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殺手 三十三章 報仇

作者 ︰ 肅羽于飛

更新時間︰2012-12-24

他雖然口里這麼罵著,卻不厭其煩地哄著他,慢慢地這孩子又睡著了。97小說網他用一條破布,把孩子背在背上,拖著一雙破鞋,離開了祠堂。

無數的蝙蝠由窗子里飛進了祠堂,野狗也夾著尾巴進來了。

這地方仍然和過去一樣,好似並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

「唉!這小子八成是凍死了……」

一個穿著大皮襖,抽著旱煙的老人,在人群里發出了一聲嘆息。他用手中的旱煙袋桿子戳了戳僵臥在地上的窮書生的腿。那個倒臥在地上的少年,動了動身子。于是,大伙都亂哄哄地叫開了。

有的說︰「還不會死!還能動彈呢!」

有的卻連連搖頭道︰「可憐!可憐!咱們莊上沒有這麼個人呀?」

那個穿皮襖的老頭咳了幾聲,吐出一口粘痰,皺著眉道︰「我說小伙子!你是怎麼啦?這麼冷的天,你干嗎躺在大雪地里!不是凍壞了吧?」

那書生翻了一下眼皮,看了這幾個人一眼,又把眼楮閉上了。也不知他是真凍壞了,還是不願意答理他們,反正他一句話也沒說。他穿著一件半舊的藍衫,頭上戴著方巾。讀書人似乎與文弱永遠連在一起似的,因此他臥在雪地里,就更能引起別人的同情。有人嘆道︰「可憐!看樣子他還是個秀才呢!」

老頭兒吸了一口旱煙,眯縫著小眼,看了看那書生,齜牙笑道︰「不要緊,這兒是宇文老善人的門口,他老人家最能行好,我也能跟他說上話,好歹求求老善人,暫時把他收留下來。等天暖和了,再叫他走路!」

馬上有人贊同︰「黃老爹,你這麼做可真是行了好了,你老就快快去見老善人吧!

我們可是說不上話的!」

黃老爹被別人恭維了兩句,心中十分受用,啐了一口痰,笑道︰「要說宇文老善人,還真看得起兄弟我,前幾天瞧著他在莊子里騎馬,還直叫我到他府上去喝茶呢!他老人家就是愛做好事。」說著又皺著眉,低頭看著那個書生︰「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呀?在咱們肅州有親戚沒有咧?你告訴我,我好給你想法子。」

于是,就有人搖著那少年道︰

「黃老爹問你呢!他和宇文老善人是好朋友,你怎不回答他老人家的話呢?」

書生這才睜開了眸子,朝著黃老爹點了點頭,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黃老爹又皺了一下眉︰「許是凍壞了!我說,在柳州你有親戚沒有?」

書生搖了搖頭,黃老爹嗯了一聲,嘆了一口氣︰

「那這事情就難辦了!俗謂君子救急不救窮,宇文老善人雖是個愛行好的財主,可也不能老養閑人呀!」

旁邊的人一听,這語氣有點變卦的意思,紛紛央求道︰「得了!老爹!你老就伸手管一管吧!人家一個讀書人,窮倒在咱們柳州,你能看著他餓死嗎?也只有你老爹能和宇文老善人攀上交情,你不管怎麼行呢!」

一時七言八語,左一句右一句,又捧又勸。黃老爹本來是故意拿勁兒,禁不住眾人一捧,他早就樂意了。一只手模著胡子,又啐了一口痰,才把旱煙袋往靴筒里一插,邁步向宇文老善人大門走去。

要說這宇文老善人的府第,可真是夠氣派,青石頭高牆圍出去**畝,紅漆大門一丈多高,門上還瓖著白銅扣花,光亮亮的兩個大門環,嵌在一對老虎頭的口里,大門左右各有一個石頭獅子,門旁有上馬石,門檐上一溜**個大紅紙燈籠,到了晚上點著,幾里以外都能看見。宇文老善人搬來柳州不過三四年,人緣極好,又愛行好事,修橋補路、歲末施粥,遇有那生病無錢問醫的,只要找上他,從沒有叫人家失望過。

所以,柳州一地,一提起宇文老善人,沒有人不翹大拇指說一聲「好」的!

