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殺手 第十一章 酆都郡主

作者 ︰ 肅羽于飛

更新時間︰2012-12-01

女子臉色一變。

一直沒有作聲鐵塔般的壯漢踏前兩步,來到女子身後,急道︰「姊姊!」

女子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心頭怒火,道︰「右非整個迷城湯谷也找不到一條船,譙有興趣來買你的破船。」

草狗哈哈一笑道︰「雖是破船,卻可姒載你往你要去的地方,如此一來,所謂破船好船,叉有何分別?」

女子一愕道︰「你肯載我們去嗎?」

當下,老僕嘴唇又輕輕蠕動,草狗辨識唇語,緩緩點頭,舉起了另一杯酒。

……

湖面之上,大霧終于開始消散。和風吹過,將湖面的霧吹趕得厚薄不均。草狗早在進入迷城湯谷之前就已經月兌去錦袍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此刻已然發身的少年人輕健的身形昂立船尾,有力地搖著船櫓,王家貴冑,竟是當起了船夫來。

那對奇怪的姊弟,姊姊立在船頭,弟弟卻懶洋洋地坐在船中。背劍老僕也不閑著,時候給劃船的草狗遞去一杯酒,更多的時候則自顧喝酒。

天色遂漸暗黑。

姊姊極目遠望,口中叫道︰「快一點,我們必須在酉時內抵達迷城島,否則將錯過了好機會。」

草狗默默搖櫓,沒有回應。

姊姊回過頭來,怒道︰「你听到我的話嗎?」

弟弟正在打瞌睡,聞言嚇了一跳,醒了遇來,囁嚅道︰「我……我听到!」

姊姊氣道︰「我不是和你說。」

草狗淡淡道︰「看!」

姊姊扭頭回去,喜叫道︰「到了到了。」

船首向著的遺處,燈火通明,隱見早先那只幾乎將草狗小船撞沉的巨舟,安靜地泊在湖心一個小島上。

姊姊興奮地叫道︰「記著我教你的東西!」

沒有人回應她。

姊姊大怒喝道︰「封羽,你啞了嗎?听不到我說話嗎?」

那被叫作封羽的大個子弟弟嚇得一陣哆嗦,戰戰兢兢地道︰「封羽不知姐姐在和我說話。」

姊姊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封家正統只剩下你了,你若是再不爭氣便會給那賤人生的三個敗家子將爹爹搶了過去。」

封羽垂頭囁嚅道︰「爹既不關心我們,我爭氣叉有何用?」

姊姊杏目圓睜,怒道︰「我們怎能就此認蝓,你難道忘了娘親死前對我們說的話?我封雪永遠也不會忘記!」

說到這里,封雪才記起了還有草狗與背劍老僕這兩個外人在場,向他們望去,恰好見到草狗從懷里掏出一瓶酒,咕嘟咕嘟連喝了幾口,然後遞給背劍老僕,心想幸好這是兩只醉貓,听去了找們的家事諒亦不會有大礙。

隨著草狗控制小船不斷快速上前,巨舟在眼前不住擴大。

封雪叫道︰「快點快點!唉!最遲的怕又是我們了。」

草狗好奇的往湖心小島望去。只見岸旁泊滿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島上燈火通明,人影瞳幢。

這究竟是什麼奇怪的聚會。

這姊弟兩人到這里來叉是干什麼?花派下令封鎖這一帶水域,看來只是防止一般的漁民,而不是針對武林中人。

各條巨舟像十數只怪獸般蟄伏岸旁。數名全身黑衣,在襟頭繡著青竹標志的大漢,客氣地指示著草狗這臨時的船夫,將小船泊在僅餘的其中一個空位處。草狗雖說在西涼王府見識過西海的壯闊波瀾,但自小在山中長大,進了西涼王府後又常年在隱士閣讀書,實在是不諳水性。若非有背劍老僕在一旁暗中出「腳」相助,這小船在草狗一個人控制下,八成只會在水面上打轉轉。

