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道,李如松為了戰事和王強發生了沖突,最後看著事態緊急,他不敢再猶豫,直接不理會王強的話語,自己帶著手下騎兵,自顧自的沖陣而去。風在耳邊呼嘯,手中的令旗旗桿冰冷,鼻子里面似乎又嗅到了血腥的味道,此時的李如松完全進入了戰斗狀態,心情放松,身心愉悅。他在享受,享受著這種沖鋒的過程,享受著這種血與火的氛圍,像李如松這種男人就是為了戰場而生的,就是為了戰爭而活著的,沒有了這些,就沒有了他李如松存在的意義。所以不管別人怎麼看他,不管言官御史如何陷害于他,李如松都在時刻為戰爭準備著,所有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能夠重新回到戰場上去,再次嗅到硝煙血火的氣味。當下,他把馬速催到了極點,整個人如同一支射出去的利箭一樣,風馳電掣般帶著千余騎兵卷進了清河鎮。剛沖進去的瞬間李如松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尸體,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看來剛才敵人和龍天羽手下鐵衛踫撞是相當的激烈,這就讓李如松心頭涌起了一層軍人特有的好勝心,你們這些草台班子馬匪出身的護衛都能做到,我們這些大明正統的軍人難道還不如你們麼,在這種心態的激勵之下,更是令旗一揮根本沒有做什麼的停留,而是直接就沖向了敵人,要用武勇向龍天羽證明自己的存在,捍衛李家軍的榮譽。但是往前沖了還沒有幾步,李如松依靠豐富的戰場經驗就發現了前面不妥的地方,敵人一沒有布陣防御騎兵,二沒有四處逃散,只是以松散的陣型呆在對面,露出了無數的破綻,似乎就地等死。只有幾名身穿白衣的老少婦孺站在陣前,帶頭的兩人年紀都不算大,推著一輛帶著擋板的車子晃晃悠悠的沖了上來,後面的其他人個個身背黑乎乎的不明物體,兩人一組排著隊隔著距離,似乎在等待著出擊的命令。李如松是戰爭老手,從小到大不說有百仗,至少也有三四十仗之多,但是經歷再多的餓戰爭,他也無法想象,居然有人用人體作為炸彈的載體,去對敵人進行攻擊。再加上騎兵起速要是放慢下來,再次沖刺起來,可是又要花費一段時間的跑動,調整,和列陣,更何況這種情況下很傷士卒的銳氣,無法做到一鼓作氣,自己之前既定的作戰方針不符。因此在沒有任何預兆和證據的判斷之前,李如松不可能放過前面大露空檔的甜美果實不去掠奪,而輕易放棄機會,所以他當時就下了判斷,不管前方是什麼龍潭虎穴,總是要闖一闖,是死是活要搏一搏再說,要是停下來可就要放棄一次進攻的機會。
就在他剛下決心的時候,龍天羽在後面吩咐人吹響了青年軍特有的收兵號,這催命般的號聲,立刻動搖了李如松的信念。如果說換個人可能還真的不知道這種號角有什麼涵義,畢竟它不是大明定制的軍號,但是李如松不是別人,而是一名呼吸和生活都在軍中的將領,他對信號的敏感度是高于常人的,因為他知道在軍陣之中,指揮得當才是勝利的根本保障基礎,而古代軍隊之中,怎麼指揮?就只有依靠軍號、鳴金、鼓、還有令旗來指揮,所以他對于這種指揮的工具怎麼會不熟悉呢?再加上當年同龍天羽的母親柳瑩可是有過多次演習交鋒的經歷,怎麼會不了解青年軍這支隊伍里面的鼓號之聲,代表著什麼樣的涵義呢?將這個緊急收兵號和眼前這種詭異的情況聯系起來,李如松有些發熱的頭腦冷靜了下來,要說他不愧為一名優秀的統帥,冷靜下來後,思緒立時清晰了下來,知道情況不對,第一件事就是揮動手中的令旗讓騎隊放慢了腳步,以防不測。緊接著他又听到了後面龍天羽鐵衛們的集體喊聲,雖然在喧鬧的環境狀態下,听得不清楚,但隱約提到了後撤兩個字,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果斷的放棄了進攻的機會,勒停了一眾騎兵,原地靜止警戒等候命令。