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風雲錄 第二百六十七節 山東的官僚們動起來了

作者 ︰ 玉泉居士

嘆了口氣,此刻的龍天羽已經完全相信這葉梓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實的,如果說頭先的一番舉動,葉梓還能夠帶有欺騙性的表演的話,那麼她的演技也太驚人了。但相信歸相信,這不代表龍天羽會用感情代替理智,將全盤計劃擺出來告訴對方,要知道謹慎是一名首領最應該具備的素質之一,控制感情同樣是的,守密是原則是,鐵的規矩,不會因為同情葉梓就去說什麼讓她能夠放心的話,透露出不該透露的消息。心里面計較了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塊絲綢手絹遞了過去,龍天羽用沉重的語氣對葉梓說道︰「你剛才所說的我都知道了,也清楚,我相信你,也願意替你保密,你是一個好姑娘。既然你拋開心胸來說話,那麼我也說些心里話,羅教在山東的問題,我並不是不清楚,而是非常清楚,但你知道,這種情況背後透露著什麼?透露著相當龐大的利益,這利益里面糾結著的,可不單單是山東一地的局勢,甚至有可能是京師方面的各種政治勢力的參與,你叫我一個小小的東廠顆管事,能夠怎麼辦呢?我是個很現實的人,我要活下去,因為我有一班手足弟兄都要依靠我活下去,所以,我可以答應你,如果弄到了那份喜厭錄,我將會在山東巡撫之事結束之後,將羅教的事情報上去,但是最終結果是什麼樣子的,我就不敢保證了,那要看朝廷大佬們的重視程度了,和我上司們的想法,這種事情,並不是我一個小小的東廠顆管事能夠干涉的。」說到這里,他看到葉梓帶著幾分倔強的神情又要開口似乎要爭辯些什麼,于是他揮了揮手,打斷了對方的話說到︰「是,也許在你看來山東是在水生火熱之中,但是在他們哪些大人物的面前,草民的死活,羅教的生死對于他們來說狗屁都算不上的,;恐怕他們基于什麼政治原因,指鹿為馬的認為,山東現在是鳥語花香,盛世之兆也說不定呢。至于你麼,呵呵,你放心,雖然我龍天羽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那種壞事做絕的無恥之徒,你的願望我會盡力滿足,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加入到我這邊來,不管現在,還是以後,成為我的伙伴,也許你呆久了會發現,人生會有另外一種意義的存在。當然你要是不願意的話,自然我也不會做什麼,你任何時候都是自由的,如果你要是不想回羅教去,我可以護送你離開,如果你想回羅教去,我可以馬上送你回去。」說完了這番帶有明顯暗示性的話語,面上雖然表演的動情動色的龍天羽,心里面卻是暗暗對葉梓這個心里有著善良念頭的姑娘說了句︰對不起,雖然現在欺騙了你,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將羅教這個毒瘤連根拔起對你有個交代。

听完這些,葉梓擦去了眼淚,沉默了半晌,決然的說道︰「嗯,只要你肯去做就好,我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像說起來那麼輕松,但,只要你願意去做,我葉梓的一條命就賣給你了。不過麼,有一點我有些懷疑,你既然要收我當手下,怎麼對羅教交代呢?要知道,我可也是知道不少羅教的內部隱秘的事情,你要如此收我做屬下的話,恐怕就是不想站在羅教的敵對方都難了,弄不好羅教會認為,我投靠你,將羅教的秘密全部出賣給了你,然後換去了自己的安全呢,如果他們真的這樣判斷,恐怕必定會做垂死掙扎,同你拼個魚死網破的。」

