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望著那張臉,還沒回過神來。突地,摟著她的手,轉移到她的頸上,五指宛如鐵鉗一般堅不可摧的無情扼住她縴細的頸項。她驚瞠著眸,臉色漸變,感覺呼吸緊窒,肺部的空氣出不來,外面的氧氣進不去。她臉色發青,兩手攀住他的手腕,對他又拍又打又掐,卻發現絲毫捍動不了他分毫。
不會吧,她當真得做看了他的第一種人?死人!?
夜風浸著涼意,她緩緩墜入黑暗的深淵。生和死,原來,如此的近……
她說,在人吃人的社會,只有不斷的強大,才不受人欺負。
他說,希望她能像個孩子,那樣便能恣意放縱喜怒哀樂。
她說,長不大的孩子都是脆弱的,一旦月兌離了那個被保護的象牙塔,便不堪一擊。
一直強迫自己長大,原來,到最後她才發現,其實當遇上他那一刻,被他寵著,慣著,便已將自己置身于象牙塔。離開了他,自己,真的不堪一擊。
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的想念。想念那個喜歡戲弄人,愛耍賴,有點邪,有點壞,有點殘暴又有點溫柔的男人……喜歡惹她生氣,卻又笑得那麼邪魅,散發著寶石般奪目的光澤,薄薄性感的嘴唇令人心癢難耐的百般逗弄,常令她哭笑不得。
如果就這麼死去,那麼,她想唯一的遺憾,就是突然很想見他一面,很想對他說一句……其實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她不知,算不算是愛,但在臨死前,唯一想的男人,只有他一個,她想,這應該就很重要了吧。
穿越這麼久,還是混得很荒唐,沒闖出個名堂來,卻覺得很累了。何時,她如此脆弱了?這一定都是身在王府養尊處優慣出來的。如果還有機會見到他的話,她一定要告訴他一句話……
耳邊,傳來很吵的聲音。尖銳的女聲一直持續不斷,偶爾有低沉的男聲答上一兩句話。
「你太狠心了!我沒有你這麼冷血無情的大哥,你出去——」
闔閉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動了動,羽睫輕眨,馮家寶緩緩睜開美眸,然後將如琉璃的眸轉向一旁,略微蒼白的唇掀了掀︰「嬌嬌……」
剛將男人推出門外的冷嬌嬌一听見床上傳來動靜,立馬旋身飛奔過來。「你醒了,口渴嗎?要不要我拿些東西給你喝?肚子餓了嗎?還是想吃點東西?」憂心的緊盯著她,「還是都不想吃?身體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你揍一頓我那黑心的大哥泄憤?還是……」
嘴巴喋喋不休的冷嬌嬌看見她伸掌示意她停下來,然後指指她身後的茶壺,她連忙倒了杯水給她潤喉。
「好點了嗎?你……」
只見馮家寶伸出一只手指,蔥白的指尖對著她,「你,好吵。」
「嘎?」她怔愣,隨即一臉受傷的表情,委屈的癟著嘴,「我都快擔心死了,你一醒來就嫌棄我……」
馮家寶沒理會她的抱怨,逕自問︰「……我,沒死嗎?」
「當然沒有。」冷嬌嬌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讓她捏了一把,又滔滔不絕的說︰「感受到了嗎,是不是很真實,很有溫度?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大哥想殺你的時候,真的以為你會死掉。無論我如何的勸他,罵他,他就是不肯松手,急得我都差點沒哭著跪下求他……」
「……為什麼?」她聲音有些沙啞,說話時嗓子還有些疼。
「呃?」
「他沒殺我。」
冷嬌嬌也覺得很奇怪,到最後關頭,她大哥卻突然放過了她。「或許,我大哥還是有人性的。」冷嬌嬌喃喃自語。
馮家寶听了有些想笑。這對兄妹的感情,還真是矛盾。
一向不喜鑽牛角尖想太多的冷嬌嬌,揮了揮手說︰「不管怎麼樣,大難不死就算萬幸了。不過說真的,你還是第一個看到我大哥的真面目還活著的人。」她用一種慶幸又心有余悸的口氣說。
馮家寶想起來了,昏迷前的畫面,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是一眼,便如此深刻,難以忘記。
那是一張怎麼樣的面容?很難形容,她想,即便是丹青也難以描繪出那種氣質和神韻。如果說刑厲絕是邪魅,刑雲書是儒雅,聶無塵是風流倜儻。那麼,這個面具男則是狂狷!尤其是他那雙眼楮,下半部分是淡褐色的,上半部分是紅色的,當他發怒時,有一瞬,她看到他的眼楮全變成了火一般的赤紅,真有種像書里形容的,眼楮能噴出灼燒的火來。好詭異!
