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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咽了咽口水,見自己呆立當場良久,對面的龍天羽滿臉疑惑的看著自己,知道剛才走神有些失禮,眼前的送財童子可千萬不要得罪。東廠番子衛檔頭反應比錦衣衛的高總旗要快一線,頓時臉上堆滿了諛笑,用比伺候自己親爹還要溫柔的聲音講道︰「呦,這位公子,瞧您說的,什麼麻煩不麻煩,您是有大善心的人,是要公侯萬代的主,有什麼吩咐您盡管言語,若是我老衛有半點推搪,遲疑,我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俗話說的好,人在公門好修行。幾位小公子如此大善之舉,讓我們這些公門中人感到羞愧,不安;各位公子放心,別說這種積德行善的事情差遣吩咐我等,就是沖著各位的金字招牌,有什麼事情吩咐我等去做,也是應當應分的,萬萬當不得這麼客氣麼。」錦衣衛的高總旗也不甘落後,像他們這些老油條,馬屁套詞是隨口而來。
點了點頭,龍天羽似乎被這番馬屁拍的很舒服,眯縫著眼楮講道︰「哪我也不就不客氣了,有勞二位公差當下。眼前就有一件緊要的事情需要二位公差相助,論到賑濟,銀錢、物資我們等自然提供這是不在話下的事情,反而要說起來當街的百姓到底有多少人口,還要二位公差提供個準數,這是一則;二則呢,一旦賑濟開始,要用不少的人員差遣,比如說伙夫、打雜之類的人手,這些人員如果由我們提供,倒也無妨,就怕到時候人多眼雜,要是乘機走了要犯,壞了差事,咱們可就吃罪不起。因此我想呢,工作人員咱們根據百姓的人頭定下預先的數量,用上知根知底的自己人,這樣也能防微杜漸不是~!當然,其中辦差人員可以由您二位指定,但是有一點我要說清楚,這特定賑濟人員,一切行動必須听指揮,並且編成各個小組,方便管理,實行責任到人制度,要是中有人弄了小動作,搞亂了整個賑濟活動,我想二位公差也不能答應破壞善舉的行為不是?當然既然是工作人員免不了勞累辛苦,自然要有所補償,我看每人最後活動結束的費用是三兩紋銀,而且男女不限,不知道二位公差覺得這個做法可行還是不可行?」
衛檔頭和高總旗剛才是被巨大的利益沖昏了頭腦,並沒有覺得眼前的這幾位公子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可龍天羽的這番話,讓這這兩位精明人兒心里頓時有了些許警醒。從眼前這位黑皮公子的話語可以看出,這幾位公子可不是一般的紈褲子弟,幾位做事老道,有章有據,自己可別有了好處就忘乎所以,大家都是精細人;不但把危險消滅在萌芽之中,而且好處不斷的給自己,什麼男女不限,意思不就是說叫自己有熟悉的人可以喊道賑濟隊伍里面來領這三兩紋銀的差事麼,嘖嘖,真真是好手腕,這還沒干事情呢,就已經用利益把自己牢牢的綁在這件事情上面,要是出了什麼紕漏,優先挨板子的恐怕就是自己呢。
想到這里二位胥吏對視了一眼,猶如練就了他心通似的,異口同聲的說著︰「公子考慮周詳,但有吩咐我等哪敢不從,現在我們馬上就去清點百姓人數,等會兒就把需要多少幫工人手報于公子知道,也好盡快的讓相關人員準備到位,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才是。」說完立刻朝堂中諸位公子行禮,然後轉身下去干活去了。
吳光天等人在邊上看著龍天羽把二位積年老吏幾句話就是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們是大為佩服,作為官宦之後他們對這些老吏有著清醒的認識,從小到大接觸過不少這種社會中打滾多年的人,知道這類人是最為油滑,難以打交道,往往十句話里面有一句能落到實處就是萬幸,今天龍天羽如此方法,是既動之以利,又定之與情,看似簡單平凡,其實之中流露著人情世故可非一般的道理。
過了沒多久,大批的物資已經陸續運了過來。要說從這簡單的物資調配之中能夠看出幾家勛貴的能量還是不小的,在短短的個把時辰里面,各種各樣的食品、衣物,包括幾名醫生,還有一眾打雜的下人奴僕都已經全部準備妥當,裝了十幾輛大車,集中在街道進出的空地之上,就等這邊一聲令下,可以開始行動。
而衛、高兩位差役去的時間不太長,滿頭大汗,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回來稟報,清查的情況。經過清點人頭,被封圍的百姓有五千二百三十人,兩人還延伸了龍天羽的意思,把其中老幼婦孺、和青壯的人數也一一詳盡的單列出來,然後還讓人詢問在場的人哪些是患有疾病需要醫治的,那些是沒有能力行動需要照顧的等等,這些特殊的情況還來不及匯總,正在調查之中,他們二人怕龍天羽等的著急,所以全速趕來先稟報部分狀況。具體賑濟人員也已經全部到位,這二人的家原就離此地不遠,回去一喊親朋好友,左鄰右舍立刻就來領這肥差,拉拉雜雜的來了不少,也在街頭空地上面待命。