帶著幾分詭異的笑容,龍天羽看了看葉梓,說道︰「這點你不用擔心,如果你真想投靠過來,就用反間計好了。說真的,羅教還巴不得有你這麼一位姑娘,能夠對我這位東廠的顆管事有所勾連呢,如果真的有人能打進我這種朝廷實權人物的身邊,這種事情對他們是有利還是有弊,用想都能知道,估計他們能笑開了花。所以,如果你下定了決心,恐怕你我要在人前。扮演恩恩愛愛的小情侶才行,做一套戲給敵人看,到時候你的安全自然有所保障。只是麼,你知道的,這種事情,咱們兩個人之間難免會有些磕磕踫踫,到時候你可要表演好。有話我要先說明,你表演歸表演,不能表演過火,任何時候都必須先以我的任務為先,不要讓你想顛覆羅教的仇恨蒙蔽了雙眼,給我添亂,所有關于羅教的事情必須放在後面,要不然的話,明天我就直接將你送回羅教去好了,免生波折。」其實有些話,龍天羽並沒有說透,如果說葉梓能夠扮演這種反臥底的身份,將會大大取信與羅教之中的一些人,對自己的計劃,對羅教罪證的收集,都是有著相當大的好處,畢竟現在的龍天羽並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提起這些事情來,對于羅教的事情還是見步行步的好。

在葉梓看來,目前這個階段要一步一步的來,不能著急,自己先安穩住自己本身的危機,不讓羅教認為自己是叛徒,然後呢,隨著事情的發展和推移,恐怕最後眼前的這位東廠顆管事,不站在東廠的對立面去都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己還可以從中做一些推波助瀾的工作。既然打定了主意,她可不和其他的女子一樣,會做什麼扭捏姿態,立時同意了龍天羽辦法。

按照原本的計劃,隨後的兩天,龍天羽所帶來的鐵衛們,似乎真的化身成為商人,被散了出去,對整個濟南的商貨進行了仔細的調查,並且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商棧,這些番子在每次出去和商賈聊天的時候,言談舉止之間必然要問及山東的官員如何,當然所用的方式雖然非常隱蔽,但這些情況畢竟經不起有心人的推敲,于是這些從開始就監控著東廠番子的各方勢力,由于利益的不同,而產生了各式各樣的想法,進而一群魑魅魍魎開始了自己的演出。

首先咱們看看羅教的反應。龍天羽如此大張旗鼓的進行商貿活動,並且對表露出來的對濟南官場的調查,對于羅教來說,自然是非常的歡迎,有了這些實質意義上的行動,羅教對龍天羽的疑心又去了一份,雖然監視依然保持,但是警惕心卻沒有往常那麼高了;再加上葉梓時不時的出現一下,在人前表現出了和龍天羽的親熱之色,和她留下來的暗記表明,讓羅教相信這個自己培養的高級女間諜,已經成功的打入到了龍天羽的身邊,成為了羅教又一名光榮的潛伏者。這個意外的收獲,對于陳煜所代表的羅教來說,可是非常難得的,別的不說,就說能潛伏到這幫東廠特務身邊就是一種最大的成功,就是他陳煜實打實的功勞。要知道陳煜現階段最難下決定的因素就是對這伙番子的真實目的不清晰,如果說他們要真的對付官府,自然好了,羅教可以將心放到肚子里面,坐看他們大明朝廷內斗,到時候自己再找找又沒有可能渾水模魚的局面,在亂局之中為羅教爭得一些利益,擴大和拉攏一批在混亂之中倒霉的人為羅教所用;如果說他們要真的不是對付官府,而是沖著羅教來說,哪也同樣簡單,除了立刻提前舉起反旗,將他們除掉之外,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所以前面之所以,對龍天羽一行人無法定策,只能保持觀察,說透了就是無法拿到第一手的情報,進而對事情做出相應的分析,來進行利益和風險之間的取舍罷了。現在總算是有了眉目,只要有葉梓這麼一只眼楮始終跟著龍天羽他們身邊,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尋找蛛絲馬跡,將對自己做出的下一步決策將有著指導性的意義。