封雪向草狗道︰「你們會在船上等我們回來吧?」

草狗對她命令式的語氣又好氣又好笑,她可不如西涼王那般,盡管面態慈祥,話語間自由一股君臨天下的威勢,而這個封雪說話,給人更多的卻是一種外厲內荏的意思。

草狗只是翻了個白眼,淡淡道︰「我不知道。」背劍老僕自然是與草狗一唱一和,等封雪朝他看過來的時候,背劍老僕當即灌下了一口烈酒,急忙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封雪杏目一瞪,強忍下火爆的脾性,眼珠一轉,終于嘆了一口氣說道︰「不如你們跟在我們身旁好了!」

草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這時一名帶頭的大漢走上來道︰「貴賓請登岸。」

封雪肩頭一抖,秀眉一揚,輕輕一躍,腳「重重」地落到岸上,封羽人如其名,靈巧地跟上,輕若羽毛地飄落姊姊身旁,兩姊弟那種輕重倒置的表現,令人生出非常突兀的怪感。

草狗大步跨上岸去,心神卻已飛到巨舫上。

大漢向封家姊弟恭敬施禮道︰「不知嘉賓高姓大名,本人乃花派門下七大分堂「竹堂」副堂主馬權,專門負迎賓之責。

封雪裝出一副老江湖的樣子,豪氣干雲地道︰「馬副堂主你好,我是封雪,他是我弟弟封羽,來自塞外天山的封家馬場,家父封徹九。」

馬權微一錯愕,顯是不知封家馬場是何東西,但終是老江湖,口邊掛著久仰,眼光卻轉到草狗與背劍老僕身上,後兩者一個仰首望著雲霧散去後初露仙姿的明月,像完全听不到他們的交談,另一個則抱著一個酒壺,輕輕模著從背上解下,放在懷中的寶劍。

封雪也算頭腦靈活,搶先道︰「這是我們的僕人。」

馬權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撇去草狗不談,要知老僕當年可是名動一時,天上地下為我一劍獨尊的劍道第一人,舉手投足,一坐一站,無不自具一代劍術宗師之氣象,馬權這種老江湖怎能不留上心,不過見背劍老僕沒有出言反對僕人身分,也便不再多做懷疑。

馬權伸手一招,一名花派門下走過來。

馬權道︰「帶貴客入公眾席!」

封雪一挺胸,當先跟去。

草狗緩步跟上,忖道︰有公眾席自然有嘉賓席,馬權表面客氣,其實卻看不起這對入世未深的姊弟,不由大起憐憫之心。

在小島的正中心處聚了數百人,卻沒有喧鬧的嘈吵聲,透出一種緊張和等待的氣氛,直到此刻草狗仍弄不清這是個什麼性質的聚會,但既然可使得動花派來負責迎賓,召開這聚會的人自是大有來頭。

在島心一處廣闊可容千人的大草地上,數十張大桌團團圍著了一塊空地,桌子的擺布共全二層,內圈的桌子每桌只坐一至兩人,中圈的桌子三至六人不等,最外圍的桌子密密麻麻坐滿了人,顯然是馬權口中的公眾席。

大多數都是雄糾糾的年輕人,臉上盈溢著期待的神情。引路的大漢把他們帶到了很外圍的大桌前,道︰「貴客請入座!」

草狗眉頭一皺,望了望內圍空蕩蕩的桌子,道︰「那邊還有座位,我們可否坐在那里?」

大漢閃過一個不屑的神色道︰「這是副堂主的吩咐,除非別有指示,否則不能更改。」

封雪秀眉一掃,待要發作,封羽一驚,輕扯了她的後衣一下,那桌已坐下了的七、八名青年里已有人笑出聲來。

封雪怒目向發笑的人一瞪,喝道︰「有什麼好笑的!」

登時吸引附近數桌人的目光。

發笑的青年年約一十五、六,生得有點獐頭鼠目,聞言冷冷笑道︰「也不秤秤自己有多少斤兩,嘉賓席是隨便讓你坐的嗎?」

封雪俏臉一紅,使起小性子,一跺腳道︰「我偏要坐!」

封羽哀求道︰「姐姐!」

笑的人更多了,都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草狗不動如山地卓立兩人身後,就像一切都與他全無半點關系。