當然在這個關鍵時刻,他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于是吩咐前排的騎兵上前去抓那兩個推著車子怪異的人回來問話,其他人騎射遮斷敵人可能存在的援護,而他自己則是轉身,想要去問問後面的龍天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在這個時候,龍天羽一群人的吼聲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耳朵里面,有火藥會爆炸,我草,听到這話,李如松是全身一個激靈,轉身就要將派出去的七八名騎兵回來,但已經遲了,對面推車的羅教黨徒發出一陣哈哈狂笑之聲,點燃了車上的火藥,「轟~!」響聲震天,地動山搖,大車爆炸起來,猛烈的沖擊波將上前的七八名騎兵撕扯的四分五裂,隨著氣浪的翻騰,火藥黑煙的作用力,血肉橫飛,四濺得到處都是,場景極其血腥殘酷。[搜索最新更新盡在bsp;羅教這邊的黨徒們都被大爆炸震的東倒西歪,但是很快爆出了一陣歡呼雀躍的聲音,他們並不為剛才兩名殉道者的死去而感到悲傷,只是為以兩個人的代價能夠換得對方七八個騎兵的戰斗方式而滿足,覺得自己找尋到了勝利的鑰匙而高興。與之相反的是李家軍,剛才的爆炸威力、聲音、光亮,濃煙太大,雖然李家軍的坐騎都是經過訓練的專業馬匹,但是,如此大得爆炸經歷,對于它們來說是根本沒有經歷過的事情,于是整個騎兵的馬匹都驚了起來,有的騎士控制不住馬匹從馬背之上摔落下來,被馬蹄踩踏而傷,有的則是忙于控制自己的馬匹而根本顧不上其他的事情,剛才整齊劃一箭矢沖鋒陣型,已經亂的不成樣子,被馬匹的慌亂破壞的蕩然無存,這還只是馬匹,而將士的人心也慌亂起來,誰也沒有經歷過如此猛烈淒慘的爆炸,在這種狀態下的李家軍的騎士們,哪里還有心思去進攻羅教。
很顯然,對面的羅教黨徒們顯然是有高人指點,是不可能給李家軍從容恢復的機會。在這一刻,抓住了敵人慌亂的戰機,排起了幾道參差不齊的陣列線,大踏步的向前沖來,在每一道陣列線的後面則跟著兩名殉道衛士,身背炸藥陶罐,手中點著火把,隨時隨地做好了沖到敵人之中引爆陶罐,為羅教犧牲打開局面的準備。如果從天空中看,這些羅教黨徒個個身穿紅袍,如同火海一樣蔓延了過來。李如松站在沖鋒騎兵的最前方,整個人在爆炸的時候受的余波震蕩是最厲害的,不但從馬背上震掉了下來,而且雙耳嗡鳴,整個腦袋都如同漿糊一樣。邊上有親衛跳下馬來,將他扶了起來,連連深呼吸幾次才勉強定下神來,雖然耳朵還沒有恢復其應有的功能,但是他卻能看到,對面羅教黨徒嘴里面喊叫著什麼,如同黑夜中的惡魔一般惡狠狠的撲了過來。李如松令旗也不顧不上撿起來,一邊連忙翻身上馬,一邊嘶吼著︰「撤退~!快撤到甕城中去!」以往的戰爭經驗告訴他,眼下是必須快速撤退,到後面的甕城里面去重整隊伍,以便再次進攻,要是還站在這里等待敵人的沖擊,已經折了銳氣的李家軍,恐怕不僅僅只是戰斗力大打折扣的問題,在心理不穩的因素之下,很有可能被敵人的反擊擊得潰敗而逃,那個時候李如松只怕是連哭都哭不出來。哦,其實不用等那個時候,現在的李如松已經有一種想哭的感覺,窩囊的什麼都說不出來,說真的,他沒有想到前面片刻還信誓旦旦,如同羅教踫到自己的騎兵就立刻土崩瓦解,冰雪消融一樣,但誰成想,這還沒有接戰,羅教就給自己這邊狠狠的來了一擊當頭棒喝,讓有些輕敵的李如松清醒了過來。在撤退之前,他還記得後面是龍天羽的鐵衛步兵正在鼓聲之中上前接應,騎兵肯定不能走正中間撤出去整隊,要不然比有可能發生相互之間的踩踏事件,到時候慌亂加急亂,羅教黨徒們層層緊逼的陣型之下,今天晚上將要徹底完蛋,沒有翻盤的機會。不過,還好龍天羽在後面,自然是時時刻刻的關注前方李如松的舉動,從他的舉動之中明顯的看出了有退後的意圖,于是鼓聲轉變,告訴李如松從隊列的兩邊退出去,我這邊給你們讓路。