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別告訴我……你不認識?」那人輕飄飄地開口,卻字字清晰地傳入洛櫻的耳朵。
洛櫻用力眨了下眼楮,終于驅趕了那腦海里的虛幻,深吸了一口氣,「你……厲……厲御?」
「呵,看來……你還是認得我的。」厲御勾了勾嘴角笑開,那神情像極了厲行。」
「你……你怎麼在這里?」洛櫻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怎麼,我不能在這里嗎?」厲御反問。
洛櫻吸了口氣,鎮定了一下,「當然不是,厲先生想在哪里是你的事,我不管著。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進去了,晚安。」
不等洛櫻抬腳,厲御已快她一步擋在前面,「等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急什麼?」
洛櫻後退一步,與他拉開一些距離,頗防備地看著他,「厲先生有什麼事就快點說,現在已經很晚了。」
厲御挑了挑眉,「是嗎?你也知道很晚了?」
「你……什麼意思?」洛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明明不住在這里,而厲老太太也不歡迎他,可是這大半夜的,他又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在這里跟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怎麼?你不知道?」厲御冷笑一聲,「厲征在樓上的書房里,厲行在厲氏的辦公室里,既然……你沒有跟他們任何一個人在一起,我倒想知道……你去了哪里?又和什麼人在一起?」
「你……」洛櫻微微吃了一驚,但隨即覺得郁結,不悅地反問,「這關你什麼事?厲家的長輩還沒有限制我,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不錯,我是沒有資格管你,我只是……替阿行覺得不值。」厲御一字一頓,如矩的目光凝視著她,恨不得將她穿透。
洛櫻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你……你說什麼?」
「怎麼,你听不懂?要我說得詳細些嗎?」厲御輕蔑地笑笑,「你和阿行……」
看著他蠕動的薄唇,洛櫻突然眼皮一跳,猛地喝止住,「住口,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她瞪大眼楮盯著他,久久才呢喃道︰「你……你都知道什麼?」
厲御輕輕一笑,「如果我說……該知道和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呢?」
「你……」洛櫻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比厲行還要可怕,她倒吸了一口氣,「你……你究竟想干什麼?」
厲御倒是閑閑地交疊起胳膊,「別緊張,我只是……替厲行有些不值。」
洛櫻只覺得臉一紅,避開他的視線,「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听不懂?你跟公冶毅就那麼離開了,把他一個人扔在辦公室里,你可知道他的心情?」厲御直截了當地質問。
洛櫻的心突的一跳,他還在辦公室里?現在?可是……怎麼可能呢?
「厲先生,你不覺得……告訴錯人了嗎?如果說……你很心疼他,那麼作為弟弟,完全應該去為他分擔,而不是站在這里指責我。」洛櫻正色說道。
「呵,那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無需你來管。」厲御瞥了她一眼,不悅地說道。
「既然如此,同理,我和他的事情也輪不到你管。」洛櫻有些生氣,說完轉身要走,卻被厲御一下子抓住手腕,「你能攪在我們兄弟中間,我為什麼就不能管?」
「你說什麼?我攪在你們兄弟中間?」洛櫻皺了皺眉,「那你呢?在厲征與厲行之間,又扮演了什麼角色?你心里究竟有什麼秘密,弄得如此不可告人?」
「你想說什麼?」厲御眯了眯眼楮。
洛櫻想了想直言問道︰「五年前,厲征所經歷的那場車禍究竟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我跟你沒關系!」
厲御一愣,好半天才又說道︰「他連這個也告訴你了?果然是很虛偽,當著老太太的面,說只是一場意外,而背後卻又是另一番的說辭。」
「你……血口噴人。阿征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只是听了他說的,我覺得懷疑罷了!現在看來……我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那場車禍十有**與你有關。」洛櫻篤定地說道。
「呵呵,在某些時候你不算笨,但某些時候……你卻笨得可以。」厲御冷冷地笑,「看樣了……關于我的身世及我和阿行母親的事情他也告訴你了?」
「……」洛櫻不禁小小吃驚,非常詫異他連這個也會知道。
看到她的表情,厲御笑了笑,「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不過……我很好奇的是……他有沒有連同你的身世一塊兒說呢?」