胖子孔輝,現在的想法更加的復雜,現在的他已經從龍天羽他們一行人故意流露出來的痕跡里面,發現了端倪。以他經驗判斷眼下的這伙東廠番子,來濟南恐怕並不是單單只是購買商貨帶往遼東那麼簡單,估模著這是朝廷要對山東官場有所動作。當然這件事情在他看來既是好事,又是壞事。好事是,如果說眼前的這位才二十不到的年輕人,是朝廷派到山東來調查官場的,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個男人恐怕正如他所宣傳的那樣,簡在帝心,重權在握,所以就此一點看來,自己的機會確實到了,只要配合好這位新扎管事的工作和在濟南的活動,讓人心里面舒坦了之後,只要對方歪歪嘴,自己立刻就能成為有功之臣;更何況在他的心里面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感覺,對方沒有告訴自己,自然也同樣沒有告訴富達求,而想想富達求居然用那麼愚蠢、傲慢的態度,去如此慢待一位帶著重要任務下來的關鍵權利人物,想必人只要在辦案過程中給他隨意安幾道罪名,就能將他富達求和這幫番子想要搞倒的目標牽扯到一起,最終成為他的死穴,別說倒台,恐怕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而孔輝所想的壞事則是,直到現在這伙人,都沒有同自己挑明白事情,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人還根本沒有將他看成自己人,所以孔輝現在頭痛的是,怎麼樣才能將自己納入到對方的行動計劃里面去,進而分潤一份更大的功勞,要知道在功勞簿上,配合行動和主動參與行動哪最後的獎賞自然是不同的,而且這不也是表忠心最好的體現麼,所以他必須要靠上去,因為將會對自己的將來有莫大的好處,當然很快他就不這麼思考問題了,因為形勢突然發生了變化。

劉潤普心里面此時也同樣是冰火兩重天,心思起伏不定。前面說過,他已經判斷出來,這幫東廠的目標並不是他們自己宣稱的那麼簡單,但是基于他自己的選擇和對于女兒的擔心並沒有說破。那麼現在事情又起了變化,女兒居然搖身一變,變成了東廠哪位管事的親密女友,這讓他很頭疼,為了看清楚事實的真相,他親自去觀察了幾次,女兒和哪名叫龍天羽之間的關系。熟悉女兒,又精明過人的劉潤普,親眼目睹龍天羽和葉梓之間的親熱狀況,他立刻發現這兩人之間是在演戲,不但女兒是在演戲,哪東廠的顆管事同樣是在演戲。這種情況讓劉潤普很擔心,但又感到無計可施,因為女兒還在別人的手上,並且雙腿折斷,傷的不輕,完全動彈不了,再加上那伙番子防備的又非常嚴密,自己連派人接觸女兒都做不到,更別說帶她逃離了;再說就算自己能想出一個計策,可哪里有資源去動手救女兒呢?說透了女兒能夠潛伏到這名東廠顆管事的身邊,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羅教中人只會高興,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放過有這麼一個潛伏滲透拉攏對方的機會。所以從現實狀況考慮,不管是去向羅教揭破,還是直接去找東廠的管事談判,這兩種選擇的任何一種,都可能危及到女兒的安全,這讓愛女心切的劉潤普投鼠忌器,進退兩難,精明的腦袋如同漿糊一般想不出絲毫的辦法。當然作為一個多年暗中策劃陰謀和行動計劃的老手,他非常的清楚,現在既然想不出有效,又安全的辦法,那麼一動不如一靜,自己最重要的是要觀察敵人的一舉一動,等他們自己露出破綻,然後再施以打擊,務求一擊必中,最後達到救出女兒和自己戰略目的的打算。