當李如松指揮著李家軍往後撤時,見到龍天羽帶著小小的只是幾十人的步兵部隊,宛若一人,讓人不得不贊嘆鐵衛陣列的整齊和變化,就沖這一點,也證明了對方絕對不是什麼草台班子,野雞護衛,而是擁有強大紀律和信心的軍人。見到龍天羽部隊的清爽,快捷,再聯想到自己部隊現在狼狽的模樣,實在是有些不甘心,暗自咬著牙決定等會而整隊完了,一定要讓敵人嘗一嘗自己的厲害。也是,李如松的心里面再怎麼慌亂,他也不認為沒有機會獲勝,只是暫時失去了進攻的機會罷了,自己的主力還未受損,機會依然在自己這邊,作為一名將領,尤其是李如松是不可能因為這小小的挫折而喪氣的,哪絕對不是他李如松的風格。
就在李如松從城門退到甕城的時候,龍天羽和羅教黨徒之間最多只間隔了三、四十米之遠。就在此時,龍天羽哨音變幻,鼓點急促,整個隊伍由前進轉為了倒退,弩兵在陣型交錯的時候,後隊轉前隊,盾牌兵分立兩側,長槍兵轉為後陣,有條不紊的一邊嗖嗖的輪流射箭,干擾羅教黨徒的行進陣列,一邊不慌不忙齊齊整整的往後撤退。李如松撤出去後,並沒有親自整隊,而是將整隊的任務交給了跟他而來的參將守備之類的手下,自己則站在城門邊上觀敵瞭陣。在他的心里面很清楚,現在的關鍵就是能不能頂住這段讓自己喘息的時間,戰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往往就是差口氣,一口氣緩過來了,人也就能復活,要是換不過來,這場仗就要輸掉。眯著眼楮的李如松看到龍天羽開始往後撤退的舉動,心里面是認同他的舉措的,現在在沒有好辦法的情況下只能如此,用遠距離打擊來延遲敵人的進攻,說真的人肉炸彈可是不好對付的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是如此只是延緩罷了,治標不治本,對方也排出了雖然不整齊,但是密集的陣列拿著盾牌往前行進,雖然前進的步子沒有開始那麼迅速,但是在沒有想出辦法對付人肉炸彈之前,也只能如此了。
李如松眯著眼楮看了一陣,心里有了主意,喊著邊上的傳令兵說道︰「去,將左右營頭喊過來我有話說。「傳令兵不敢怠慢,立刻飛也似的打馬跑了出去。接著他回頭朝站在城牆之上面如土色的陳煜和劉潤普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可憐兩個人雖然也曾是羅教中人,但也被其瘋狂的舉動嚇的腿腳發軟,但李如松相招二人卻是不敢不從,打著顫走了過來。李如松也不廢話,直接問道︰「你們應該是最熟悉這里地形地貌的人物,等會兒我分兵兩隊,由你們分別做一隊的向導,有沒有問題?」劉潤普和陳煜,雖然膽戰心驚,但也知道,現在的時刻是容不得退縮的,他們的命運早就同這場軍事行動休戚與共,如果戰事勝利,二人自然能夠前途光明,要是戰事失敗,自己的命運就不會說不清楚到底是好是壞了,再加上李如松前面既然沖鋒的不順利,自然心里面一肚子的火氣,要是自己敷衍推拒,招惹的對方發起怒來,斬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劉潤普和陳煜二人連忙點頭,異口同聲的說道︰「晚生,敢不為將軍效死。」話說完,劉潤普此時也不顧不得藏著掖著,接著說道︰「只是將軍,如此僵局,光進攻還不夠,要想擾亂敵營的布置,必須直刺心月復才行。還請將軍命令屬下,等會兒分兵之後,一路主攻,一路佯攻吸引敵人的兵力,攻下城去,大肆放火燒屋才是正理,這清河鎮里面房屋建築緊密,火勢一起必然前後連接,前陣的羅教黨徒心念自己的妻兒老小,自然軍心大亂,不攻自破,然後正面再進行攻擊必然容易許多。」
