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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天羽被大牛這麼一鬧心里煩悶頓時去了幾分,回到房中使人以父親的名義通知昌盛號護衛統領張彪、副統領史佔新,昌盛號大掌櫃宋承平,二掌櫃胡海,三掌櫃何曉,賬房總管洪雲童晚間來安平堡議事。
傍晚時分,安平堡議事堂上燈火輝煌,毫發可見。堂上兩邊分做六人,皆是各懷心思的端坐椅上。
昌盛號護衛統領張彪、副統領史佔新二人是雲字號的老臣子,當年一起經過生死的弟兄,所以兩人關系很好,坐在一起相談甚歡;昌盛號大掌櫃宋承平和二掌櫃胡海小聲則是在小聲嘀咕著什麼,這兩位是兒女親家,所以很是親密;賬房總管洪雲童面沉似水枯坐椅中,三掌櫃何曉則是貌似忠厚的端著茶慢慢品著味道。
門外小廝喊到︰「昌盛號少東家龍天羽到。」
六人頓時暗生怪異,往常議事這位少東家從不參加,今兒個怎麼來了;不由得大家面面相窺,有些不知所措,還是三掌櫃何曉站了起來說道︰「少東家親臨,我們還是去迎一迎吧!」
于是眾人站了起來,都快步往堂前走去。
只見龍天羽一步三搖,虛引張懋修進了大堂,王五同大牛跟在身後;把張懋修虛引入上座,自己站在主位前,向兩邊掃了幾眼,朗聲道︰「小佷龍天羽,給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們請安了。」說完一個長揖。
「不敢,少東家安好。」眾人同聲回應。
龍天羽直起身子介紹說︰「為各位引薦,這是小佷近日新聘的西席張恨天。」
張懋修也不出聲,站起來拱了拱手,眾人又道︰「久仰,久仰。」
一陣寒暄後,龍天羽示意大家坐下後慢條斯理的講道︰「今日小佷冒昧請各位叔伯兄弟前來,實在是有一事不明請各位前來商討。」
大掌櫃宋承平拱手肅立道︰「少東家客氣,有何疑問但講無妨,很早就听夫人講過,少東家天資過人,聰慧絕頂,能有機會聆听少東家教誨定然受益匪淺。」
「好,小佷先多謝大掌櫃謬贊;我想問的是這商號之事是越大越好呢,還是越小越好?」
「自然是越大越好!大則成本下降,進貨渠道廣泛,還可按壓貨商資金;資本厚則資金周轉周期可以延長,如此生意就愈發會好;像咱們昌盛號,現如今在這遼東,不,在這大明的皮革、藥材、山貨、騾馬市生意中都是頭一份。比如收皮生意可以拖欠皮商兩月再償付銀兩,這就為我們的銀錢多提供了兩個月的周轉期;而賣皮貨能要求現銀支付,就算如此客商也是絡繹不絕;這是為何,一則我昌盛號信譽好,二則我昌盛號資本雄厚,自然讓皮商們可以放心等待或是購買。如此說越大越好。」宋承平說道。
「嗯,小子受教;那麼再請問,各位叔伯這生意股本是越多人參與越好呢,還是越少人參與越好!?」龍天宇輕啖口茶道。
這次是二掌櫃胡海回答道︰「稟少東家,這種事依我之見,應該依時依事而論,沒有定式而言。」
「哦?此話怎講?」龍天羽道。
「股本之說,有的是借股東的錢財,大家一起出錢共謀富貴;有的是在資金周轉不靈之時,借新資入股,以圖盤活生意;再有的是借勢,希望通過股本打通關系方便自己商路之門大開;此是因事因時之說。「
「如是這樣,哪如果半點好處都沒有的入股咱們也要接受麼!?」龍天羽又問道。
「這個……」胡海噎了下說︰「這就不好說了,敢問少東家,如此說是何意思!?」
龍天羽惡狠狠的說道︰「遼陽龍氏大家都知道吧,那是我的本家。前些時日族中的老太爺找了我父親說家中生計日益艱難,想用松花江的馬場換取我們昌盛號的兩成股份,真是獅子大開口啊,敢想敢要。當年我母親想拿二十萬白花花的現銀去買他們的馬場不賣也就算了,最可氣的是居然辱罵我的母親。現如今,又恬著臉跑來憑著個馬場就想換取兩成的股份,嘿嘿,各位叔伯兄弟是不是覺得有些天方夜譚痴人說夢的味道啊。」
堂下眾人听了這個消息面面相窺,大廳沉靜了一會兒,宋承平開言道︰「不知這事東家是怎麼個意思。」
「我父親的意思估模著要答應,可我听說按照母親留下的規矩,所有的掌櫃,商號統領副統領面對商號大事都有一票否決權,而東家有相機決定權,當掌櫃的和商號的統領的票數超過半數不同意的話,就可以召開昌盛號股東會議來公決,有沒有這回事!?」龍天羽說道。