眼見面前這兩名大明最基層的官員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被圍百姓的具體情況,龍天羽心里暗自點頭,大明的官吏並不是沒有本事,沒有才干,而是把全部的本事同才干放到歪門邪道上面去了,整天想著如何收刮民財,討好上司,要論到做事,只要能把這些積年老吏們的主觀能動性發揮出來,也能夠得到相當不錯的結果。
臉上一邊露出滿意的笑容,一邊對身邊的吳光天、趙山等人夸說道︰「看看,人高頭、衛頭,這辦老了差事的人就是不同,做事情滴水不漏,你想到的他提前想到了,你沒想到的他替你全部想到了,果然是好幫手呢,咱們要多多向人家學習才是。」
一席話說得高總旗和衛檔頭,笑的嚴謹都笑開了花,原本不大的眼楮就顯得更加細長,嘴里面連聲不迭的說著不敢,這都是自己應當應分做的。
這刻龍天羽收起了嘻嘻哈哈哈的笑容,對自己的幾位結拜兄弟,深深作揖說道︰「各位兄弟,現在物件已經開始運送過來了,而且還會源源不斷的繼續運來,按照剛才的分工咱們這就開動起來,大家先去清點查收各自分管的物資,然後匯總情況,統一分配。為了這些受咱們牽連百姓的日子能夠繼續下去,為了咱們的良心,大家努力吧。」
吳光天等人面上神情嚴峻,完全沒有了平日里跳月兌浮躁的樣子,對著龍天羽的作揖眾人換了一禮,都各自開忙去了。
放下這邊如何開始賑濟的暫且不表,我們將目光轉向紫禁城中。
文華殿上,萬歷帝朱翊鈞正襟危坐,在仔細看著身邊張誠呈上來的奏折。大殿之內幾位內閣大臣悉數到場,都靜靜的如木樁站立等待萬歷帝發話,在如此沉默緊張的氣氛之下,張鯨、駱思恭等四人跪伏在大殿中間,不由得心里有些慌亂心虛,額頭冒汗,畢竟這事情本身就有虛假,大家都是明眼人,誰也不是傻子呢,如此奏折只不過是估計朝廷的臉面而已,最後看上面願不願意高抬貴手放過去罷了。他們幾人不時偷眼觀瞧萬歷帝的面色神情,企圖從中發現些什麼蛛絲馬跡,等會兒聖恭垂詢說出符合皇帝陛下心思的話來。
看完奏折後,萬歷並沒有發話,而是將奏折示意傳給在場的閣老們觀瞧。幾位閣老們假模假樣的認真看了看奏折,為什麼說他們假模假樣呢?其實這份奏折的內容看不看大家心里面也都清楚,而發生在城外的這件案子的大部分細節幾位閣老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已經很清楚了。假模假樣的看看也就是為了尊重皇上的指示,畢竟皇上都認真看了半晌,自己作為朝廷文官的首領,不看個詳細透徹,是不是顯得太不尊重了。
清了清嗓子,萬歷端起前幾天福建上貢的極品大紅袍品茗了口,然後很簡單,清冷的開聲說道︰「如何處置,閣老們先說。」
自然殿上眾為朝廷重臣的眼光立時就刺向申時行,按規矩他是朝廷首輔,既然陛下有了話語,理應由他先發表意見。申時行知道自己必須對這件事情有個態度。他想大殿中心邁了兩步,首先向萬歷皇帝行了一禮,接著開聲娓娓講來。他並沒有先談案子,而是說起了自己對于案子里面其他東西的一些看法,淡然的說道︰「陛下,諸位同僚,我覺得京中治安四衙門提出的聯合辦案的新想法很好,從前京城的治安是多頭管理,如果一涉及到什麼大案要案要進行查處,往往因為部門彼此間不願意共享情報來源,和相互推諉造成了極大的滯後。現在根據案件的特殊情況,建立這種臨時性的查案組織,不管是對于案件的快速破獲,還是背後的問題的深挖,都是有極大好處的;至于案子里面的鄭國泰等一干年輕人等,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既然有功于國,該獎的獎,這個我覺得我們不需要太的多去關心,把這件事交給專門堪合功勞的部門去商議出一個結果,最後報上來呈陛下及諸位同僚觀看審批也就是。」