好吧,富達求也不是傻子,雖然手下百戶仇大友給他送來的是一對少婦姐妹花,那種被權勢所壓迫,不得不強顏歡笑獻媚式的扭動身軀,絲滑般的肌膚,碩大的胸丸給他帶來的快感,很讓他痴迷。但是從基層模爬滾打上來的他,也有他的生存之道和獨特的手腕,不會因為痴迷,就放棄了自己的精明和處世之道。早在龍天羽進濟南的時候,富達求就已經放下了不少探子,秘密的監視對方每一名外出人員的一舉一動。將對方人員不管是到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與什麼人接觸都一一記錄在案,在富達求看來,只有細致才是特務工作的最基本的要求。很明顯他的細致,再一次為他立下了汗馬功勞,他也從收集到的情報之中看清楚了龍天羽來的目的,絕對不是采買貨物那麼簡單。至于有什麼新的目的麼,同樣富達求做出了如同孔輝一樣揣測,這個少年管事來山東是沖著山東官場來的,可性格決定命運,一貫強勢的他,此時此刻的想法可不是和孔輝一樣,要改變對龍天羽的態度,尋找與他合作的機會,進而在即將到來的變亂之中,尋找自己新的政治機會。富達求的選擇與此恰恰相反,他決定將一些信息透露出去,讓山東的官員們明白有人,有上面的人下來找他們的麻煩了。如此做並不是富達求對于山東官場的官員有什麼好感,畢竟錦衣衛和文官體系兩者有著本質的不同,不管是在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不可能有什麼交集,兩者之間因為立場和利益圈子的不同,實際上是對立的而不是互相統一的,而是現在的富達求滿腔之中只有憤怒,這種憤怒不僅僅是對龍天羽私自行動的不舒服,更是對錦衣衛的大佬們居然沒有任何人提前同他打招呼在山東有所動作,而感到不爽。憤怒沖昏了他的頭腦,于是在富達求的心中升起了一種執念,既然沒人看重我,那麼就怪不得我攪局了。攪爛了你龍天羽的事,給京城的大佬們看看到底是信任一個毛頭小子可靠,還是信任我這個為朝廷、為錦衣衛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可靠。再等這小子失敗了之後,自然自己可以趁機出手收拾爛攤子,將所有的功勞攬過來攬到自己身上,並且同時能夠消除在濟南城里面自己的一些不好的罪證,豈不是一石二鳥之計。可怎麼通知山東的官員們呢?說到這里,就要說說富達求的狡猾了。無論他再怎麼想破壞龍天羽的惡事,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沖出來,對著司馬端和聞顯二人面對面的說道,啊,我知道有人在查山東官場,是不是沖著你們來的還不清楚,你們要小心了,別被人鑽了空子。要是這麼做,那不是壞了腦袋麼,萬一到時候司馬端和聞顯二人最後被弄進去了,將他富達求招供出來,想來通風報信的罪名是逃不掉的。所以富達求並沒有直接這麼做,而是選擇了一種最古老的示警方法,飛刀留書。當然這種暗中留書的方式,最大的好處就可以掩蔽自己的存在,模糊時間的概念。本來啊,你就是抓了這兩位被自己通知的大人,接著他們招供說了有人留書傳信,通風報信,又怎麼能就肯定是他富達求呢?要知道按照道理說,龍天羽根本沒有上門,同他說過自己是帶了任務來山東,要清查山東官場的。到時候,富達求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說自己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裝糊涂麼,如此從時間上首先就杜絕了自己是通風報信者的可能性,要說到時候清查山東官場的案件失敗了之後,尋找原因的話,哪只能是你這位顆管事本身管帶不利,進而造成了消息走漏的事件發生,給案件的偵察帶來了諸多不利的因素,同自己這個毫不知情的山東指揮使一個大銅子的關系都沒有。

所以最後,當然受到最大震動的不是劉潤普、不是孔輝、不是陳煜、更不是富達求,而是咱們山東的一哥巡撫司馬端,司馬祥瑞;和二哥山東布政使聞顯,聞子明。當這兩位大人的家人,將飛刀留書的信箋拿給兩人過目的時候,兩人當時都是半信半疑,畢竟大明只有十三省,能夠成為一省的一哥、二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自己的精明之外,也同樣有著自己的固定圈子,和政治背景,他們都代表著一股勢力,又或是本身就是某種勢力的發言人,既然是勢力,哪就肯定不是小貓兩三只,而是一批人,那麼既然是一批人的話,很難想象,如果真的有人下來查證山東的官場,而不走漏消息,被他們提前知道的。