「規矩倒是有這規矩,不過從建號始就未曾用過;一則原來夫人掌管商號處事極為公道,見事又準,我們大家都是心服口服;而東家掌權這幾年待人寬厚,生意越發的紅火更是沒有用過這條規矩;二則這規矩是規矩,人是人。這規矩我看也是夫人擺出來尊敬我們這些掌櫃統領們的,給我們長臉用,哪里真的能做什麼;如果真的要是按照規矩做了不是忘了賓主本分了麼。東家就是東家,既然是東家的號子自然東家說了算,外人怎麼好多嘴多舌。」二掌櫃胡海說道。
龍天羽一臉不以為然,看了看堂上的諸位,然後看向三掌櫃何曉以及兩位護衛統領還有總賬房洪雲童︰「三掌櫃,兩位統領,洪先生你們可不能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啊,今天只不過是小佷向各位叔伯兄弟請教,有什麼想法都可以暢所欲言,言者無罪嘛。」
「回少東家,要是東家問起我來,我是肯定不會同意的。」何曉見龍天羽問起立刻道。
龍天羽目光一閃,趕緊問道︰「三掌櫃的何出此言啊?」
何曉語帶激憤說道︰「其一,當年陪著夫人去遼陽龍家的是我,親眼目睹了龍家大爺是如何侮辱夫人,此恨斷是不能輕易放過;其二,遼陽龍家的馬場別人不知我們還不知道麼,自從去年和今年龍家連續遭了女真人的搶掠,就連哪松花江馬場也是種馬寥寥無幾,最多三五萬兩銀子的價值;人盡皆知龍家的馬場早就不復從前了,這麼一個漏水的馬場居然想換我們昌盛號的兩成股份,這不是開玩笑麼。少東家可能不知,去年有晉商曹家想用銀四十萬兩購買我們兩成股份,東家都沒有應承,這遼陽龍家空手套白狼也沒有這麼套的。」
龍天羽听著欣喜異常的輕擊雙掌道︰「好,好,好,三掌櫃所言果然是老成謀主之言,說的好。」
何曉聞听此言更是慷慨激昂︰「夫人對我恩重如山,東家對我禮敬有加,我可不和某些和稀泥又或是盲從盲跟的人一樣,只有站在號上的利益考慮才是真的對東家號,對昌盛號號,也同樣是對東家和昌盛號負責。」
大掌櫃宋承平和二掌櫃胡海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互相對眼看了看;大掌櫃宋承平猛然站起,想說些什麼,半晌卻又頹然坐下。
龍天羽見此情景話鋒一轉道︰「三掌櫃陳詞令小佷領悟良多,當然其他各位掌櫃也是站在號中立場考慮事情,只是觀點不同而已,大家的本心都是想經營好昌盛號。」
經龍天羽這麼圓話,廳中原本有些凝滯的氣氛松動了下來。
龍天羽模了模下巴,尋思了會,接著問了商號的護衛統領張彪、史佔新有何其他想法,此兩人皆是青年軍出身,平時只管護衛保鏢之職,從不干涉商隊運營,見龍天羽說起兩人異口同聲的回到︰「一切但請少主人做主,標下遵命而行。」
最後龍天羽把目標放到總賬房洪雲童身上,問到︰「洪先生,您是店中元老,怎麼看這件事?」
洪雲童今年四十上下,長須飄飄,他捋了捋胡須平靜的道︰「回少東家,這事屬下確實不好說,站在少東家的立場有舊怨不報則人子難當,站東家的立場上有舊恩不報則又有虧德行,站在號中的立場上如果只是馬場相換會有利益損失;那麼在下有個新的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我說過,今天就是來請教各位叔伯兄弟,出了這個堂就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想說什麼就說。」龍天羽大度的講到。
「那好,在下就取個巧勁,遼陽龍家如果想要入股昌盛號我看可以這樣,在馬場換股的基礎上再增加紋銀三十萬兩;畢竟在遼東人人都知道這咱們家的商號是個聚寶盆;想遼陽龍家正是衰敗的時期,一口氣拿出這許多的銀兩肯定不容易,估計要賣房子賣地;這樣一則刁難了龍家,給少東家出口惡氣;二則給東家有個交代;三則號中吃的虧不會太大。」
龍天羽听到這里點點頭︰「嗯,有道理,」接著拍了拍腦門,「哈哈,今天本是請大家聚餐吃飯,我是許久沒見到各位叔叔伯伯兄弟了,很想見見大家,不談這些腌羶事了,來人哪上菜上酒,我們要喝個一醉方休。」
一番杯來碟往推杯換盞後,眾人虛與委蛇,酒足飯飽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