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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細雨紛飛時節,也是最是讓人好眠的時候,宣雨才過了幾天舒暢的日子,宣明德就找上門了。
看著屋里擺了滿地的禮物,其中不乏補品和嬰兒用品,她站在廚房里挑了挑眉,看向局促地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眼底深處一片復雜。
倒了杯水,她放在了宣明德的面前,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尷尬,他馬上抓起來咕嚕咕嚕地喝了,爾後雙手**摩挲著,小心翼翼的看向她的臉色。
見她看著那堆禮物,宣明德似乎找到了話閘子的缺口,咳了一聲,臉色微赧地說道︰「我瞧著你也不是愛逛街的,就買了些來,得空你就炖了吃,對孩子好,對大人也好。」說罷又瞄了一眼她的肚子。
那里面是自己的外孫子,想到這一層,宣明德就摩挲著雙掌,有些興奮和歡喜,這是自己真正的外孫啊。
宣雨看向他,見他有些尷尬又局促卻又難掩興奮,不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開水說道︰「我在這邊極少開火,這些東西我也不會弄。」
宣明德听了抬起頭,目光有些期盼,亟亟地說道︰「那就回家去。」
話一出,宣雨一怔的同時,宣明德自己也同樣愣了,唇抿了起來,良久才道︰「你懷著孩子,一個人始終不方便,家里人多,總會幫襯些,想吃些什麼也有下人去做。」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宣雨的臉色,在她臉上並沒有看到一絲欣喜和別樣,心里不禁黯淡起來。
宣雨垂首不語,斂下了眼簾,面上沒有半絲表情。
早在離國時,她就已經沒有了家的概念,那樣的地方讓她傷透了心,而宣明德的做法更讓她感到寒心,所以即使回國,她也沒有搬回宣家大宅里去。
在她看來,那樣沒有半點溫暖的華麗牢籠,還沒有她這個小窩來得舒適自在。
「我在這里住的很好。」宣雨淡淡的說了一句。
宣明德心里一黯,低垂著頭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知道你是不願意的,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讓倩柔搬出去,要是你願意回來,家里的大門隨時會為你打開。」頓了一頓他又說道︰「風家那邊已經表了態,意思是清雲和她的那件婚事就此作罷,等風頭過了,也許就會有消息傳出了。」
宣雨沒有半點意外,在醫院那天的場面她看得很清楚,風家是必然不會再堅持這頭親事的,如果宣倩柔肚子里掉的真的是風清雲的骨肉,或許還有轉圜,風家也不回不管不顧,可惜那不是,這樣的奇恥大辱,風老爺子怎麼會容得?
宣倩柔,是算錯了。
「我知道我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就連十年前那件事也……清雲和我說了,我……對不起,是我冤了你。只怪我鬼迷心竅老眼昏花,沒有看出她是這樣的人,白白委屈了你,你怨我也是應該的。」宣明德看了她一眼後又說道︰「我已經想好了,和王艷離婚,讓她帶著倩柔月兌離宣家的戶籍,小杰,他終歸是你的弟弟,也沒成年,也不好讓他出去。」
听到他提起往事,宣雨明顯身子一僵,再看他言語間流露出的愧疚,心里不由冷笑一聲,現在想著要來補償她嗎?補償那些缺失的父愛?有些東西沒了就沒了,如同一塊玻璃,碎了再粘起來也只會有一條裂縫在。
但是想到小杰,那個叫她大姐的男孩,比起王艷母女,他確實是難得的好孩子,年輕又小,馬上就要考大學了,離婚怕對他有些影響。
想到這里,她撫模著茶杯的杯身說道︰「小杰馬上就要高考,要是父母離婚,我怕會影響他的學習。」
「我哪里沒想過。」宣明德嘆了一聲,又想起王艷癲狂的樣子,就一陣厭煩,說道︰「就算不離婚,我也要攀了倩柔出去,也不準再跟著我的戶籍和姓氏。」
看著宣明德滿臉的後悔和憤慨,宣雨不語,嘴角冷冽地勾起,牆倒眾人推,宣倩柔,這樣算不算是得到了報應了呢?
婚約被解除,又被除姓攀出宣家,外人會怎麼看她,恐怕日後她會更沒臉見人。
如此想著,宣倩柔又拿起放在沙發上的一份文件,推到宣雨面前,說道︰「這是集團上屬于我的股份,除了一部分留給小杰,大部分我都轉了你的名字,你媽咪留給你的也在里面,你好好收著。」
宣雨一愣,看著文件上的股權轉讓書,驚訝地看向宣明德,爾後又淡道︰「媽咪留給我的,已經夠我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你實在沒必要……」
「收著吧。」宣明德打斷她的話,說道︰「萬一離婚了,指不定要分給王艷許多,白白便宜了她和那白眼狼,放在你這里也安心。小杰那孩子心腸軟,被他媽說幾句,就沒個分寸怕是將老底都會掏出來,到時候你也好幫襯一二。」
宣雨這才抿唇不語,宣明德見此也舒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說道︰「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宣雨送他到門口,他出了門又轉身說道︰「若是你回家那是最好,你的房間這麼多年一直都有打掃,如果不想回,也當心點。」
宣雨看著他慢慢走向電梯的背影,頭一次覺得,那個向來微風又脊梁筆直的人,背脊也有些彎了,染過色的發重長,灰白的發在黑色中若隱若現。
再回到客廳,目光看在地上的禮品,又落在桌面上的文件時,不由嘆了一口長氣。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現在才來修補父女關系,說不怨,是假的,可到了現在,她又真的恨不起來。
叮咚一聲,宣雨有些愣神,今兒怎麼就這麼多人上門來找她?在顯示屏看清楚是誰時,她的心不免吊了起來。
來得好快!
打開門,她微笑著迎向來人,淡聲叫道︰「阿姨,您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