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05
032不同步生物,出世
488號的胸口有一個網球大小的彈眼,鮮血不要錢的噴涌而出,穿甲彈從肩胛骨斜向下一寸之地進入,從後背透出,打出了一個透明窟窿,整個心髒像精確的摘心手術,被一股腦兒帶出,在空氣中炸成一堆碎末粒。
狙擊手的狠辣、精準、叢林技術,讓人心驚恐懼。
自然活不了了。如果中槍在其他部位,類似于這種傷口,以2號制藥公司的技術,完全有能力修復,這也是為什麼許多進化者願意為2號制藥公司賣命的原因,他們在醫學方面的基因技術足以再造第二條性命。但這種致命傷害,已不是技術上能解決的,489號的雙手捂著這驚心怵目的傷口,兩條清淚滾滾而下。
488號的身體痙攣不止,吐出大口大口鮮血,死不瞑目的雙眼直瞪瞪的看著天際,瞳孔深處的神采,正在像蠟燭一樣慢慢熄滅。489無聲而泣,兩人曾經大戰小戰無數,每次與死亡都那麼接近,但每次都活了下來。雖然兩人自成為進化者開始,已作好了隨時戰死的準備,但這種毫無價值的死亡,是他不能容忍的。
因為這一切,僅僅只是這支隊伍的指揮官愚蠢的決定。也因為,488明明可以不用無謂的送死,這種死顯然毫無價值。
而老a出來的戰士,坎布爾,顯然對此應該熟知無誤。
這種對待部下的行為讓489心寒。他絕望的看了眼前面的柳煙水等人,無力的搖搖頭,滿是倦容的臉上,刻盡悲涼。
這就是屬于這個時代弱者的悲涼,每天都在上演,每天都在落幕。
在戰場上並肩而戰並存活下來的人,無疑更容易獲得友情,雖然這種友情在這個時代不見得比女人的愛情來的更多。兩人都作為叢林作戰專家,良性的信任與合作,是他們活到至今的原因,但這一切都將隨風而逝。
「混蛋,我要你死!」他雙目猩紅,瞪著狙擊槍響的位置,直起身來,但他的身體還未完全站直,卻突然停住了。
全身冷汗浸透而出,染濕了他並不厚實的制服,一抹閃著寒光的匕首卡住他的喉嚨,老練的一抹而過。
489瞬間覺得脖子處一涼,懵懂的模了下喉嚨,看了看,滿手鮮血,他想喊出聲,但是被割破的喉嚨卻讓他無法發出絲毫聲音。
499嗚咽了一聲,滾燙的鮮血從喉嚨的切割處翻滾涌出,像一朵艷麗的血花,顯得那麼妖艷,那麼動人,他的力氣正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身軀疲軟,覺得整個人的身心卻反而一陣輕松,轉過來,默默的看了眼站在他身後,滿身塵土的獵手,對方的左眼閃著清澈的芒,他的嘴動了動,終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 !」身體摔倒在地,雪層微微下陷,鮮血如泉水一樣泊泊而出,染紅了整片雪地。他的頭顱抬了抬,看了眼躺在身旁的488,顫抖的雙手伸出去,伸到一半,無力垂落下來,搭在了488那空洞無神的眼楮上。
489渴求的目光停留在手持匕首的殺手身上,眼神中的渴望意味如此強烈。
牙五默默的看著489,千年寒冰一般的臉上終于點了點頭,等他再次抬起頭來,對方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
他彎去,抓住了489搭在488身上的手,往下輕輕拉了一下,露出了488已經閉合的雙眼,然後在489的圓睜的雙眼上輕撫而過︰「瞑目吧,死了也許比活著可能要更輕松些。」接著轉身,跳進了黑黝黝的密林中。
「三個!」他咬著匕首,臉上並無任何勝利者的喜悅,流露出的僅僅是那寂寞的雙眼,耀眼,淡漠,飛快的向東面奔襲而去。
戰斗還沒有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
坎布爾望著眼前那淺淺的狙擊坑槽,臉上毫無人色,這已是第18次,而18次追逐中,他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有踫到,他突然轉過頭,望了一眼身後,速度陡然加快,嘴里咬牙切齒的咒罵︰「該死的老鼠,你不得好死。」
一分鐘之後,坎布爾出現在488和489身躺之地,望著地上兩具尸體,他捏得咯咯作響的拳頭猛的擊向地面︰「轟!」
