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女乃女乃！」房門推開，林佳凝的笑容頓時僵在原地，那個帶著淡笑衣著明麗的女人，不是蘇伊一是誰？
***
淚倏然而下，只是，蘇伊一連眼楮都不敢眨一下，只任憑眼淚簌簌而下。她怕一眨眼，所有的影像都會在一瞬間忽然消失。
蘇伊一笑了笑，女乃女乃的笑容還是跟以前那樣，溫暖入心。
***
林佳凝的面色是慘白的，但只是稍縱即逝，她就是有這樣的本領，怎樣的變故都可以冷靜自持。這該算是優點，還是缺點？
「媽咪，等朵兒吃完點心，媽咪陪朵兒玩過家家好不好？」小女孩一臉的渴盼，「今天是朵兒的生日，媽咪說過今天什麼都听朵兒的，朵兒想幾點睡覺就幾點睡覺。好不好？」
一旁的顧墨寒早已經臉色發綠，提及藍凌霄，心里便窩著一肚子的火。這個男人竟然會給他帶來隱隱的威脅感，前所未有的威脅感。
「爸爸，我背得對不對？」
「就是就是，這就是緣分了。一一這孩子，我一眼看著就喜歡，又正直又善良，現在這樣的女孩子可是不多了。」
「女乃女乃，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林佳凝笑著，目光卻是凝視著蘇伊一的方向，蘇伊一夾菜的動作頓了頓，眉眼一彎，淺淺地笑︰「什麼主意？」
林佳凝並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朝著她的脖子上的草莓印記看，心頭怒火在狂熱地焚燒，簡直要將她的心燒成灰燼。那麼鮮艷的記號，是人都會懂那代表什麼？在舒音那麼多天，不！自從她醒來之後那麼多天，他沒有踫她，可是，他才回來洛城，就已經跟她魚水之歡了？她的手握緊成拳，指甲嵌入，卻感覺不到疼痛。
「頭上的傷，沒事了吧？」巫向雲仔細地撥開她的劉海，「早就想過來看看你，不過身體一直不太好，墨寒都不太放心讓我出門。」
林佳凝很快便把話題提及到了半個月後的婚禮上，她依偎著顧墨寒侃侃而談，完完全全炫耀的姿態。
「是啊，我也這樣覺得呢！」林佳凝臉上笑得更甜，雖然心底像被毒蛇舌忝舐一般。
「我不知道蘇若雲跟你說了什麼，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恩將仇報。我林佳凝是欠了你們蘇家的嗎？你們不是傷害，就是嫁禍，還要搶我的男人！蘇伊一，你睜開眼楮看看清楚，顧墨寒是我的丈夫，我們很快就要舉行婚禮了，你就這麼缺男人，這麼賤，這麼惡毒嗎！」
女人的聲音那樣好听，又那樣溫柔，熟悉極了的感覺。她的唇微微勾起，臉部已經越來越清晰，是一張秀氣的瓜子臉，下巴很尖，眼楮淺淺地彎著，像一彎月牙。她的頭發很黑，齊肩的長發，她笑起來很好看，很溫柔，像是她夢中媽媽的樣子。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她口中輕輕地念道，遙遠的星空，那樣遠，那樣遠。zVXC。
身後的聲音響起，蘇伊一猛地睜開眼楮，轉過身去，林佳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第一次，不帶掩飾的恨。
窒息得難受，蘇伊一解開絲巾，又朝著臉上潑了點水，水珠沿著臉滑落，她閉著眼楮，心底還是一陣一陣的煩悶。
「傻孩子，星星怎麼能摘到呢？」柔柔的女聲，「快，來吃點東西。今天媽媽給小朵兒做了最喜歡吃的冰鎮楊梅湯，還有小蛋糕哦！小朵兒，快來嘗嘗，來！」
「當然好。」女人捏了捏女孩的臉，笑得溫柔得像盛開的芙蓉花，「媽咪陪你玩過家家，不管到幾點都行。不過，你可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不小心，燙傷了自己，知道嗎？」
「一一，我要代替女乃女乃敬你一杯，謝謝你那日的相救。」林佳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我早說我們有緣吧？可不是？」