「什麼?」洛櫻吃驚了一下,「你說什麼?我的身世?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哈,所以說……你笨得可以!洛小姐,從小到大,你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嗎?」厲御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霎時間,無數個畫面在腦海里閃現,小時候的事情一幕幕地呈現在眼前,還有結婚之前,在醫院里,洛鴻飛隨口的一句話,以及陳莉姿的慌張、掩飾,都排山倒海般地涌了出來,洛櫻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厲御看了看她,自顧自地又說道︰「為什麼……你的姐姐總是比你得寵?尤其是你的母親,哪怕你比她優秀幾百倍,在她的眼里,你永遠都比不上你的姐姐,她對她是完全的偏心,即使她再一無是處,她還是寵她,疼她,護著她,而相對于你的父親,則會在內疚之余偷偷地對你一些,但卻不敢讓你的母親知道。還有……最重要的,即使洛家落了難,在明知道要嫁給一個廢人的前提下,她又怎麼舍得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往火坑里送呢?嫁進厲家的為什麼是你?而不是你的姐姐?而且……據我所知……嫁進來之前……你一無所知,你根本不知道你要嫁的人是個殘廢!試問,一個母親對女兒隱瞞這一切,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嗎?」
「你……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洛櫻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她又怎麼會沒听出厲御的話外之音呢?可是……她要如何相信?雖說之前略有懷疑,但終究沒有往深處去想,現在當厲御把所有的事情都聚在一起的時候,讓她不得不去面對。
「怎麼?還不知道嗎?難道真的要我說出答案?」厲御冷哼一聲道。
洛櫻搖著頭,有些難以置信,「你……你有什麼證據?如果沒有證據,就是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里應該最清楚,至于證據嘛,我的確沒有,但是……有一個人有,想要找證據就去洛鴻飛的辦公室吧!相信……你會找到所需要的答案。」
洛櫻只覺得全身冰冷,連指尖都沒有了溫度,厲御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相信,也無法回避了。一個撒謊騙她的人,不會這樣言之鑿鑿,他篤定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但是……讓她不解的是,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于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洛櫻顫著聲音問道。
「呵,很簡單,我只是想讓你認清形勢,讓你知道誰才是可信賴的人。」說完,厲御轉身便要走,被洛櫻叫住,「等等,我……我想知道,關于我的身世……你……你哥哥……他知道嗎?」
厲御轉過身,笑眯眯地看著她,「你所說的哥哥……是指哪一個?」
「呃……厲行!」洛櫻咬著嘴唇,垂下眼簾,他的注視讓她莫名的緊張。「你想听什麼答案?是還是否呢?」
厲御戲謔的模樣已經讓洛櫻有了答案,很顯然,厲行也是知道的。怪不得……那天回門的時候,從洛家走出來,他會那麼問她,原來……他早就知道。
「厲先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至于那個證據,我會去找的。」洛櫻點點頭轉身走進了別墅。Pxxf。
回到房間里,洛櫻把自己扔進了浴缸里,熱水浸泡著她的身體,讓她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厲御的話不停地在耳邊響起,她無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感覺,她不知道是應該難過還是應該高興,這些年來,盤旋在心頭的疑問終于有了答案,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錯了,為什麼在陳莉姿的眼里總是比不上洛梅。接受陳莉姿的條件,答應嫁進厲家,她不是不心寒,不是不絕望的,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在血緣上有什麼問題!正如厲御說的那樣,如果自己是陳莉姿的親生女兒,她不至于會那樣對她,正因為在她的心里,她與洛梅是有區別的,所以……才會有所表現,現在想起來,她實在是太傻了,二十幾年來,她居然一點也沒有發覺!她現在突然很迫切的想知道,那個在爸爸辦公室的證據是什麼?她要怎麼尋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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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個個他。因為毫無頭緒,洛櫻並沒有馬上去父親的辦公室,而是給王山打了個電話。王山是父親多年的好友,關于父親的事情,他多少會了解一些,她希望能從他的口中尋到一點蛛絲馬跡。
「王山叔叔,我想問一下,關于父親之前送我的那枚翡翠戒指,我很想知道它的來歷。」洛櫻開口直截了當地問。
王山愣了一下,「呃……櫻櫻啊,怎麼突然想問這個了?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感覺出王山的語氣,洛櫻立刻輕輕一笑,「呵呵,沒有,我只是覺得奇怪,之前從來沒有看媽戴過,不知道……爸爸是從哪弄來的這枚戒指。」
「呃……你這孩子,想像力怎麼這麼豐富?戒指不是你母親就奇怪了?那興許是你爸爸早就為你準備好的,想著有一天,你總要嫁人,就一直保存在銀行里。父親為女兒準備一份結婚禮物,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王山的話雖然有些道理,但是,洛櫻听得出來,他似乎是在極力掩飾著什麼,不過洛櫻並沒有點破,既然王山不肯說,那麼就算她再怎麼問,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而且再問下去,王山只怕要起疑,若是讓父親知道了,那就更加麻煩了!