「你大哥他……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她詫異的眨著眸子,疑惑的看著外表很正常的冷嬌嬌。聞言,冷嬌嬌神色有些黯淡。既然她看到了,她也用不著避諱了。「其實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當年大哥帶著年幼的我流落在外,踫到個垂死的老人家給了大哥一本武學秘笈。但沒想到那本秘笈卻是危害人的魔功,當年若沒有城主出手相救,大哥早就死在那個魔功之下了。」
「走火……入魔?」
冷嬌嬌點點頭,又說︰「那個老人說,這是本絕世武學,只要學會上面的武功便能稱霸武林。可是,那時大哥沒有深厚的內功,又操之過急,在練功的時候心浮氣躁犯了禁忌,所以被反噬。」
馮家寶若有所思的輕蹙著眉,那晚,她听到他們的談話,他家慘遭滅門時,他帶著襁褓中的妹妹逃亡出去。莫非,他是急于報仇所以才變成這樣?
「對了,這事可千萬別在我大哥面前提,他不喜歡人家說這個。」
「就算如此,也沒什麼啊,有必要整天帶著面具嗎?」他並不丑,相反的,還俊美得過份,那雙異于常人的魅瞳,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質。
冷嬌嬌幽幽嘆了口氣,回想起過往,語氣也變得有些傷感,「剛開始並不是這樣的,後來我們每到一個村子,都會被人當成瘟神一樣趕出來。大家說我大哥長相異于常人,不是妖怪也是個不祥之人,尤其當我們落腳的村子里巧合的發生了些不幸的事之後,他們便將責任推到我大哥頭上。那些年,我們像個流浪犬一樣,天下之大,卻沒有一個棲身之處,每到一個地方,都被人拿掃帚棍子當成過街老鼠一樣趕罵著。而且,大哥練了那種功,有時會突然失去理智,做出些失控甚至傷害人的行為來。好幾次,我都差點遭秧。後來我們遇上了城主,他好心收留我們,替大哥療傷治愈,才漸漸變好的。」
馮家寶了然的點點頭,心中,有理解,也多少有些同情。人之初,性本善,沒有誰生下來就注定當壞人。爾虞我詐的宮斗,造就了一個邪魅的妖孽。家族的亡破磨練出冷漠陰沉,偏激危險的他。
這該怪社會、怪人還是怪命運?誰造的孽,誰是誰非,越來越難分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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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馮家寶出現在他房里時,他沒感到意外。畢竟,他差點要殺了她,依她的性子,肯定會來找他算帳的。
然而,他沒有得到預期的怒斥責罵,反而看到她手中端著散發勾人食欲的香味。
馮家寶將飯菜放到桌上。他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端倪著桌上那些菜色普通的食物。
「我只會做些家常小菜,不介意的話就將就一下吧。」
「這些……都是你煮的?」
「對。」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瞥見她頸上還有清晰可見的指痕,一對銳眸犀利的盯著她,仿佛要剖析她的內心想法。
「怕我下毒?」見他有遲疑,她嗤聲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她白了他一眼,不給他好臉色看。「我這人是很公道的。我犯你的忌諱,你要懲罰我無可厚非。但你最後手下留情了,我合該表個態。可你要殺了我,所以我不會道謝的,這一餐,咱們扯平,兩不相欠。」
他沉默不語,仿佛還在質疑。
馮家寶臉上有些慍惱之色。「反正話就擺在這了,至于這東西,你愛吃不吃,我也當你接受了。」
說也奇怪,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態度。「既然煮了,不吃浪費。」
「我勸你最好別吃,因為我下了藥,存心毒死你!」她故意挑釁他。
他不以為然,拿起筷子當著她的面挾起菜大口吃起來。他慣使毒,如果她想用下藥這一招,那就太愚蠢了。這飯菜,他嗅不出異樣,但意外的,全是他愛吃的,很合他的胃口。
斜睨著他有些訝異的表情,她哼道︰「不用奇怪,是嬌嬌告訴我的。你別自作多情,以為咱們默契。」
他沒說什麼,但,第一次有女人為他煮飯做菜,這是他未曾經歷過的溫暖。他心底產生異樣的情愫,腦子里突然有種想法,如果有個女人每天為他洗羹做飯,這種感覺似乎挺不錯的。可否認,這些菜讓她加了不少分,也讓他了解,其實她也有可愛的一面。
「好吃吧?」她眼里閃著亮光地等著人稱贊。
「……好吃。」看著她滿不在乎的神情,那雙眼楮卻如同小動物一般的期待著,原本想吐糟的話也隨之改了口。
「真的嗎?」她的眼楮瞬間彎成了月牙般的可愛形狀。「這可是我來這里第一次做飯給別人吃,你就偷著樂吧。」
他一邊大口嚼著,一邊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第一次嗎?這麼說,那個男人也沒嘗過?他發現,這女人不僅有美貌,有個性,有思想,還有一手好廚藝,留下她每天為他洗衣煮飯應該不錯。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是刑厲絕的。依那家伙強烈的獨佔和自尊,絕對會很介意,而且,會很慪火。想著,心底竟涌現一種幾近幼稚的愉悅感。
當然,如果能暖個床也不錯……點發又然。
他的視線往下移,打量著她姣好的身段,欣賞她衣服下隱隱展現的豐滿,真是該大的大,該細的細,害他某一處不小心蘇醒了。
當他驚覺自己怎會有這種想法時,卻奇怪的發現,他的身體真的在發熱……
不對勁!冷眸突地射出利芒,意識到飯菜有問題時,已經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