有人竊笑道︰「敢來這里撒野,恐怕連酆都郡主的臉尚未見到,便給趕入湖底了。」

也有人調笑道︰「這婆娘長得也不錯!」

一時封家姊弟成為眾矢之的。

封羽直急得想哭出來,這時若有個洞,封羽一定會鑽進去,並希望那個洞是深一點的。封雪一扭腰,要穿進內圍其中一張空桌去。

而草狗听得酆都郡主四字時眉頭一皺,一皺再皺。當今江湖,若論根深蒂固,深不可測,非酆都莫屬,而魔侯九便是當今江湖唯一一人可與西涼王平起平坐談條件,做交易的狠人。

一名五十來歲,身材矮胖,笑嘻嘻的漢子剛好攔著去路,道︰「姑娘有話好說,國有國法,幫有幫規,姑娘還請賞個臉給敝門,遵守敝門的安排。」

這中年胖子,乃是花派竹堂右護法,「笑里刀」李恆,不要看他終日笑臉相迎,其實手段毒辣,動輒出手殺人,絕無商量余地,乃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黑道人物代表。背劍老僕一看此人,雖說並不認識這笑臉迎人的胖子,但卻是一眼便就看出了這胖子的武功境界,居然乃是一名道玄初境的高手。花派派出如此高手護持此次聚會,可見對著聚會的重視,又聯系到之前眾人口中的酆都郡主,頓時眉頭一揚,心中暗道︰「應該不會踫上老九吧?」

封雪怒道︰「我們封家馬場好頭有臉,為何不能入坐嘉賓席?」

周圍十多桌的人哄哄大笑起來。

亦有較善心者露出同情之色,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開罪花派而擔心。

李恆眼光在四人身上巡游,最後落在背劍老僕身上,首次閃著猜疑的神色。劍道大師,這多年來匿跡于江湖,大隱隱于西涼王府,加之以往他一向不喜歡外游交友,所以認識他的人,可說絕無僅有,李恆又怎會想到眼前人乃天下有數的高手之一。

背劍老僕似開似閉,似醉似醒,毫無表情地望著他,懷中寶劍殺氣猙獰。

李恆卻是無由地心悸。

封羽又叫道︰「姊姊!我們將就點,坐回那桌算了。」

此一刻,眾人的哄笑更加響亮了。

李恆眼中閃過怒色,撇開背劍老僕和老僕手中寶劍,向封雪道︰「姑娘請回吧!」

封雪也想不到事情鬧到這麼僵,首次猶豫起來。

此時草狗一番思索後,終于微微一笑道︰「天山封家馬場名震天下,與西涼王府合作無間十二年,西涼三州誰人不知。你還是安排封家大小姐和二少爺入坐嘉賓席吧!否則歐陽赤虹怪罪下來,恐怕你承擔不起。」

所有笑聲剎那間斷絕。場靜至落針可聞。

花派「妖花」歐陽赤虹名列兵器譜十大高手之一,陰陽雙匕,威懾天下,草狗竟敢直呼其名,口氣之大,令人咋舌。但一時之間,卻是無人開口,大多皆是在權衡著某許利弊,畢竟草狗一番話竟是將西涼王府這尊凶神給搬了出來,江湖草莽雖說天不怕地不怕,卻偏偏是懼了那人屠岳三,更何況江湖中不少有頭有臉的大門派皆與西涼王府有接觸,或是利益結盟,或是被西涼王府抓住把柄。總之西涼王府覆滅冷月山莊之後,經過如此多年的經營,已然變相的融入江湖,西涼王府隱隱不再是廟堂軍馬利器,更像是一派另類的,實力無雙的江湖宗門。此刻草狗直言封家馬場與西涼王府合作十二年,就算這封家再如何默默無聞,但能為最是注重馬政的西涼王牧馬十二年,那也不是一般江湖門派惹得起的,一時之間,這封家小姐的不知天高地厚在很多人眼中竟是漸漸變得有些理所當然,原來如此起來。

然而,這世上總有出頭鳥,願意樂的把水攪渾,自作聰明的想要渾水模魚,看熱鬧不嫌事大,莫過于此。內圍嘉賓桌其中一名公子模樣,手搖折扇的男子霍地立起,喝道︰「誰敢對歐陽門主不敬!我李賀第一個不放過他。」這公子似乎是仗義出言,其實只是想沾沾錦上添花的便宜,花派又怎會讓他代為出頭?