嘶,倒抽了一口冷氣,李如松心頭將對方的計策一過,劉潤普的這個絕戶計的確不錯,原本陰沉的臉上立時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說道︰「好,這個主意不錯,劉潤普是吧,要是依著你的主意有效果的話,記你一大功。」正在說話的時候,兩名左右營的將領過來,也不下馬,在馬上只是抱了抱拳頭朝著李如松說道︰」末將前來听令,請大人吩咐。」
李如松面色恢復了鐵青,死死的盯著二人看了一會兒,說道︰「張瞎子,王大疤,你們二人都是跟著我父親多年的老人,響鼓不用重錘敲,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只是想你們知道,今天這場仗對于我李如松到底有什麼意義,對李家又有什麼樣的意義。要是敗了,說得嚴重些,我就只有一死以謝皇恩的份,而遼東李家必然煙消雲散,所以今天要麼我能拿著哪什麼狗屁羅祖的頭顱去向皇帝陛下請功,要不就是李如松死在這里,沒有第二種選擇。」說到這里,帶著平淡的神色,用手指了指兩邊的城牆說道︰「現在我給你們二人分別派兩名向導,你跟著他們沿著城牆突過去,繞到敵人的後面給老子我放火燒他娘的,怎麼樣你們干得了干不了,有沒有信心?」
張瞎子原名張德彪,王大疤原名王漢軍,都是李成梁多年來培養的死忠力量,和李家的關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句不好听的,你別說叫他們帶隊突擊,就是他們沖上金鑾殿去殺皇上,這兩名漢子眉毛都不帶皺一下的。听見李如松如此說話,熟知自己這位大少爺脾性的他們,當然明白這些話並不是說的好玩,而是實實在在的言語,要是輸了恐怕真的就要落得身死的結局,那麼他們兩個人呢?作為參與這場戰事的將領,別人不說,就說李成梁能饒了他們?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反而要是兩個人戰死當下,以李如松的脾性,家人子女後代一定會厚加撫恤,絕對不會有半點虧待。張瞎子、王大疤兩個人對望一眼,也是多年廝混在一起的老弟兄,怎麼會不知道對方的心意,同時點了點頭,嗆啷從腰上拔出了戰刀,沉聲說道︰「大公子放心,我們自然曉得這里面的厲害,不成功便成仁。」
「好,張瞎子,你這邊分出半個營頭給王大疤,你的任務就是佯攻敵人,將東門控制住就是勝利,而王大疤你的任務就是不停的給我殺下去,任何人都不要放過,告訴弟兄們,只要攻下清河鎮,給你們一天的時間不封刀,讓他們樂呵樂呵。」李如松听到張瞎子和王大疤的話語,心里面也是一陣高興,這兵還是要自己的用起來順手,于是也就下了獎賞的許諾,所謂的不封刀,說透了就是屠城。原本一開始劉潤普說鎮中各個都是羅教黨徒的時候,李如松雖然嘴上說的輕松,通通殺干淨了事,但哪也只是說說罷了,卻是不敢明說屠城二字,因為這是大明內地,你要屠城,嘿嘿,御史言官可不是吃素的,一個殘暴的名聲往你頭上一掛,名聲立刻就要臭大街,恐怕朝野震動,自己就算贏了這仗最後也落不到什麼好果子吃。可現在李如松的想法改變了過來,一則羅教黨徒的反抗和瘋狂激起了李如松的怒氣,,二則,現在士氣低落的時候,要是不如此做難以鼓起士氣,恢復士卒的斗志,因此李如松也顧忌不了太多。果然他這辦話剛說完,那邊兩名營將立刻眼楮一亮,也不多說,直接將劉潤普和陳煜二人如同抓小雞一樣抓上馬背,帶著甕城走去,隨著他們過去一陣歡呼之聲震天,剛才被血肉橫飛的場面震懾的李家軍,在金錢和獸欲的誘惑下,氣勢明顯恢復了起來。
這一幕正好被歸來的龍天羽看到,他一愣,還以為李如松因為開始的進攻不利,將怨氣發泄到了陳煜和劉潤普的身上,連忙笑著問李如松道︰「我說舅舅,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將我的兩名手下帶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李如松當然知道龍天羽話里話外的意思,嘿嘿一笑,說道︰「也沒什麼,只是剛才我做出了決斷,決定分兵攻擊,我帶剩下的兵卒和你一起正面抗敵。」說完將剛才決定的策略同龍天羽說了一遍,末了還說︰「你還真別說,哪個劉潤普有點意思,怎麼樣能不能割愛?」