頓了頓,申時行掃了眼殿上人的反應,見大家在屏息靜氣的傾听。其實在大殿上的一眾官員們都知道申時行談話的習慣,從來一開始並不直奔正題,要繞幾繞才說回問題的核心實質。申時行捋了捋胡須,接著談道︰「今天咱們討論的重點應該是在案件本身,而不是一些旁枝末節。從目前得到的情況看來案件並不復雜,簡單的說就是一伙賊人盜買朝廷制式的兵器、盔甲,被鄭國泰等人無意之中撞破,由此而匪徒產生出了後面公然殺人滅口的圍毆,爆炸河艷樓等一系列連鎖反應。在京畿要地發生如此駭人听聞的謀逆案件,一定要嚴加懲辦,這是毋庸置疑的,不但要嚴辦,還要限期破案,把這伙兒不把朝廷放在眼楮里面的匪徒及時抓獲,這才能彰顯朝廷法度,體現官府威儀。只是其中有幾個關鍵的地方我還請陛下、以及諸位同僚們注意,這個案件里面最關鍵的就是兵器問題,這是一切的起因,也是一切的誘因。而兵器問題同樣涉及到兩個層面,即一是來源,二是去處。兵器的來源,從殿中幾位查案大員們帶來的武器上面可以清楚明白的看到上面有大明制造的字樣,這就說明這批兵器確實是從我們京城里面的某處武庫流出去的。如此大宗明目張膽的盜賣朝廷器械,恐怕非一人所能為,一定是有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和鏈條在其間掌控,操作。基于這個因素,我建議現在不能坐等張提督等人的聯合調查組,調查的結果,而是必須立即對幾大武庫的相關責任人,和一干屬下進行隔離審查,由朝廷三司組織精干人員對他們進行突擊審訊,以免有與此案涉及的相關人等逃亡,或是被滅口,讓案件的線索和朝廷的蛀蟲得不到喘息。關于兵器的去處,這里面我覺得首先要弄清楚一個問題,這種朝廷武器到底被弄出去多少件,去了哪里,給了什麼人,會不會是某些人要利用這批數量龐大的兵器做些什麼,這些問題都是重中之重,極為關鍵。現在由于案件剛剛發生,很多消息,情報,證據的來源都不準確,所以還不清楚。但是我想說明的是,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去查明這批兵器的去處,防止可能發生的事態擴大化。因為有可能賊人就是等這批兵器到手而犯上作亂,現在兵器被官府截住了,會不會讓賊人有一種打草驚蛇的心理,進而提前有所謀逆的舉動呢,同時我們要從另外一方面入手,馬上行為各地加強防備,做好應變的準備。」說完這些,申時行朝萬歷帝再次行了個禮,退回原先自己站立的位置之中。
許國、王錫爵、王家屏三位閣老听完申時行的一番見解,心里面大體還是贊同的,本來這件案子就如同申時行所述,並不復雜,只要抓住關鍵的來龍去脈兩點,也就弄清楚了整個案件,至于其中的微末細節根本不值得去關心。幾位閣老倒是倒是從申時行的話里面嗅出了其他的氣味,這似乎是一種暗地里面的政治信號,讓幾位閣老心里面頓時高度警惕起來,大腦開始轉動,自己在這輪政治博弈里面到底應該以什麼樣的位置,什麼樣態度來面對即將到來的政治問題的選擇,申時行在給信號幾位閣老,想要打擊日益猖獗的宦官、特務勢力。
前面申時行專門講到由張鯨等四衙門提出來的聯合調查組,這種新的組織機構,為什麼讓他感興趣,專門提出來說明一番,要知道閣老們說話可不是隨便開口的,每一句說話都是有其深層用意的,要你去仔細品味琢磨。其實申時行提出聯合調查組這件事情也很簡單,因為里面牽扯到了權利的爭奪和利益的再分配。一旦這種組織成為常例,將有可能打破宦官、皇家親衛集團偵破謀逆案件的慣例,進而消弱這些厲害部門的職能。未來有可能把這塊的職能交付于聯合調查組,就意味著,今天是可以東廠做聯合調查的主管,明天就可以五城兵馬司做調查的主管,甚至日後大理寺、刑部都可以做調查的主管,而以前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部門敢對東廠和錦衣衛直接進行管理的,因為他們是屬于皇家的專職機構,不管是費用,還是人員,都和朝廷沒有任何的聯系瓜葛。前面申時行的話里面其實已經隱含了這種韻味,按照他的設想京城的聯合調查組只有偵察權,沒有審訊權,把審訊權由錦衣衛、東廠的手里面收歸朝廷三司所有,其實就是變相削弱了這兩個部門的職能權利。
申時行是皇上的意圖的忠實執行者,這點是絕對不假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做到首輔的位置上來,但是他也同樣是個文官,是個飽讀多年詩書,受過多年文人道德灌輸的士人,這種身份天然的就讓他抗拒和厭惡宦官和武將集團。可惜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喜好而不存在,東廠和錦衣衛依然是最大的特務機構,依然有莫大的權柄。其實申時行心里面也明白東廠和錦衣衛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皇權統治的需要,這點只要有皇上,有集權,就不可能改變什麼。當然他作為首輔,在這個敏感的位置上,並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來對各種政治部門,和政治事件進行判斷,但這並不妨礙他能夠用些細微手段去削弱這些沒有監察的獨權部門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