地面上炸出一個兩米直徑的坑。四分鐘以後,在追蹤專家帶領下,剩下四人包括柳煙水來到坎布爾站立之地。四人臉上同時出現了一絲兔死狐悲的哀嘆,柳煙水冷冷的看著坎布爾,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你要說什麼?」坎布爾冷冷的問道。
「你再一次犯了錯誤!」柳煙水直言不諱。
三位專家學者,面色微微一變,對于如此**果的指責,他們的脖子不由的往後縮了縮,看向柳煙水的目光中有感激,也有擔憂。而反常的是,坎布爾卻沒有說話,他本想說,為什麼在500m範圍內他卻沒有絲毫感應到對方的行蹤,可是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個深深的雪坑,他不得不承認的確是自己的判斷失誤。
「他將自己深埋于雪地,即便在你的感官域內,你也無法察覺!」柳煙水繼續道︰「而且你完全喪失了作為一個指揮官該有的冷靜!」
這種指責換成往常,對方早該躺在地上。坎布爾骯髒不堪的制服下,身體微不可查的出現了一絲顫動,這是他極力忍耐的後果。
整整十一個日夜,即便坎布爾自己,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更何況實力遠不及他的隨從和柳煙水。對方的行蹤、能力以及技術,讓他們無法的獲得充分休息。誰知道會不會在睡夢中,一顆穿甲彈會將他們完全殺死。
而且,這里任何一位隊員,在預警對方的行蹤時,都已經不值得信任。包括坎布爾自己,只有大家待在一起,才能得到殘喘。
坎布爾不滿血絲的雙眼陷得更深,他們曾經試圖等待對方出現力竭的那刻,而事實則是他們已經無法堅持下去了。
獵手和獵物的角色,不停在他們之間轉換,時間越是往後,他們越被動。雖然坎布爾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他不得不認清楚一個事實,現在的他們才更像獵物。也許他們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可能捕捉到對方的錯誤。
但是這種等待和追捕,已經耗盡了他們最後一絲信心。
「也許,你是對的…」坎布爾猶豫了好久,終于慢悠悠的說道︰「這個人的確很難對付,我收回此前的對這個人的實力評估。」
作為老a成員,對于失敗和錯誤的坦誠,是其中必不可少的素養。
話音在眾人耳邊回響,猛然間,包括柳煙水、追蹤專家,突然轉過頭,看了一眼五公里之外的一個方向,追蹤專家和柳煙水同時疑惑,但本已疲倦不堪的坎布爾,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喜意,嘴角處再次流露出自信的微笑。
「看來,我們的增援來了!」他看向柳煙水和僅剩的三名隨從︰「走,先和對方匯合!是盧卡斯的味道,我能感覺到。」
包括柳煙水以及三位專家學者,在坎布爾下達這個命令瞬間,提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終于慢慢的落了地。他們終于不用在這該死的死亡地獄繼續呆下去了。也意味著,他們不用再次成為那支恐怖99式槍口下的獵物。
夜色即將過去,黎明悄悄拉開序幕,黎明前的黑夜更加黑暗,荒蕪寂靜的雪色荒野像匍匐在暗中的野獸,隨時準備將任何松懈的獵物撕咬粉碎,這已經是十一天,坎布爾的身心在此刻反而突然有了一絲輕松的感覺。
時刻緊繃的神經徹底松弛下來,本已超負荷運作的身體內部,那些隱藏的疲倦像潮水一樣席卷全身,坎布爾發覺,原來有時候放棄一些東西,對自己並不見得是一件十分壞的事情,他的嘴角溢出微笑,不由暗道,那些執著的東西與自己的未來相比,顯然自己的前程看起來更為實際一些,也似乎顯得更加務實。
雖然他的家庭教育告訴他,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不但要擁有好用的腦袋,也必須具備荒野戰績的光環,但是後者在對他個人的要求上,就以他現在的成就而言,顯然,他已經能夠交出一份優良的答卷,他沒必要為了一只區區的老鼠,在可能賠上性命的危機中,再去加上並無多大色彩的一筆。這于他並無多大幫助。
雖然老a的榮譽感讓他浪費了不少時間,但他畢竟還是及時醒悟了。