呵呵,龍天羽略微沉思了一會兒李如松的意思,心里暗道︰你別扯了,把劉潤普弄走,我可留著他還有大用呢。只是嘴上卻不能這麼說,笑嘻嘻的說︰「行啊,只要他點頭,你盡管要走,我絕無二話。「說完之後,也顧不得別的,直接喊了起來︰「來啊,將虎蹲炮放在馬背上,炮架子扎起來,等會兒咱們還要用得上呢。」
就在他們兩說話的空擋,就听見一陣巨響,二人不由得面色劇變,心想難道說羅教黨徒又引爆了火藥了?龍天羽的心里面最為緊張,要知道剛才他只是抽空跑了回來安排下一步的戰術,前面將指揮權交給了雲童,畢竟形式已經穩定了下來,在箭雨的洗禮下,敵人根本沒有辦法大規模的靠近,只能緩慢的前進,也不敢派出所謂的人肉炸彈進行沖鋒,這種人肉炸彈其實並不難破解,如果單兵出戰,遠程一陣亂箭人怎麼還可能沖到敵人的陣營中去呢?不靠近人群,他們是無法發揮最大威力的,因此只有在混亂之中才能盡顯起狠厲的本色。
好吧,讓時間倒退幾分鐘,回到前面的場景之中。就在剛才雲童一邊指揮著部隊緩緩後撤的同時,手中擎著一張弓箭,箭上點燃了一支火箭,他一直在尋找機會,等待敵人露出破綻,果然在箭陣起到了效果之後,敵人靠前的兩位殉道衛士露出了破綻,站在他們之前幾名人肉盾牌被弩箭射中要害倒了下去,流露出了片刻的空擋。好個雲童抓住機會,點起火箭,挽弓如月,一箭似流星劃過黑夜,直接命中女子胸前懸掛的陶罐,立刻引起了一陣爆炸之聲,火焰和爆炸將邊上男子身上的火藥也點燃殉爆了起來,一時之間,前排的羅教黨徒被炸的七零八落,所謂的攻勢立刻化為烏有。當煙霧散去,看到的結果連雲童都長大了嘴巴,有些驚訝,對面以哪男女二人為中心,四周倒了一片的羅教信徒,基本上前幾排的黨徒,要麼命喪當場,要麼就是在地上哀嚎轉側,整整空白了一片地帶,就在此時,羅教黨徒們的面色蒼白,第一次露出了恐懼之色,就連後面無限狂熱的殉道衛士,似乎都為眼前這種局面感到畏縮。也是這可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看著別人成為用生命作為死神,帶給敵人死亡,自然是歡呼雀躍的,但當輪到自己直面死亡的時候,再瘋狂的教眾恐怕也會流露出害怕的情緒。
可就在眼下這種狀態下,雲童也不敢發出沖鋒的命令,只是命令連弩箭手快速加快打擊的力度,借著敵人有些慌亂,大面積的收割敵人的生命。鐺鐺一陣鳴金之聲,敵人開始猶如潮水一般後退,雲童借著這個機會,帶著部隊也撤了下來,要知道連續的上弩拉弓,射擊,人不是機械,不可能做到永動,剛才兩方交鋒的時間雖然不長,疲勞感是有的,為了保持體力,自然要後退歇息。倒是這邊龍天羽,將王五調動了過來,換雲童這些鐵衛去守外城門,防止敵人繞道外面來個前後夾擊。要知道,雖然說這邊劉潤普、陳煜信誓旦旦的在那里說,羅教並沒有第二條密道,但是小心總是沒有大錯的。當王五到來的時候,炮架已經在馬上背之上架了起來,龍天羽見敵人剛剛回陣,立刻吩咐號手繼續吹前進號,要知道這個時候一定要黏住敵人的主力,要不然萬一等兩邊發動起來,那時敵人抽調兵力去支援,哪就大為不妙。他回頭同李如松一說,李如松是知兵之人,哪里不知道龍天羽的決策正確,立刻點頭贊同。
呼啦啦,王五帶著一隊讓人拍著陣行往前走去,而王七則是抽調了出來,這個時候不需要他們再去看守左右城牆,直接下來,上馬加入戰斗,還是用在濟南府之中的老辦法,騎射跨射,遠距離攻擊敵人。這也是龍天羽知人善用,說真的,上次濟南內割鼻軍的潰散,龍天羽心里面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因為他們沒有受過嚴苛的陸戰訓練,更沒有用鐵的紀律約束起來,在面臨炮兵突如其來的打擊的時候,露出怯懦、慌亂是很正常的事情,反而後面用騎射打擊敵人的動作,行雲流水一般可圈可點,因此這次龍天羽準備讓他們依葫蘆畫瓢再來一次。隨著鼓聲再次響起,龍天羽帶著人往前靠去,這次他要看有沒有機會突入敵軍,與敵人肉搏混戰,連重甲兵這種死神兵種都帶到了身後。剛走沒兩步,龍天羽見李如松居然下馬趕了上來,他將指揮位置交給了王五,回身同李如松說道︰「舅舅你怎麼也來了,快到後面去居中調度麼,這里沖鋒的任務交給我也就是了。」
