家里人吃飯!」賀父也是看到了他身後跟著的謝瀾溪,說完後,目光瞥到兩人交握的手,差點當場翻臉,卻又礙著有Hery母女在,發作不得。
「杵在那干嘛,還不趕緊下樓去買,一會兒鍋都開了!」
「……」她蹙眉,不懂他為何說的這麼輕松。
賀沉風勾了勾唇,不容置否。
「我陪同事去商場,一出來就……」她老實的說著,訥訥的。
「少羅嗦。」他冷冷一句。
寒冬的天兒,北方家里最常吃的就是火鍋,方便簡潔,而且吃了後整個人都從里到外的舒暢。
「怎麼。」他陰沉著眉眼看她,語氣不怎麼好。
車門關上後,他便踩下油門,繼續發動車子離開。
「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給我說!恃寵若驕嗎!」
「瀾溪,你也過來了!爸,還是先坐下來再說,不差這一個位置。」賀以璇適時的站起來。
「我沒有要冷戰。」瀾溪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覺得難受死了。
「你的結婚對象,可能要另覓。」
「不說,我們就在這里耗下去!」他伸手扯著她的胳膊,側身將她拉到自己面前,讓燈光同時打在兩人臉上,墨眸黑黑沉沉的瞪著她。
瀾溪咬唇,別過眼,低低的,「你沒開車呃。」
Hery見狀,皺眉靜聲道,「讓我想想,該怎麼做。」
「呀,肥羊粉又吃沒了?」謝母將餐桌整個環顧了圈,低呼著。
一整天工作當然也是心不在焉,午休時同事們湊到一塊講的笑話,她也听不進去什麼,好不容易到下班了,她將抽屜里放著的手機拿出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有未接電話,沒有未讀短信。
婚事一晃定下來近五年多,眼看著要提上日程,他現在卻沉靜的告訴她取消,像是談論今天天氣一樣淡淡簡單的說出來,讓Hery的雙手,不由的收攏成拳。
賀沉風生氣,卻又被氣的想笑,大步上前,特別近的瞪著她,「就為這事?」
「……」瀾溪雙唇緊抿。
听他那麼說,她輕笑,「嗯,你是有事……」
瀾溪不再敢多說話,任由著他帶著自己進入電梯,然後在從里面走出來,直接朝著最里面的一間包廂走著,門口有著酒店領班,笑著給他們開門。
很多有錢人都講究格調,愛去品些西餐、法國菜,或是日韓料理,可他自從嘗過那幾道普通的家常味後,竟覺得,天下美食也就此番了,所以,他沒什麼胃口。
Hery兩道漂亮的柳眉蹙了起來。
晚飯謝母又準備了火鍋,都準備好了之後,吩咐她去冰箱里將凍著的手切羊肉拿出來,她順從的拿出來後回到餐桌邊,電鍋內的湯汁還沒有翻滾。
「要是小賀過來,直接讓他帶上來就好了,可惜我中午給他打電話時,他說要晚上要趕航班去外地出差,就不過來了!瀟瀟,看來只能你下樓去買了。」
「Hery。」賀沉風將手里的水杯放下,墨眸遙遙的凝過去。
將刀叉放下後,Hery很優雅的拿過餐布擦了擦嘴,笑著看他,「Eric,說吧,為什麼要在家庭聚餐前找我出來?」
「我說話听見了嗎!」
「……」瀾溪果然听話的閉嘴,可那模樣,怎麼看怎麼都讓人心疼。
干脆起身洗漱,穿上大衣去早市逛了一圈,買了兩斤大果子和豆漿,悠悠蕩蕩的又回來,吃過後,她重新整裝,出發去上班,只是下樓時,她刻意四處張望了圈,都沒有那輛白色的路虎,帶著心中少許的失落,她慢吞吞的朝著公交站走去。
見狀,Hery忙解釋道,「我爸周一中午時就去北京了,到了年底有些關系需要走動,耽擱了,今天沒有趕回來!」
一直低著頭的瀾溪聞言,心髒一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