但是他們很快將這種半信半疑轉變成了相信。因為龍天羽的存在是掩不住耳目的,兩位大佬在山東經營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情報來源,隨意的想下屬問了幾個問題,就發現了線索,城里面確實是來一大批錦衣衛,打著買東西的旗號,在濟南城內四處轉悠,還時不時的詢問著山東官場的狀況。兩個人立時注意到了里面的特點,一大批錦衣衛和詢問山東官場的官聲狀況,很明顯這是有為而來啊,當確定了這個事實之後,此時的兩個人心里面都非常驚慌失措,因為就目前的形式看大大不妙,既然這些東廠番子是有為而來,而自己又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那麼,也就是說,這些人的到來根本就沒有通過朝廷的官員的手,而是從皇帝陛下哪里直接派遣出來的,如此才能說得過去,解釋清楚這伙東廠番子為什麼來的如此突然,如此的隱蔽,事前自己並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在想通了這個道理之後,不管是聞顯還是司馬端,都第一時間想起了彼此,想起了在山東的老對手,心里在嘀咕對方是不是知道這麼個情況,難道說僅僅只是自己不知道有東廠番子下來查案的消息,而對方知道?查證只是沖著自己而來的?所以這兩位山東的大員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試探對方,到底彼此雙方對東廠番子下來查訪的事件知道多少。要知道每一個地方主政的一哥和二哥之間必然有矛盾,不可能是平和的,因為他們的權利有交叉,有分散,在權利的光輝照耀下,兩個人難免會有各種的利益沖突,從過往的歷史看,司馬端和聞顯兩者之間是既有制約,又有抗衡,但是從來沒有過合作,畢竟兩個人之間代表了不同的政治勢力,不同的大佬,和不同的利益。當兩人之間的試探結束後,敏銳的發現彼此二人是一對難兄難弟,老大別說老二,大家都在局中,都面臨著不可預知的危險。這個時候,兩個人都很清楚,由于彼此之間相斗多年,可以說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都是拴再一根身子上的螞蚱,不管這伙東廠番子是沖那一個人來,又或是就沖著兩個人而來,只要二人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進了詔獄,在三木大刑之下,恐怕什麼都要招供出來,以求減輕自己的罪責,到時候在胡言亂語之中,另外一個人肯定也逃不月兌厄運臨頭的命運。所以正是有了這種清醒的認識,在這次連帶著自己的身家性命和頭上烏紗帽的共同危機與厄運面前,司馬端和聞顯二人不得不放棄前嫌和內斗,很自然的選擇了同舟共濟的道路,希望能夠發揮兩個人的集體能量,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挽回自己的命運和即將面臨的惡劣局面。當然,這種所謂的合作,基礎相當的薄弱,用各懷鬼胎來形容是絲毫沒有問題的,一旦他們之間的任何一方,發現如果出賣對方能夠換回自己月兌身的機會,那麼相信他們將會毫不猶豫的將暫時的政治盟友拋出去,而不會帶有絲毫的愧色,因為這就是官場的規則,只有利益的朋友,沒有患難的弟兄。

既然是合作,當然就要有行動。于是兩人一邊發動各自的關系和背景,緊急向朝廷里面的靠山寫出信件,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看看能不能從朝中大佬們的回信之中找到原因,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得罪了皇帝陛下,居然要下如此的狠手,畢竟只有弄明白了前因後果,才能夠對癥下藥麼;而另外一邊就要針對這東廠下來做調查的人做一系列的動作,所謂的動作,其實也就是兩種,一種是打,一種是拉,這種手腕對于他們這兩位宦海多年的老官僚來說,哪是輕車熟路的事情,只是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要更加的謹慎一些,畢竟要謀算的對象可不是什麼普通老百姓,說碾死就碾死,對方可是代表皇權的特務機構,手中同樣掌握著權利,所以任何的動作都要隱蔽,都要算計到在他們這些東廠番子背後皇帝陛下的心態。