哈哈一笑,李如松拿了一把大刀,邊走邊說道︰「調度什麼,我所有的兵丁都派往兩邊,就只有幾個親兵護衛在身邊,還調度個屁。你啊,小看你舅舅不是?你舅舅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那也是百人斬哦,今天就讓我們舅甥二人聯手殺敵,看看誰砍的腦袋多。」久違的激情在李如松的胸膛燃燒,大踏步的往前走去,剛走幾步覺得不對,自己似乎有些亂陣的嫌疑,于是連忙慢下來,踩著鼓點,跟著鐵衛的陣列往前走趟去。
看著李如松興奮的如同一個孩童一般的模樣,龍天羽搖了搖頭,並沒有在勸阻的意思,他是理解李如松的,知道一名將軍多年沒有回歸戰場,現在的心情回事何等模樣。只是理解並不代表就能放任,畢竟李如松的安全對自己以後的布局,對遼東今後的穩定,以及龍李兩家之間的關系,都有著相當重要的影響。所以絕對不能怠慢,于是悄悄同王五提起,等下一接陣之後,定要安排專人去看護李如松的安全。
就在大隊沖過了半條街道的時候,敵人顯然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望著對面這只人數非常少的隊伍,這次他們並沒有派炸彈人上來進行威懾,而是直接派出了騎兵朝著這邊沖了過來,企圖以騎兵的沖擊力來沖擊面前這只單薄的步兵陣列。李如松此時臉色一變,沒有想到對方的變陣如此的機敏,居然用起了騎兵沖鋒的套路。慣用騎兵的他,怎麼會不知道騎兵在狹小空間里面進行正面的沖擊,能夠發揮多麼大的作用,要是剛才他真的第一波攻勢就能夠起到效果,騎兵直接沖入敵人的陣列之中,可以說勝局已定,但卻被敵人的炸彈所阻攔,最後以失敗告終。那麼現在怎麼弄?自己這邊沒有火藥,也沒有敢死之士,如何面對敵人的騎兵沖擊?轉頭剛想同龍天羽說話,想要他收攏陣型,萬萬不能後退,要知道步兵克騎兵的關鍵之道就在于陣型。但立時咽了回去,因為他發現,此刻的龍天羽接過了一把斬馬刀,直接走向了隊列的前面,轟隆轟隆之聲不斷,跟在最後面的重裝步兵走了上來,各個手中拿著如同門板一樣的大刀,李如松頓時明白過來,這是要仿制唐兵陌刀陣克敵。
明白歸明白,但是李如松卻不信這只單薄的陣列,只有六排陌刀兵數十人,能夠擋住對方近百名騎兵的沖鋒。但此時此刻也輪不到他多想,在這種狀況下,個人的意志根本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只能依靠集體的力量,也就是說,他李如松再是懷疑,也必須支持龍天羽的舉動。所以明白這點的李如松,設麼話也沒有多說,只是拿起大刀也往前站了過去。對方的騎兵很顯然也是騎術高手,一個二個的非常厲害,看來都如同關大刀一樣是山東響馬出身,呼嘯而來,彼此之間進攻的陣型排列的相當嚴密,手中馬刀閃閃發亮,口中喝叫之聲不斷。
龍天羽站在第一排的正中間,身上片甲未著,往前一步,手中斬馬刀高舉喊道︰「重甲步兵,我是山來我是岩~!」跟在他後面的重甲步兵嘿吼一聲,往前一跺腳,嘴里面也跟著喊著︰「我是山來我岩。」邊上的鼓點適時地響了起來,此時鼓聲變了一個節奏,並不急促,反顯緩慢。隨著鼓點的聲音,手中長刀一揮,王五在邊上順著鼓點的敲擊喊了起來︰「出刀,收刀,進~!」整個重裝騎兵呼喝,呼喝跟著命令漸漸的每個人的動作由于經過了長期的鍛煉,在微小的調整之後變的整齊了起來,邊上一直觀看的李如松,饒是他見多識廣,從十三歲就跟著父親東征西討,也沒有見過如此行動步驟,完全如同一人的軍隊。
