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曾亮之後,龍天羽一個人靜靜的矗立在帳幕的陰影之中沉思著。山東之行,在龍天羽眼里面必然不會是太輕松,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太難的,曾亮的父親曾山在龍天羽的眼楮里面是一個關鍵的人物,他不但掌控著濟南府這麼一個上上之府,而且家族在當地根深蒂固,盤根錯節,有相當強的宗族勢力,如果能夠將這麼一個人拉入自己的關系網內,山東離遼東又近,往來只要數日的功夫,所以如果大家搞好關系,在日後的很多事務上都會相互依存。
此時龍天羽轉眼看向場地中歡快的人群,只見戚家軍的幾名勇士月兌去衣掛,跳起了得勝舞,不由得笑了。看這些人多麼可愛,他們可以是戰場上的猛虎,可以是生活中的陽光,只是猛虎是要將敵人撕的粉碎,而陽光卻將把自己戰友照的暖洋洋、熱烘烘的。
有些感觸的龍天羽心思里面盤算著怎麼才能將戚家軍真正納入囊中。是,前面戚家軍逼迫于絕境之下,是對自己說過某些投靠的話語,但是哪只是逼于無奈的下策,如今危機已經解除,他們還會不會依然談到投靠,哪是兩說的事情。從這些天同戚家軍的士卒們接觸來看,雖然說戚家軍的將領們對著現實有強烈的不滿,但是戚繼光著手培養的哪股忠君愛國的氣質,已經完全滲入到這支軍隊的骨頭里面,成為了這支軍隊的魂魄和血液。如此的一支軍隊,自己又怎麼能夠讓他們真正為自己所用,每每龍天羽想到這里就覺得頭痛。
正當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有一條人影從邊上走了過來,先是沖著自己作了個揖,然後用帶著幾分蒼老的聲音說道︰「東翁大人,不知道何事在此處煩憂,是不是在擔心戚家軍能否為東家所用,如果是這個,呵呵,您真的不用考慮太多,俗話說的好,船到橋頭自然直,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必然隨著事物的變化,和時間的推移不斷變化。」
這話一說,龍天羽倒吸一口冷氣,好嘛,此人是誰,怎麼能準確猜到自己的心思,他定楮一看,哦,來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哪位戚繼光的第一謀主,劉澤。他心如電轉,這位劉澤果然是名聰明人,上來就先喊自己東翁,如此就將自己擺在了謀士的地位,也同樣表明了投效自己的意思,不過這也好,有這麼一位熟悉戚家軍規則的人在自己身邊,想來對于戚家軍最後融入到自己的隊伍之中來,能夠起到不小的作用。龍天羽淡淡的笑了笑,朝著劉澤拱了拱手,說道︰「嗯,劉先生何出此言,這倒是讓我有興趣听听看,劉先生何以教我。」
「戚家軍,自戚帥組建之日,可以說南征北戰,經歷過太多的磨難,這里面的艱辛絕對不足以為外人道之,而戚帥在這里面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也同樣不可能被外人理解,可以說,這支軍隊有戚帥在,不管他人在軍營之中,還是在軍營之外,戚家軍的魂魄就不會滅亡,它必然是那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鐵軍。所以想要收戚家軍與囊中,最重要的恐怕還是在戚帥的身上。」說到這里劉澤看了看龍天羽兩眼,眼前的少年,恩,勉強稱的上是青年,面色絲毫不露,只是帶著絲絲熱切的微笑,既沒有流露出急于听下去的心思,也沒有流露出不想听的念頭,這種表露出來的城府絕對值得讓人欽佩,他的心里不由得慨嘆一聲,果然是少年了得,慨嘆歸慨嘆,話還要說的︰「戚帥眼下人在登州,想必這個消息東翁已經知道了,他是被人從廣州押送回來的,徹底的剝去了一切的官職,閑置在家,所以要想收服戚家軍必須要得到戚帥的同意,也就是說,東翁你能夠讓戚帥覺得你是他的接班人,如此,不但這支戚家軍手到擒來,恐怕其他的戚家軍落寞之人,也必然會為東翁所用,我將會把用盡全力將所有戚家軍的閑散人員聚攏起來,拉到東翁的麾下。」
听完劉澤的這番話語,龍天羽的第一個念頭不是興奮,而疑惑,這個劉澤,從接觸到現在不過是短短的三五天的時間,他怎麼就能在自己的身上下如此重注,這讓人有些不可理解,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劉澤如此做法必有所圖。龍天羽此時收起了面上的笑容,看著劉澤問了一句︰「為什麼?」