林佳凝不可置信地望著巫向雲慈愛的目光，這個世界，太小太小，小得似乎只有蘇伊一的存在。這是什麼狀況？怎麼什麼事情，都會跟這個女人扯上邊？看女乃女乃一臉喜歡的樣子，林佳凝的心里像被火烤燒一樣，臉上卻是一臉甜笑。可手點來。
心底空落，端著咖啡，一口一口地品著苦澀。把所有的經歷細細地咀嚼了一遍，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會走到這一步了。其實，她是在等著什麼時機呢？就算顧墨寒知道了那個罪魁禍首是林佳凝，他又會怎麼做？他就會為她討回公道嗎？她的等待時機，如果到時候成了最大的笑話……
「哦，有冰鎮楊梅湯，還有小蛋糕！」
「給藍少爺了……」她笑了笑，林佳凝卻又是撲哧一聲笑開了，「女乃女乃，我看你也就不用忙活著給一一物色了，兩人都已經有定情信物了呢！」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爸爸，我背完了，對不對？」
她說著就這樣跑了出去，回到包廂，她除了臉色蒼白，神色還是自然的，就是跟她交談的時候也是一樣，仿佛剛剛兩個人發生的一切只是幻影。若非親眼所見，蘇伊一根本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一個女人，演技實在高超得無話可說。
蘇伊一笑了笑，低下頭去吃了幾口菜，這樣的嘴角，著實讓人惡心。
「顧墨寒不是適合你的男人。」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意，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驕傲的貴婦，「蘇伊一，你應該清楚，顧墨寒是絕對不可能會愛上你的。你跟他在一起，只是個不見光的小三而已，而這樣的小三，小四，小五……他身邊有很多很多，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呢？他不過是玩你，也有可能是同情你，畢竟你為了姐姐遭了那麼多罪……像你這樣的女人，在他身邊提鞋都還不配，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什麼了！」
「這怎麼能叫貪心？女孩子找男朋友，確實應該眼楮擦亮一點，一輩子的事。」
「女乃女乃說得對。」林佳凝側了側頭，「男人，適合自己的就好，其實不能那麼物質。現在社會混亂，物欲橫流，有那麼多光明正大的小三呢，都是年輕的女孩子，真是讓人可惜。年紀輕輕，做什麼不好，偏偏要破壞別人的婚姻，又毀了自己的青春，以後總會後悔的。這樣的生命，簡直就是悲劇，一一，你說是嗎？」
「所以？」蘇伊一輕輕地笑了，「你想怎麼樣？」
她的目光明明是那樣銳利如刀的，眼角卻是彎著弧度，蘇伊一輕嘆了一聲︰「如果是真正的愛情，又怎麼會有第三者插足呢？怪只怪，彼此之間愛得不夠深罷了。女人若要執著于婚姻的外衣，有的時候，也會變得瘋狂可怕。」
「來，去嘗嘗媽咪的手藝！」
「因為爸爸很棒，媽咪很棒，所以朵兒也很棒！」女孩咯咯地笑起來，一把摟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抱起她騎到自己的脖子上，女孩的笑聲更歡了︰「爸爸，我要飛到天上，去摘小星星！」
好吧，她承認，即便是知道這個男人跟她從此不會有什麼瓜葛，在面對著這樣的眼神，和這樣的言辭，心底也會不舒服。她起身去了洗手間，忽然覺得跟林佳凝這樣的對峙太過無聊。
說到底，還是不知道自己在顧墨寒心底的位置。是在中心，還是角落，亦或是，沒有一席之地。
「林小姐看來有很多錢，不知道上次泰國人肉市場的那筆，是用了多少呢？」
「對，小朵兒真能干！」男人在她粉嘟嘟的臉上親了一口，「我們家的小朵兒最棒了！」
不過幾分鐘，她便借口不舒服讓顧墨寒陪她去了醫院，陪著巫向雲聊了一會，又走了一會，她才獨自走到小別墅。
「一一，你可真貪心。」林佳凝有意無意地看了顧墨寒一眼，他的臉冷得緊，他一直都是那樣難以看清情緒的男人，可是此刻，她卻是一眼看透了，簡直就是幼稚的醋意。
「我知道你是他的女人。」