瞅著鐵流般軍隊,李如松的心里才第一次對龍天羽麾下的青年軍有了一種陌生感,同時冒出了一種莫名的震撼。要知道當初柳瑩在世的時候,經常和李如松手下的親兵衛隊進行演習作戰,那個時候李如松對于雲字號的馬匪非常了解,也並沒有覺得這只軍隊有什麼了不起的,雖然自己敗多贏少,但更多的是輸在了主將的身上,是柳瑩用兵得當的緣故。再之後,柳瑩病重,自己被調去山西當總兵,之後一直就斷了聯系,連面都很少見,就跟別說再來幾次演習之類的動作了。當然那個年代還沒有青年軍這個名號,而一直用的就是雲字號馬幫的名頭在外面行走,直到最近當龍家和李家之間發生了利益糾紛的時候,李如松才從自己弟弟的信箋里得知了青年軍的這個稱號,但這種事情,李如松根本沒有在意,在他看來這不過是龍天羽這位外甥貪玩弄出來的把戲罷了,當不得真的,沒有見過軍陣的隊伍,哪里配稱什麼軍。當然在京城的時候,李如松就見過了龍天羽的鐵衛,但那個時候鐵衛都表現的非常低調,而在河艷樓前的廝殺畢竟沒有親眼看到,也不知道那些海匪是什麼德行,所以見慣了大場面的李如松根本沒有在意。但眼下,時隔十年之後,再看這支青年軍,和當年的那支馬幫武力,完全的月兌胎換骨,厲害,只有厲害兩個字可以概括。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就在剛才這一會兒的戰斗之中,李如松發現了無數的亮點,武器裝備、紀律、武勇、技戰術嫻熟、官兵配合默契、帶兵者指揮得當等等優點,可以說數不勝數,但最關鍵,最重要的一點,是李如松既陌生有熟悉的,就是這支隊伍有了自己的魂魄,有了軍魂。像這種軍魂的東西,李如松只在戚家軍之中見到過,說句不好听的,他自己練兵無數,帶兵多年,也從來沒有帶出一支有軍魂的部隊。想到這里,他心里面不由得暗道︰這位外甥,我哪干妹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弄出這麼一支強悍的軍隊?難怪自己的哪糊涂弟弟會針對昌盛號有所動作,確實是有些道理的,任誰放任眼前始終有這麼一支強大的武力在眼前晃來晃去,都是不可能放心的。不過自己倒是不可能再對他們動手了,不說這麼強悍的軍隊,李家軍一旦和他們對壘,會造成多大的損失,就說現在兩邊的利益糾葛已經不可能割裂開來,完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態勢,所以看來回去之後要同父親說,應該更加緊密的與對方合作下去才是正理,看來遼東,哦,不,大明有了我這位外甥,恐怕都要抖上幾抖呢。
李如松被龍天羽的鐵甲重裝步兵震撼的同時,戰場上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在羅教騎兵已經突進到二十米左右的距離的時候,就見兩邊留出來的通道之中,沖出兩只快馬,在前面馬匹背上的騎士一側一帶,熟練的將馬匹掉了個個兒,露出了後面駝在馬背之上的炮架,烏黑的炮口面對沖刺而來的騎兵,手中的火把直接朝著炮門按去。
對面的羅教的騎兵看到了這副場景嚇不由得心中一驚,出于本能的放緩了進攻的速度,就在這個時候虎蹲炮轟然響起,沖在最前面的幾名騎士立刻化成了碎肉,完全不成模樣。李如松在邊上看著,不由得暗暗叫了句好,這兩炮來得太及時了,不是為了什麼殺傷敵人,而是利用炮的威力阻嚇對方的速度,要知道只要是人就會恐懼,你再勇敢的勇士,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必然也會下意識的躲避,如此一來自然沖鋒的速度就會降低,騎兵靠的是什麼?就是速度,一但失去了沖擊力,它還不如步兵呢,就成了居高臨下的靶子,成了任人宰割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