劉澤苦笑一句,回到︰「為什麼?呵呵,東翁問得好,也許為的是我自己的野心吧,也許是為了我心中的不甘,」說到這里劉澤的聲音突然淒厲起來,那種壓抑的淒厲在黑暗的陰影之中仿佛是來自地獄的生硬,他似乎要將胸中所有的怨氣吐出來似的,「我自二十四歲跟隨元敬,南征北戰不下百余起,按照我的計算總共殲滅敵人最少在十五萬人以上,如此的輝煌戰績給戚家軍帶來了什麼?只給皇帝帶來了對戚家軍的防範,只給戚家軍帶來了不公正待遇,你知道我為了什麼麼,我就是為了在這個黑暗的世道里面能夠活下去,為了不讓戚家軍最後落到達官貴人飯桌上的一味菜色任人品嘗;當然話說到這里也少不了自己的私心,我劉澤也不是什麼聖人,前面說過我不甘心,不甘心這麼多年來的付出得不到回報,最終淪為一名馬夫,不甘心我自己就這麼沉淪下去,由一名叱 風雲的謀士變成一名一無所有的匹夫,所以我要反抗,要抗爭,要拿回失去的一切,我可以不求名,不求利,但是我要追求那種成功感,可在大明的鐵幕之下,我這種身上深深銘刻著戚家軍烙印的失落之人,又怎麼能掙月兌的了身上的沉重的枷鎖呢,所以我必然要找到靠山,要找到一處能夠擋風遮雨的大樹,我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你又怎麼能判斷我就是你哪擋風遮雨的大樹?說句不好听的,咱們相交不過數天,你我之間都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我還是東廠顆管事的身份,你就能將心事如此大膽的托付于我,你就不怕我講你擒了送到東廠監牢之中去麼,萬一要是你所托非人,你就不怕,給戚家軍帶來滅頂之災麼,連最後的火種都無法延續下去?」淡淡的,龍天羽用毫無感情的聲調淡淡的質問著劉澤,他的眼中透露出的精光直刺劉澤的胸月復,仿佛要看清楚這位戚繼光的第一謀士如何就敢在自己身上下如此重的賭注。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之後,劉澤毫不避讓用眼神對視著龍天羽的眼楮,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憑什麼?嘿,就憑我這雙看透了世事紅塵的雙眼。東翁你敢冒著天下大不韙收留戚家軍的這些喪家犬,這代表什麼,代表東翁你不怕,在這不怕的背後是要有底氣的,沒有底氣你東翁憑什麼不怕,我雖然不知道東翁你的底氣從何而來,但我知道不管是我,還是戚家軍要想重新出發,就要抓住這次機會;東翁你敢帶著三百人就去襲擊埋伏的敵人,這說明東翁你對自己自信,而且你肯定經常在以往的也常常帶兵沖陣,更是無堅不摧,你的手下鐵衛听到以少勝多,並沒有絲毫擔憂,反而興高采烈,這更是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你手下的這是隊伍是一支常勝的隊伍,是一支鑄就了軍魂的隊伍,只有這麼一支隊伍才能有不畏懼任何的艱難險阻,才能夠勇往直前毫不畏縮,如此的鐵衛豈可能只有百余人,想必東家的老家之中最少還藏有數千之兵,如此強力的隊伍,可不是值得投靠的對象麼;再有最重要的一點事,東翁你得知真定府的總兵參與進這次的陰謀之中,知道自己將要去打擊的是大明的軍隊,但你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更沒有任何的憂愁,這說明了什麼,東翁你還要我繼續說下去麼。」
眯了眯眼楮,龍天羽確實是沒有想到劉澤會說出如此的一番話出來,他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心里面卻如同驚濤駭浪一般不停的翻滾,眼前的劉澤貌不驚人,一身洗的發白的文士服的下襟還打著幾塊布丁,但卻能從微小的細節之中看到事情的本質,不愧為戚家軍的第一謀士,只是事情真如他所說,對自己確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畢竟從張懋修開始,他就對戚家軍的所有被貶沒的人物非常感興趣,想將這些人都弄到手里,龍天羽知道,如果能將這些人接受過來,必然能給自己的事業和實力帶來質上的飛躍,如今要是真的能通過劉澤的思路,通過戚繼光,在戚家軍最黑暗的時候,將其一部分勢力拉入到自己的青年軍之中,最終融合起來成為戚家軍的一部分,那麼這麼好的機會自己是絕對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