就這樣隨著龍天羽的到來,時間的流逝,整個濟南府,哦,不,整個山東都開始漸漸的波動了起來,再不是原本一灘死水的模樣,有人要清查山東的官府的消息已經從濟南府開始往外傳播,每一位官員似乎都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和凝重,一場暴風逐漸的形成了,而風眼就是濟南,至于風力的大小就要看人到底要在其中攪動起多大的風雲。

在山東巡撫和布政使證實了有人在查探山東官府的消息,並且這個消息被他們有意思的傳播開,以巡撫衙門和布政使衙門為中心,開始向外擴散的時候,龍天羽依然按照原定計劃去了去求見富達求,要將查證山東巡撫的消息告訴于他。這次的到訪的他並沒有事前通知孔輝,也沒有事前通知富達求,按照規矩,作為官職低下的顆管事,親自上門投門貼駕書也是理所當然的,龍天羽根本就不計較富達求對自己的怠慢,他要的只是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所以親自上門拜訪,放低姿態,這才是龍天羽目前最正確的選擇。于是他騎馬帶著幾名鐵衛,青衣簡從的走了出來,騎馬緩步行走在大街之上,往錦衣衛所衙門而去。在客棧的對面站著幾名幫閑漢子,見對面的外鄉人出來了,彼此之間低語了幾聲,有人留守,有人報信,有人緩步跟上,彼此之間配合緊閉,進退有序,顯得是井井有條,毫不慌亂,讓人不由得嘆服其專業的程度。當然這並不讓人覺得驚奇,畢竟這是大明王朝,不管是特務政治早就已經滲入了官員的骨髓里面,從上到下都是非常自然的事情,而顯露出不同的是,這些人組成的成分太過復雜,並不是一伙,而是數伙,十數伙,彼此之間相互呼應,但是又顯露出一定的疏離感,要是明白內情的人看到這些盯梢的人的身份都會驚呆的,因為這里面參雜著巡撫衙門、布政使衙門、知府衙門、羅教、錦衣衛,甚至山東總兵府的親兵,反正各種各樣的探子,各方勢力的聚集,可以說就是這濟南府勢力的一次大集合,大演練。當然龍天羽對這些沒有絲毫的感覺,他只是一路有說有笑的,往錦衣衛衙門走去,到了哪里將門貼放下,請門子通傳,就說顆管事龍某某,來此拜候山東指揮使富達求,門子進去一段時間,直接出來回話,說指揮使大人不在,不過指揮使大人曾經留下話說,請龍大人留下門貼,等他回來之後自然回去回訪的。听到這話,龍天羽也沒有多想什麼,畢竟這種事情在大明官場里面也很正常的麼,更何況,這次來山東錦衣衛衙門,本身就是一種作秀罷了,又不是想好他富達求擺把子做兄弟,你見也好,不見也罷,同自己所謀求的計劃根本沒有任何的關系。于是乎,龍天羽也不生氣,將自己的拜帖留了下來,說了幾句客氣話,將姿態擺的低低的,轉身離去。

在外面濟南的大街上又轉了半天,買了一些零食,準備回去給葉梓品嘗一番,也好應對自己已經深陷女人迷局的假象里面的意思,剛進客棧的門口的大街,龍天羽就覺得不對了。為什麼,很簡單,客棧的門口的大街之上,各種各樣的馬車已經將長街阻斷,用車水馬龍來形容絕對沒有絲毫的夸張,這些人蜂擁而來,一個個馬車之上都堆放著各種財物,似乎不怕有人看到一樣,赤*果*果的顯露出來;而有些馬車之上輕紗纏繞,香氣四溢,里面很明顯坐著女人;只是每輛馬車邊上都站著管事模樣的人,這些人全部靜靜的矗立著既沒有進到客棧里面去,也沒有交頭接耳的閑聊,一個個安靜的站立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信號似的。而一見到龍天羽騎馬歸來,哪些管事、書吏、家奴院丁們,早都得到了上面的吩咐,將原本囂張跋扈的面孔丟到爪哇國去了,低眉順眼的朝龍天羽施禮,有些人甚至行跪禮,行三拜九叩之禮,仿佛這些騎馬的東廠番子就是爺爺,自己就是孫子的模樣。見到如此情景龍天羽有些模不到頭腦,但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故,緊催胯下坐騎,急急忙忙的就往客棧里奔。