心這樣屏住了呼吸，蘇伊一的手心攥緊了，一切都像慢鏡頭似的，她不敢動，不敢眨眼，整個身子這樣僵立著。那男人的臉落入了她的視線範圍之內，漸漸清晰，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麼，就讓游戲提前吧！她眯了眯眼，挑眉道︰「離開他，開個價！」
酒菜陸續上桌，巫向雲似乎已經忘卻了旁人的存在，只是跟蘇伊一親熱地聊著。顧墨寒的目光時不時地望著她，那樣溫柔，帶著寵溺，林佳凝拿著筷子的手不由有些顫抖。
蘇伊一抬眼看了看林佳凝，她的神色頗為自然，實在難以理解，這個世界上，還能把面具帶得這樣溶入自己的骨血的，她看著就像是她最親密的朋友，可是內心深處，卻是想要把她大卸八塊吧！
「一一！」巫向雲起身，親熱地拉過蘇伊一的手坐到自己身側，「快給女乃女乃看看，這麼久不見，變漂亮了啊！」
「如果有合適的，多見幾個也無妨？」蘇伊一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面前的茶，「見多了才知道哪種男人合適，否則，會錯過更好的那一個。」
「像藍少那樣的，怎麼樣？」林佳凝雙手托著腮幫，「英俊，多金，瀟灑，溫柔，這樣的男孩子可遇而不可求，一一，別告訴我你不喜歡他！而且舞會那次，我看他對你有點意思！對了，上次中獎的那條手鏈呢？」
「凝凝說，要女乃女乃幫你介紹個好對象給嫁了。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呵呵，一一，說說看你喜歡怎樣的男孩子，女乃女乃給你擦亮眼楮找找！」
就這樣結束了吧……姐姐已經到了美國，她的身體也逐漸恢復，把了解的證據放在顧墨寒面前，離開就是了，以後怎麼樣，跟她蘇伊一無關。她的生命，跟林佳凝，跟顧墨寒本就不該有任何關系。
「這不重要。」林佳凝深深地吸了口氣，如果不是看到她脖子上那樣鮮艷的紅紅紫紫，她不會那樣沖動地想要上前甩她幾個耳光。跟她這樣打持久戰已經太累，她再也受不了這個女人多一秒鐘的時間存在在顧墨寒的身邊，她可以看出，顧墨寒已經被她吸引，比先前更甚。
「早就沒事了，女乃女乃……讓你擔心了。」
是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幾分清瘦，卻是那樣男子氣的，透著幾分俊逸非凡，他的臉上噙著暖暖的笑，望著那個孩子，是那樣濃郁的柔光。
床底下的監控器已經拆下，還有可以查閱到連接地點的設備。她看了一眼，又抬眼，滿星璀璨。
男人馱著小女孩到了桌子前，女人抬起頭來，稍稍模糊的臉，蘇伊一的手按住了太陽穴，那樣疼痛的感覺，可是，她不能停止下來。她的手在輕輕顫抖，努力地讓那張臉更清晰一些。
四目相對，看著平和，卻是彼此都懂的硝煙。
「女乃女乃，我有個好主意……」林佳凝笑了笑。在巫向雲耳邊低語了幾句，巫向雲呵呵地笑出來聲。夜幕降臨，一顆顆的星星像眼楮一樣墜在天空，明明閃閃。
「林小姐看起來緊張得很。」蘇伊一抽出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不過我很好奇，林小姐不是一直裝著不知道我跟顧墨寒的關系嗎？為什麼今天忽然之間就捅破了這層膜了？其實，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隔著遙遠的記憶，那清甜的童音迎面襲來，夜空下，小女孩披著整齊的長發，一雙眼楮亮晶晶地看著漫天群星，一下子又朝過頭去，望向了一旁的男子……
「朵兒，好吃嗎？慢一點……」
她的手指了指小女孩的胸前，左胸之上的位置，有一個烙印，愛心形的。
心底抽痛，蘇伊一的手不由撫上了胸前，女孩開心地直拍手︰「太好嘍！媽咪萬歲！生日真好，媽咪真好！」
「就高興成這樣！」女人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地笑道，「朵兒，過了生日你又大一歲了，就要上學了。不要總是朵兒朵兒的，你的學名是林佳凝，在學校里要用自己的學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