黃老爹走到了大門口,大聲咳嗽了兩下,用手敲了一下門環︰

「門上哪位當差?勞駕開開門!」

里面答應著,開了一扇小門,走出一個穿大棉襖的小伙子,一眼看見黃老爹,哈著腰笑道︰「原來是黃老爹,有事麼?」

黃老爹嘻嘻一笑︰「老善人起來了沒有?請為我通稟一聲怎麼樣?」

看門的小伙子打揖笑道︰「你老來得不巧,宇文老善人天不亮就騎馬出去打獵了!」黃老爹「哦」了一聲,很失望地道︰「這大雪天打什麼措?」

看門的模著脖子傻笑道︰「東西多著呢!猞猁、狐狸、狼……雪雞……」

黃老爹嘆了一口氣,用手指了一下那靠在牆根躺著的書生,皺了一下眉毛︰

「你看看這個人,快凍死了,我想……」

才說到此,那看門的忽然笑道︰「啊!宇文老善人回來了。老爹你不是要找他麼?」

順著他手指處,只見遠處雪地里,飛馳著幾匹高頭大馬,還拉著雪橇,帶起了一天雪花,風馳電掣而來。

那群看熱鬧的人,也都避站到牆根邊,只有黃老爹,仍然站在宇文宅的大門口。

人馬轉眼即至。

眾人這才看清了,一共是五匹馬、四只狗。為首一匹黑馬上,端端正正坐著一個須發銀白的老者。

這老者赤紅的一張臉,兩團雪眉,一雙細目,鼻正口方,頷下留有半尺許的三綹羊須,身穿著藍緞子箭袖絲棉襖,胯下黑馬背上,有一個豹皮革囊,內中分插著些羽箭之類。

這老者在大寒天不帶出一些萎縮之態,真是好雄壯的一副儀表。老者身後左右,兩匹白馬上,是兩個中年漢子,也都是背弓帶劍,神采飛扈,再後面兩匹胭脂馬上,並肩坐著一對佳人。

左面的女孩,是十六七歲一個小姑娘,一身大紅,梳著小辮,一雙紅緞子棉鞋。想是太冷的緣故,凍得紅鼻子紅眼的,雖是乖巧伶俐,倒也並不十分出色。可是她身邊那個姑娘,可就不同了。那姑娘二十左右的芳齡,一張紅白的清水臉,不染一點脂粉,兩彎蛾眉濃淡適宜,就像遠處雪線上的天山。那美麗的一雙大眼楮,配著松針也似的長睫毛,嘿!就別提有多麼俊了。

高高的身材,減一分瘦增一分胖,略往上翹著一張小嘴,當她笑著說話時,露出貝玉似的一口細白牙齒,又齊又密,亮晶晶的,看著真是美!她身上披著一襲銀狐的大斗篷,足下是一雙兔皮弓鞋,馬背上懸著一張弓,一口鯊魚皮鞘子的長劍。

大伙有那認識的,知道這姑娘是宇文老善人最疼愛的掌上明珠宇文小真,另外那個小姑娘是她的丫鬟雪雁。兩個中年漢子,不是老善人的親人,可能是護院的師傅。

五匹駿馬如閃電似地跑到近前,後面跟著汪汪叫的獵狗,雪橇上滿是獵來的狐狸、雪雞,它們滴下來的血,在雪地上染上了鮮紅的印記。

宇文老善人看見門口這麼一大幫子人,很是吃驚,他拉住馬問︰「這是怎麼回事?」

黃老爹忙上前一拜道︰「老善人!兄弟我求你來啦!」

宇文老善人怔了一下,微微一笑道︰「啊!是黃老哥!」

說著他翻身下了馬。這時宇文小姐和丫鬟等人也都下了馬,大門里走出來幾個人,把馬和狗都拉進去了。

那位宇文小姐並不向這些人看一眼,可是卻很注意地看著牆根。當她發現那窮書生躺在那里時,她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蛾眉微顰著,一雙眸子似乎也黯然了。她只向那書生瞟了一眼,就匆匆進門而去,臨進去時,拉了小丫鬟雪雁一下,低低地說了幾句,雪雁頻頻地點著頭,一雙眸子在那書生身上瞟著。老善人下了馬,哈哈笑道︰「黃老哥既來了,怎不到里面坐呢?大門口不是待客的地方。」