龍天羽剛來到客棧門口,就看到里面有一群差役正在清查人口。當然這種清查並不是針對跟著龍天羽而來的錦衣衛們,而是對準的是哪些依然住在客棧之中的普通商客,百姓們。同樣這些辦事的差役們也沒有有了往日的驕橫,各個都成了大明王朝新時代的執法典範,人民的好公僕,不但很是客氣的將所有在這雲間客棧里面住宿的人員全部請了出去,還超額一倍補發了住宿的銀錢,並且將這些住宿的百姓們全部安置到其他客棧之中,見到龍天羽進來,也不多話,只是抱拳行禮,恭敬的喊一聲大人,龍天羽問他們是怎麼回事,各個只是搖頭,說這是上差命令,怎麼回事他們這些跑腿的差役都不清楚。想了想,龍天羽也沒有為難他們,轉身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之中,想必一切的答案自己的下屬一定是知道的。

此刻龍天羽居住的院子里面,已經警哨加倍,王五等人正在急的團團轉,因為龍天羽早上就出門去錦衣衛衙門了,現在外面局勢不穩,萬一出了些什麼事情,自家魁首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到時候可就萬劫不復。就在他們等的不耐煩,準備發動人手出去找自己魁首的時節,龍天羽已經回來了。大家伙兒見到魁首的面,自然是松了一口氣,主心骨回來了,而且沒有出什麼事情,就是有天大的麻煩也不怕了,下面就是听頭吩咐也就是了。

剛走進院門,就見到一大伙圍在一起,唧唧咋咋的在議論著什麼,皺著眉毛,龍天羽問︰「怎麼了,你們這些家伙怎麼如此模樣,外面是個什麼情況,出什麼事情了,誰來說說?」

王五等人面面相覷了幾眼,周衛石站了出來,他指了指身後還有些畏縮的孔輝,說道︰「回大人的話,里面的詳情,不如叫孔大人向你述說清楚,他比我們要明白事情的經過。」

猶豫了一下,龍天羽將眉頭松開,面上帶了笑容,對著孔輝說道︰「哪就有勞孔總旗了。」

孔輝感激的看了一眼剛才將他推出來的周衛石,在他看來,周衛石果然還是仗義的,不但剛才拒絕了自己的五百兩銀票,而且還將自己引薦給顆管事大人駕前,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說道︰「回管事大人的話,現在外面都在謠傳,說您來濟南府並不是什麼采購物品回遼東,而是為了查探整個濟南的官場,進而抓人的。他們有人說,有人說,」說到這里,孔輝將聲音低了下去,偷眼看了一眼對面龍天羽的面色,沒有再說話。

龍天羽自然明白,是有人對自己說了不少壞的話,孔輝不好轉述,于是他笑著揮了揮手說︰「沒事,你說,我這個人雖然心胸不大,但不至于為這點事就找你的麻煩。」

得,有了龍天羽這句話,孔輝就如同得了聖旨一樣,接著說道︰「是,大人胸有乾坤,自然氣度不同常人,小的就斗膽直言了。有的人說您來就是要將所有山東的官員無論大小抄家滅族,給朝廷里面的官員留位置;有的人說您來是為了收斂錢財,只要大小官員送了錢,就能免罪;還有人說,您喜好,尤其喜好人妻,只要官員們將家中貌美如花的老婆獻出來就能免罪,反正類似這種類型的謠言,現在在濟南城滿天飛,整個濟南城的官員,已經全部行動了起來,據傳言,整個消息已經開始向外縣擴散,估模著明後兩天,外面其他州府的官員都會得到消息,自然也會有所行動,大概就是這麼一個狀況。」