「王山叔叔,你說得對,是我大驚小怪了!好吧,那就這樣了,改天有空……我去看您。」
「不用,不用,只要你過得好,你爸爸和叔叔就放心了。」
掛了電話,洛櫻微微蹙起眉,看來……王山必然是了解以前的事情,而且……向父親承諾了什麼,不然不會如此閃爍其辭,故意隱瞞她。本來……她想借助王山的幫助,現在看來……似乎行不通了,她不僅不能讓王山知道她的用意,而且還要避開他。打定了主意,洛櫻準備等待這樣的時機。
這天下午,電梯門打開,一個妖嬈的紅色身影扭動著身軀走了進來,洛櫻正在低頭工作,完全沒有注意,直听到身後幾個女同事傳來一陣抽氣聲,她才下意識地抬頭,這一抬頭,她也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一件極暴露的紅色小禮服,腳上踩著七寸的同色高跟鞋,臉上更是化著濃妝,那張臉龐她是再熟悉不過了,二十幾年在一起共同生活,即使她戴上假面具,她也一眼就認得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洛梅。
「請問,ALAN在嗎?」洛梅高傲地抬著下巴,用眼角眯著洛櫻問道。
洛櫻緩緩站起來,職業化地微笑著,「小姐,請問誰是ALAN?」
洛梅一愣,「你……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還是……故意裝蒜?」
洛櫻還是輕輕笑著,「這位小姐,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可惹惱了洛梅,她一拍桌子,「洛櫻,你是故意的對吧?你明明就是ALAN的秘書,你會不知道他是誰?」
「噢,原來……小姐要找總裁,真是很抱歉,我們這里……沒有人知道總裁的英文名!」洛櫻冷冷地笑了下,她的話讓其他的同事也一下子笑了起來。
「你們……你們這些女人,我一定要你們好看!」洛梅氣得直跺腳,目光恨不能放箭一般地盯著洛櫻,咬牙切齒的。
「……」听了她的話,大家都是面面相覷,暗暗偷笑。
洛梅更覺沒面子,一轉身便要往總裁辦公室去,卻被洛櫻立刻攔住,「小姐,請問你和總裁預約了幾點?」
「預約?預什麼約?ALAN是我的男朋友,見男朋友還要預約嗎?」洛梅趾高氣揚地說道。
洛櫻微微皺了下眉,目光不由得上下打量她,但很快平靜地問道︰「對不起,此前我們並沒有接到總裁的通知,所以……不管什麼人,都要有預約,如果小姐沒有預約,就請在這里等候,我要進去通報一下。」
洛梅哪里會答應,她一下子推開洛櫻,「我要見我的男朋友,誰需要你通報?閃開!」
「小姐,不可以……你不可以進去!」洛櫻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那一瞬間,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攔住她!