說著就去拉黃老爹的手,黃老爹得意地笑著,不時左右看著,像是在說︰「你們看!我不是吹牛吧?」

他干笑著說︰「老善人,沒有什麼大事情,在門口說就行了。」

宇文老善人笑道︰「什麼事呢?」

黃老爹臉紅紅的,用手一指牆根下那個書生︰

「老善人,這個小伙子,快凍死了……大家的意思……」

他尷尬地搓著雙手,繼續說下去道︰「老善人一生救人無數,所以大家的意思,公推兄弟在您老面前求說一下……這書生再不救,恐怕要凍死了。」

宇文老善人皺了一下眉,往前走了幾步,朝那個僵臥的書生看了一眼,只是細細打量了那書生長相一眼,回過頭冷冷一笑︰

「對不起,我不能救他。」

黃老爹及所有在場的人都不由一怔,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位宇文老善人在當地是最有善名、最富有的人,怎會見死不救呢?

黃老爹不由臉一紅,干笑了一聲︰「老善人,您老人家一向是……」

才說到此,這位宇文老爺子一推手道︰「不要說了,我可以拿出幾個錢叫他走路;可是不能像過去一樣,留他住在家里……」

黃老爹先是一笑,隨即又皺了一下眉道︰「老善人,這書生八成是病了,話都不能說了,您老人家醫術通神,何不與他治治呢!」

宇文老爺子卻還是冷笑著搖了搖頭︰

「我哪里會什麼醫術,你不要听人家胡說。」

他轉身對門口一個伙計道︰「高升,你到後面支十兩銀子,取一件棉襖,送給那個雪地里的相公,叫他走路。」

他說完又回過頭來,對著黃老爹一抱拳,笑了笑︰

「老哥進去坐坐吧!」

黃老爹正感到有些下不了台,聞言哈著腰笑道︰「不敢!不敢!您老請進去吧!外面風冷。」

宇文老善人遂也不再客氣,對眾人抱了抱拳,就大步向門內走去。

很快,那名叫高升的男子一路小跑走出了大門,如宇文善人吩咐的那般,手中拿著一件棉襖與十兩碎銀,塞進了書生手里。另外棉襖里還包了幾個溫熱的雞腿。那書生卻也識趣,拿了東西之後,也不繼續懶著不走,躺了一會,似乎是休整好一番氣力之後,才緩緩的自雪地中,走一陣,爬一陣的離開了。眾看客見狀皆是唏噓,卻偏偏不見有人上前攙扶一把的。風雪越濃,人群也就漸漸散去了。

……

遠處雪地里,慢慢偎來了一只餓狼,它是被書生口袋中的食物味道引來的。當它走到離書生身前五丈左右的地方,蹲下了後腿,靜靜地瞪視著這個書生。它喉中發出極為低微的嗚聲,饞涎下滴,可是那書生絲毫不把它看在眼中,仍然慢慢地啃食著手中的雞腿。

此刻再看那書生,他那抖擻的精神,如電的目光,何曾像是一個凍餓待斃之人?