點了點頭,說了聲感謝,龍天羽面上流露出了急切的神情,朝著孔輝抱了抱拳,疾聲說道︰「好,孔總旗是個有心人,今天你能來,將這一切告訴我等,我很高興,今天的情誼我已經記下來了,你先回去,有什麼我們後面再聯系。不過你在外面也要小心,畢竟這濟南府里面和我們走的最近的就是你了,估模著他們恐怕是少不了找你的麻煩。」

听到這話,孔輝心里面苦笑一聲,哪還用說,在沒來之前,就已經有不少人來找自己了,就連銀錢都收了不少。這讓孔輝心里面又是滿足,又是失落,滿足的是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受過大眾的矚目和歡迎了,失落的是,這種歡迎只不過是借著那位顆管事的大勢而已,是水中月,曇花一現罷了,富貴前程還是在自己的手上,這才是真實的,依靠別人總歸是虛得很的東西,所以孔輝現在的想法和當初可是完全不同了,這場風波來勢之猛,涉及面之光是前所未有的,讓他也逃月兌不得。于是孔輝咬了咬牙齒,下了下了決心,噗通一下就給龍天羽跪了下來,滿面通紅的說道︰「大人,我孔輝不敢問您到底來濟南干什麼,但我求您給我老孔一個機會,我老孔血是熱,心是紅的,定然為您效犬馬之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完   的磕著響頭,哪勁頭,仿佛龍天羽只要說不答應,立刻就要磕死在地上似的。

眼楮一眯,孔輝這番舉動龍天羽卻是沒有料到,看起來這家伙似乎是被功名之心沖昏了頭腦,死死的要投靠自己,但從他的行為觀察,這個人卻是個果決之人,只是平日里被富達求所壓制,完全隱藏起了自己的真實個性罷了,但是眼前的這個胖子真的讓人無法相信呢,在眼下這種根本看不清楚方向的時候,大多正常人的選擇,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觀察清楚形勢再下注,而不是急吼吼的撲上來賣身,所以不管他表現的多麼逼真也好,龍天羽的心里面都打著一個問號。龍天羽朝周衛石使了個眼色,周衛石立即明白,現在可不能讓這家伙鬧騰起來的時候,魁首還要想辦法應對外面的情況呢,那里有那麼多時間去應付他。于是立刻上前幾步,將孔輝半拖半抱的攙扶了起來,好家伙,你還別說,人孔輝還真的賣力,額頭之上磕的是鮮血淋灕,哪是真的下了死力氣。周衛石剛要說話,龍天羽揮了揮手,阻住了他的話頭,徑直對著孔輝說道︰「好,既然你有這份心,我要不領你這份情,到顯得我這個顆管事不近人情。但話雖如此說,事情卻不能如此做,你是知道的,咱們東廠有規矩,我們身上的背的差事是不能隨意透露出來,所以呢,你要問我,我只能和你說一句話,我到濟南就是順便來采購東西的,並沒有其他事務,不過呢,你放心,只要有了功勞,就沖你孔總旗這份心,我龍天羽在這里說話算話,絕對有你一份,只是麼,這段時間里,估計仰仗你孔總旗的地方應該還不少,到時候你可別嫌麻煩哦?」龍天羽故意將話說的模稜兩可,又透露出了一絲的信息給孔輝。孔輝听到龍天羽將話說到了這種地步,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對方也不會將任務的性質透露出來,但是從他的言語里面似乎已經顯示出了足夠的信息,他們到山東來確實是有所公干的,並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種采買東西賣去遼東那麼簡單。于是乎孔輝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這個時候要是再多說,就是不識趣了,千恩萬謝的出了院子往客站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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