「你讓開!」洛梅自是不甘示弱。
「你不能進去。」洛櫻則十分地堅持,一時之間,兩人爭執了起來。
正糾纏著,總裁辦公室的門從里面打開,一道冰冷的聲音凌空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兩人頓時都愣住,洛梅則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扭著身體迎向厲行,「ALAN,她不讓我進去見你。」
厲行想拍拍她的手,洛梅卻趕緊借勢偎進他的懷里,厲行挑了下眉,倒也沒有推開她,淡淡說道︰「是你啊?來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人家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洛梅扭著身子說道。
「呵呵,行了,進去吧!」厲行擁著她便要轉身,不想洛梅卻一把拉住他,指著洛櫻說道︰「ALAN,你的秘書她……」
「好了,她們也是職責所在,以後……我會交待下去的。」厲行淡淡地掃了洛櫻一眼,擁著洛梅進了辦公室。
看著辦公室的門關上,洛櫻只覺得心口堵得厲害,她知道洛梅之前就跟厲行有過交集,可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的關系居然變成了這樣?他曾經代替她的丈夫陪她一起回門,而現在又和她的姐姐弄得不清不楚,這究竟算什麼!想到洛梅剛才那個得意的樣子,她只覺得一片酸楚。
「天啊,那個女人是誰啊?真的是總裁的女朋友嗎?居然那麼囂張!」身後響起其他同事的議論。
「就是啊,有什麼了不起的?真是讓人作嘔啊!」另一道聲音附合。
「什麼女朋友啊?不過是些想嫁入豪門的女人罷了!總裁和她們也只是玩玩,逢場作戲而已!」
「嗯,說的有道理,這種人……怎麼配得上總裁啊!」
低低的討論聲不絕于耳,可听在洛櫻的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就在此時,桌上的內線響了起來,盡管十分地不情願,但洛櫻在響過三聲後還是接了起來,「總裁,請問有什麼吩咐?」
「送兩杯咖啡進來。」厲行低沉的聲音傳來。
「是。」
洛櫻去茶水間沖了兩杯咖啡,敲敲門,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開門的一瞬間,洛櫻只覺得尷尬,厲行和洛梅都坐在沙發上,只是,她整個人都靠在厲行的身上,而厲行的胳膊則環著也,大手搭在她的腰間,她那豐滿的胸部則緊貼著厲行,一只手勾著他的脖子,嘴唇貼在他的耳邊,嬌笑耳語著什麼。
洛櫻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簾,故意避開直視兩人。她把咖啡放在沙發上,「總裁,您要的咖啡。」
厲行也不說話,倒是洛梅拿起杯子便喝了一口,洛櫻正準備轉身離開,洛梅卻出了聲,「站住。」
洛櫻緩緩轉身,「洛小姐,請問……什麼事?」
洛梅輕輕地推開厲行,站了起來,「你這是什麼咖啡?你就沖這樣的咖啡給ALAN喝?」話音未落,她端起咖啡便向洛櫻潑了過去……
幸好洛櫻反應極時,快速地後退兩步,這才沒有讓整杯咖啡都澆到身上,但還是多少濺到了胳膊上,滾燙的咖啡落下的一剎那,胳膊就一下子紅了。
厲行倒是沒有想到洛梅會有這樣的舉動,看到洛櫻胳膊迅速紅了起來,他的心一跳,大手下意識地攥緊。洛櫻因疼痛而緊鎖著眉頭,他看在眼里,仿佛那疼痛是在自己的心上,漸漸地擴大。不過,他終究是掩飾了下來,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洛梅,你這是做什麼?」
「哼,ALAN,這種秘書,我看不要也罷,沖一杯咖啡的技術都這麼差,還有什麼資格為你工作?」洛梅得意地看著洛櫻,咬著牙說道。
「洛小姐,我有沒有資格在這里工作,不是你說了算,就算要趕我走,也得听總裁一句話。」洛櫻看也不看洛梅,而把冷冷的目光轉向厲行。
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了,兩人的眼神中都滿是復雜與糾結,那一瞬間,千言萬語,仿佛都化作無聲。但很快身體潛意識里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讓洛櫻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看著眼前的厲行,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冰冷徹骨。
厲行也很快感覺到了她的變化,他收回目光,淡淡地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
「ALAN……」洛梅不甘心地跺著腳,賣力地向他撒嬌。
「好了,好了,我再讓人給你沖一杯就是。」厲行走過去,將洛梅擁懷里,挑起她的下巴拍了拍她的臉,柔聲說道。
「ALAN……」洛梅還是有些不甘心。
厲行微微皺了眉頭,他一向沒有耐性哄女人,剛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可若是沒完沒了,他就沒那麼耐心了。
洛梅也是看出了端倪,很清楚厲行的脾氣,他此刻的模樣,只怕已是耐性用光的前兆,她可不想自找麻煩,趕忙話峰一轉,「ALAN……听你的就是,我們不能讓一個不懂事的秘書破壞了氣氛!」
「嗯,這就對了。」厲行淡淡一笑,眼角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洛櫻,而此時她已低著頭轉身向門口走去,看著她那縴細而不盈一握的背影,厲行只覺得心口被扎了一根硬刺,讓他無法形容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