李恆像背後長了對眼楮,頭也不回道︰「李公子好意心領,請坐下喝茶,這事李某自會處理。」

李恆眼中凶芒厲閃,向草狗沉聲道︰「閣下何人!」

草狗哈哈一笑,踏前兩步,越過封家姊弟,淡淡道︰「讓我領路!」

李恆殺心大起。

草狗向他走來。

李恆左手微動,一把暗藏袖內的匕首滑到手中,臉上卻換上一臉招牌笑容。

草狗提腳,似要往前踏步。

他和李恆間現只有八、九尺的距離,以他的大步,再前一步,便會迫貼李恆。

李恆心中計算著他落步的位置,手中匕首蓄勢待發。

李恆前腳向下踏去。

李恆眼光凝注奢他的雙肩,因為一個人無論動作如何靈巧變化,雙肩總是簡單清楚地露出端倪。

草狗左肩微縮,略往右移。

李恆心中暗笑,暗忖你想由我右方穿過,豈能瞞我,立時相應地右移。豈知眼前一花,草狗迫至左邊五尺許處。

李恆暗吃一驚,往左側迎去,匕首準備刺出。

草狗忽地變成正面往他移來,若不退開,李恆勢必要和草狗撞個正著,這步法精妙卻是叫人驚嘆,不過草狗雖然內斂氣機,但在李恆眼中不過是一名龍虎境的高手,天資雖依然卓卓,但可惜,入世不深,染上恃才傲物的毛病,今日就要死了!

李恆大怒,匕首正要剌出。

站在一旁的負劍老僕身體微妙的朝他動了幾下,在外人看去,那是不可察覺的輕微動作,但在李恆眼中,只感到對方每一下動作,都是針對著自己的弱點,像能預知將來般明白自己每一個心意和動向。而這些動作卻全與手腳無關,只是肩身微妙移動,竟已能清楚無誤地發出訊號,確是教人難以置信。李恆那一刀不但發不出去,還不由自主地噗噗連退三步。

而草狗像和他排演了數百次一般,每當李恆移後一步,草狗便前進一步,卻又剛好比他快上一線,使李恆連思索的時間也沒有。

草狗氣勢沉凝,移動間手腳的配合隱含玄妙不可言的法度,無懈可擊。

「錚!」那一邊老僕氣勢懍然一凝,劍未出鞘,然而劍氣卻是破開空氣,發出一聲龍吟。李恆後背瞬間被冷汗打濕,跌退一旁。草狗越他而過。

李恆手剛動,草狗轉過身來,淡淡道︰「多謝讓路,小姐少爺請!」

李恆的刀,終剌不出。

封雪一呆,想不到李恆竟肯讓路,以為憑的是自己的臉面,儼然一挺,大步走去。

而李恆只是死死看著背劍老僕,這位老先生領著酒壺的手微不可查的好一番上搖下擺,恰好封制著自己每一個可以出手的角度,仿若只要那把被他抱在懷里的寶劍出鞘,立馬就可以在自己身上刺出無數窟窿,李恆心中大駭,竟是笑意一凝,連門面話也忘記說了。

周圍的人哪里看出其中的微妙形勢,以為李恆忽地想起西涼確實是有這麼一個封家馬場,迫于西涼王的威勢,故臨時變卦,尤其他一直保持笑嘻嘻的樣子,確易使人誤會。

除非是修羅劍古柯,驕奴兒這類同等級數的高手,才能看出其中玄虛。

花派守在四方的門人,見有護法作主,自更不會輕舉妄動。

草狗待封雪大模大樣的坐上嘉賓桌,才淡淡一笑,從容坐上封家姊弟的一桌。

「叮當!」

銅鐘聲從巨舫處傳來。

好戲終于開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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