忽然,書生抬起頭,把口中的雞骨一吐。這動作本極普通,可是五丈以外的那只惡狼,卻發出了一聲悲嗥,猛地掉頭落荒而去。紅紅的血,由它頭上流了下來。書生哂然一笑︰「好不識趣的畜生!」

他的耳朵隨時都在听著附近的任何動靜,現在他確知一件新奇的事情來了。他把手中的食物,很快地埋在雪地里,又把附近的足跡,用手掩了掩,側身躺下,回復到他白天的那種姿態,他的體溫,也在迅速地減低著。

不久之後,一個瘦長的人影,隨著一陣微風,出現在他的身前。

那影子就像是一個幽靈似的,行走竟沒有帶出一點聲音。可是在白雪的映照之下,他沒有辦法隱蔽自己,那是一個清 的老人,他穿著一襲寬大的皂色長襖,腰干挺得很直。

這老人慢慢地在雪面上踏行著,不一刻便到了書生身前,然後他站住了腳。

白雪映著老人死板板的一張臉,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西北風掀起他銀灰色的長須。

他冷冷地注視著這個雪地里的少年,良久不發一語。忽然他向前跨了一步,伸出一手,在書生的鼻邊試了試,他所體會到的,是對方微弱的鼻息。這時他的兩道搭下的眉毛,才微微地向當中擠了一擠。

于是他輕輕蹲下了身子,又伸出一手,按在了書生的左手脈門之上。這一次,他的眉毛皺得更緊了,他站起了身子,冷冷地笑了笑,心里在說︰「奇怪!

莫非是我多疑了?可是,他來得太奇怪了……太令人懷疑了。」

他又開始端詳著他的臉,把這張英俊的臉,和十七年以前吳家祠堂的那張孩子的面孔拉在一起,兩者之間,似沒有什麼太相似之處。可是也沒有什麼不像的地方,主要因為這張臉太陌生,而那張臉,事實上自己已經淡忘了。

誰能把十七年之前一面之緣的一張孩子臉孔,保留在記憶之中,直到如今不忘記呢?

他後退了幾步,目光如炬,仍然在這書生身上轉動著,憑著他幾十年的江湖經驗,他絕不會輕易去相信一件事情的。平日里,他並非如此謹小慎微之人,可這幾日他已然得到了紅衣上人與白眉雀在半年之內接連橫死的消息,這就使得他不得不萬般的小心謹慎。

他知道偶然的疏忽,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這代價很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忽然,他縱身到了書生身前,猛地揚起雙掌,作勢劈下,那凌厲的掌風,使那看來軟弱的書生,發出了一連串的咳聲。

老人收回雙掌,翩然退身,那瘦長的軀體,伸縮之間,一縷青煙似的冒上了牆頭。

他口中發出了兩聲嘆息︰「唉!唉!」跟著就消失了……

一切靜寂之後,那書生動了一子,又徐徐坐了起來,他臉上蕩漾著微笑︰

「宇文星寒,你是不會發現什麼的……最後你終究要認敗服輸……哼!哼!」

他用那雙銳利的眸子在地下搜索著,鼻中發出冷笑。可是這並不能掩飾他戰瑟的內心;甚至于驚嚇之態也已經由他的目光之中表露無遺。

那平整的雪地上,方才老人站立的地方,幾乎和先時一樣,沒有留下一點足跡。

這種踏雪無痕的功夫,武林中固然不乏其人,可是所謂無痕,事實上仍是有痕的,只不過深淺有別。可是眼前的這種功夫,才真正令書生感到心服口服,他輕輕地趴在雪面上,用手指去比著,那足跡,僅僅只有三分之一銅錢厚薄的深度!

他收回了手,搖頭嘆息了一聲。現在他才曉得,為什麼當他下山時,師父要一再地關照自己,果然這是一個極為棘手的老兒。

書生繼續撥開雪面,將內里的食物繼續掏出來,一點一點的咀嚼著,雞腿烹制的很精細美味,可書生吃在嘴里,不僅面上不顯絲毫表情,便就是心里也沒有生出半點波瀾。對于宇文善人的恩惠,他的心里並沒有存下一些感激的意思,因為他的內心,早已被「仇恨」這種東西,裝得滿滿的了!

他緊緊地咬著牙,這一瞬間,他雙拳握緊,隱隱有些激動的難以自已了,他默默地念叨著︰「宇文星寒、劍芒大師、就剩下你們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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