「適當的控制自己的野心,並在適當的時候使用自己的野心。」這是作為一個繼承人必須要具備的基礎能力之一。
「我覺得,我在努力學習對野心的控制!」坎布爾默默對自己說道。
五公里外,盧卡斯一行人正在向槍響之地靠近。嵐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輕松,戰斗沒有停止,說明他們來的並不晚。
「我們趕上了!」亞當也松了口氣。
李眉頭挑了挑,看向嵐的眼光中充滿了疑惑︰「有點讓人意外!」
「嗯!」嵐有些欣賞的看了看盧卡斯︰「的確讓人意外!」她顧自笑了笑︰「不過我很喜歡這種意外!這可以避免大麻煩!」
「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呢。」一身精壯肌肉的亞當,堆起臉上黝黑的肉︰「說清楚點行不行,欺負我沒文化啊。靠。」
嵐輕笑。李聳了聳肩膀,解釋道︰「根據情報,那個人的第一份信息顯示,對方是五階進化者,然後,經過新月公司矯正,最終確認為六階進化者,即便是六階進化者,你想想,能夠在坎布爾手下堅持十一天意味著什麼…」
亞當如夢初醒,張圓了嘴巴︰「這個…坎布爾身為七階位超五覺能力者,竟然十一天沒能搞定對方,的確匪夷所思!」他將視線求證性的投向嵐︰「難道…這個叫牙五的小家伙,也有那個人的基因…這也太扯了吧!」
他突然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樣的怪物,難道還會有第二個?」
嵐沒有把握的眯起雙眼︰「這個還真難說…這個時代,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不過這種幾率較小,根據我們的消息,畢竟他們不是親兄弟,因此,即便不會像他兄弟那樣變態,至少也是位不得了的天才人物吧…」
盧卡斯輕輕的「嗯」了一下,一路上,關于牙五的一些信息,他大致略有所知︰「能夠在坎布爾手里走過十一天,的確不簡單,而且僅僅以六階的階位,至少這種事情,即便在老a,也是非常罕見的現象…」
「我們再快點,趕快把這事了了,接下去還有任務。」亞當望了望遠處,心中驚訝,又是一個絕世天才嗎,他默默想到。
五分鐘,兩邊的人彼此都能確認到對方的身影。
「煙水,你是對的!」坎布爾望著前方1500m之遙的三人,此前對于抹殺牙五的渴望出現了最後的動搖。他明白,僅憑他幾個人,想要逮住對方似乎有點困難,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藏在暗處的家伙,有著不遜于他的綜合實力。
柳煙水沉默不語,喟然的呼出一口濁氣。
當坎布爾就對方的實力重新進行評估時,自己也被得出的結論嚇了一跳,一個區區六階進化者,竟然能夠牽著他的鼻子走,而自己卻毫無任何辦法,這不但是個恥辱,同時也表明對方的強大︰「你的確很厲害,不過你終究還是要死!」他不屑的哼了一聲,作為身後龐大勢力的繼承人,他有著驕傲的自尊心。
這種驕傲是他前進的動力,也是他踏平一切阻礙的源頭。
「我不管你是誰,我認為你應該死,那麼你別想活著!」他陰狠說道。
坎布爾回憶著十一天來的情況,逐漸為自己的行為後悔,當初在rt11和j387做的那些完全發泄殺戮**的事情,現在看來的確微不足道,也浪費了他太多體力和資源,這種無謂的殺戮快感是造成他困局的重要因素之一,他此刻的體力已損耗殆盡,意志在最後一刻也差點崩潰,如果不是柳煙水,也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他甚至為自己隨意揮霍體力和資源感到羞恥,如果那時候自己稍微節約一下,也不至于到最後弄成這樣狼狽的。
現在看來,當初每滴純水和體力,都顯得那麼珍貴。
對方的策略很正確,也很有效,雖然看上去非常簡單,但簡單的東西往往也是最致命的。
「這是個教訓,也謝謝你給我的教訓。」他暗道︰「不過你終究還是會死在我手里。」他看著前方的三人,那種強大的味道,即便隔著茫茫雪原他也能夠嗅到,雖然不知其余兩人為何出現在,但無疑是一種更可靠的保險。
一群人在黎明最黑暗的時刻,匆匆向著盧卡斯一行靠近過去,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下來,他們知道他們現在終于安全了。還有一千米,九百米,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在匯合後,是否可以生個火,吃點食物,喝點純水,休息一下,整整十一天,他們已完全到了極限,即便坎布爾也已經疲憊不堪,應該補充一力了。
掩蓋在雪層底下的荒野廢墟,如墓場一樣寂靜,到處都是舊時代遺留下來的碎石堆,垃圾場,和腐爛破敗的車輛,落單的巨大禿鷲在高空劃出一個又一個重復的橢圓,遠在800m之外的嵐眉頭突然往上挑了挑。
盧卡斯,包括亞當,疑惑的看向一臉不自然的嵐。
「怎麼了?」亞當不解的問,他們感覺到了嵐的不同尋常。
「很奇怪!」嵐用一種求證的語氣道︰「你們有沒感覺到什麼奇怪味道?」
盧卡斯眉心皺了皺,猛然間,視線投向800m外的坎布爾一行人,瞳孔內陡然間縮成針尖,嘴巴迅速長大,額頭上的冷汗急劇凝結,月兌口而出︰「不要!」
與此同時,遠處的坎布爾眾人處。
全身心已經解除警戒的坎布爾突然停住腳步,听見近在咫尺的雪層裂開聲響,一道耀眼的光芒同時亮起,一條幾乎肉眼可見的氣旋通道,像打開了空間阻隔,在坎布爾驚恐的黑瞳中迅速放大,電光火花的一瞬間,坎布爾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緊張。
「狙擊彈…?」坎布爾的腦海里僅僅只劃過這三個字,他的身體卻無法跟上意識作出任何規避動作,距離實在太短了。
正前方二十米,雪層高高隆起
一枚手指粗細長短的金色穿甲彈,帶著令人恐懼的空氣波動,瞬間從坎布爾的心髒處進入,穿透,從背後飛出,留下一個巨大透明窟窿,坎布爾低頭,望了眼彈孔邊緣被灼燒成圓滑的巨大孔洞,不甘的咽了口口水。
「轟!」直到此刻,槍聲,與那句遙遠的「不要!」,才在他的身體倒下同時傳入耳中,然後又飛速的消散于無形。
鮮血,如泊泊泉水,染遍了整片大地。
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呆了所有人,包括盧卡斯,亞當,以及嵐。每個人都震驚的睜圓雙眼。而二十米之外,那個暗色的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突然轉了個彎,眨眼間消失于曠野中,沒有人作出反應,一個人也沒有。
「完了!」這是亞當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只有800米距離。」嵐呢呢自語︰「為什麼…」無邊的恐懼像黑夜一樣碾壓過來,打破了她最後的一道防線,她從來沒想過有人會死,即便牙五被坎布爾抓到,按照任務要求至少也會留有一條命,可是眼前的狀況告訴她,她們完全低估了那個人,而這個未知因素導致了可能無法收拾的殘局。
「南方系…這次你們該怎麼辦?」嵐靜靜站立,再也無法挪動步子,仿佛全身所有的力量都被那一槍完全抽離。
「混蛋!我,要,你,死!」李仰天咆哮,渾身氣勢狂暴不止,無形的力量不停推動著厚實的雪層,在他周身,推出一個直徑幾十米的方圓,他像一只發怒的獅子,身形一動,迅速的奔向了狙擊手消失的方向。
李瘋癲的追逐而去,耳邊幾乎能听見牙五的冷笑,冷笑中充滿嘲諷︰「殺我弟兄,此仇不共戴天,上帝也救不了你!」
「亞當!快阻止他!」嵐突然醒悟過來,指著狂奔而去的盧卡斯,又匆忙改口︰「該死,我去追,你去看一下坎布爾的情況!」
「上帝,請原諒我們所犯下的所有罪孽!」他望著狂奔而去的兩人,面色蒼白無人色︰「這會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嗎?」
「轟隆隆!」荒野東面突然傳來一陣巨響,亞當本已蒼白的臉色,頓時變成慘白,然後,艱澀的咽下一大口涎水︰「這次…真的完了,上帝也救不了我們!」他呢喃自語︰「不同步生物,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一根黑白雙色的煙囪,其巨型程度,遠遠超出牙五此前所見過的任何蟲巢,隆隆作響的從地平線上浮起,如一座巨大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