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殺手 第四十七章 西逃

作者 ︰ 肅羽于飛

更新時間︰2013-01-09

陳宋一咬鋼牙,霍地騰身而起,一並雙掌,用「排山運掌」的重掌力,直朝其中之一的背後猛擊而去。那人尚不及回頭,便悶哼了一聲,被陳宋打出了丈許之外,在泥地上一陣翻滾,頓時了帳。

另一人口中怪叱了一聲,倏地向右一跨步,掌中刀「玉帶圍腰」,直向陳宋攔腰斬去!

憤怒的陳宋,雙目之中已快噴出火來,他如何會讓對方得手!

那纏回刀才遞出,忽見對方身形一閃,已自無蹤,自忖不妙,正要轉身,卻被陳宋的「鷹爪力」抓在了頂門之上,頓時翻到地下,腦漿四溢。

陳宋舉手之間連殺二人,仍自余勇可嘉,他伸手拉開了羊皮窗戶,縮身而入,棚內的馬起了一陣騷動。

他忽然心中一動,忙把昨晚上備好的行李革囊,披掛在馬背上;然後用腳把一個側門踢開,再次轉過身來,用「燕青十八般騰挪」的小巧身法,把身子騰上了頂梁,用力劃破了羊皮,張目向前室望去。

只見室內火光炯閃不已,一個高大的紅衣道人,手中亮著火折子,背門而立,滿臉怒容。

這道人左側是矮小的白雀翁朱蠶,這老兒手中此刻正執著一口青光閃閃的短劍,宇文星寒用腳四處踹著桌椅,面色一片青紫,他一手還拿著一支燃著的蠟燭,不時去燒壁上的羊皮,已有十數處被火引著,火勢正在蔓延著。

另外一個房間內,兩人正打作一團,一個是灰衣禿頭的比丘老尼,另一個不看則已,一看之下,令陳宋差一點叫出聲來。

依梨華披頭散發,身著睡裙,持著一口長劍,正和劍芒大師打作一團。她身上有好幾處已為鮮紅的血染透了,可是她仍在拼命地對抗著,她大聲地哭叫著︰

「好哥哥!快逃命!快走!不要回來、不要回來!爸爸已經死了……」

她口中喘著咳著,不一刻室內已為濃煙充滿了,忽然他听見依梨華一聲慘叫,緊接著宇文星寒怒叱道︰「老朋友!我們栽了!走!外面搜去。」

接著整個房子都震動著,像是為他們重掌力摧毀而倒了。

陳宋為依梨華那聲慘叫嚇了個魂飛魄散,他再也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了,猛然拉開皮帳,冒著烈火濃煙,直向室內竄去。

他踉蹌著撲進那間房子,正見依梨華在濃煙中掙扎,陳宋一把抱住了她,熱淚奪眶而出︰「妹妹!原諒我……原諒我……我回來得太晚了!」

他雙手抱起了她,轉身循原路往馬棚里退,依梨華緊緊摟著他的頸項︰「啊!哥哥!哥哥!爸爸死得好慘!好慘……好多血和腸子……」

陳宋眼中似要淌出血來,他吻著她的臉,泣道︰「我知道,妹妹,這筆仇,我永遠記住。他們大概走了,我已經備好了馬,我們快逃命吧!」

依梨華緊緊抱著他,似乎已昏了過去。陳宋的身上若非為雨水浸透了,恐怕早已燃燒了;而這所大廬舍,若非在大雨之下,只怕也早就火光沖天了。

陳宋撲進了馬棚,解開了三匹馬,自己抱著依梨華騎上了一匹,另兩匹都系在鞍後;然後他揚鞭催馬,仰天大叫道︰「天上的神!請你救救我們吧!現在,我們所有的僅僅是對你的信心了!」

天神以一個咆哮的霹靂,回答了他的話,閃電之中,三騎怒馬,突出馬棚,直向著茫茫的原野上馳騁而去……

大風、雷雨、原野、水草。

陳宋緊緊地抱著依梨華,他不再說一句話,一任神駒踐踏著水草,亡命地向前路疾馳著。

約模行了五六里之遙,他才敢回頭看一眼,只是暴風雨阻隔了他的視線,他不能看到來路上有沒有敵人,也看不見冒著淡黃狼煙的皮帳篷。

他內心慶幸著,因為他可以斷定,自己和依梨華的命總算保住了。

懷中的依梨華沒有說一句話,她身上的血染紅了**的綢裙,散發貼在她美麗的臉上,像是一座臥姿的玉女雕像。

陳宋相信她是不會死的,因為目前他們已經月兌離了敵人的魔掌。如果一個人在惡運當頭時沒有倒下去,那麼為什麼會在自由的氣氛里死呢?絕不會!她不會死!也不能死!

陳宋心中充滿著信心,任坐下怒馬自由地向前飛馳著,不過,他可以斷定,是往西北方行的。

雷雨聲歇,正是東方露出魚肚白色的時候,黎明終于來臨了!

陳宋在馬上奔馳了整整一夜,三匹馬都同時放慢了腳程,到後來干脆不走了。它們鼻子里噗噗地打著噴嚏,彎下頭開始嚼食著地上的青草。

遠處有幾所廬舍,裊裊地冒著炊煙,幾只肥鵝呷呷地叫著,空氣是那麼的寧靜。

陳宋一雙手幾乎要累斷了,酸得再也不能支持了。他翻身下馬,懷中的依梨華睜開眼楮,看著他微笑,她笑得仍然是那麼甜。

「哥哥!謝謝你。」

陳宋忍不住淌下了淚來,他輕輕吻了一下她冰冷的臉,抽搐道︰「是我對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害死了你爸爸,我真是天大的罪人!」

「啊!」那美麗的姑娘甜蜜地笑著,伸出一只雪藕似的玉腕,攀在他頸子上︰

「不要那麼說,能夠死在你懷中,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不!不!你不能死,不會死……」

這少年拼命地向前面跑著,他找到了一處沒有水的草地,輕輕地把依梨華放下來;然後到馬背上取下了一個行李袋子,里面有很多應用的東西。

他首先在地上鋪了一塊熊皮,然後把依梨華放在上面,那天真的姑娘只是看著他微笑。

陳宋又找出了刀傷藥,還有布條,然後仔細地看著她身上,血仍然由肋旁不停地向外淌著。

陳宋忍住傷心,笑了笑︰

「華妹,你要忍耐一會兒;而且請原諒我的冒昧,我必須要……要……」

依梨華笑看著他,身上的傷對她似乎並不可怕,她所關心的只是她所愛著的這個人。

她淺笑著,微微搖了搖頭︰

「沒有關系,好哥哥!」

陳宋幾乎不敢看她的臉,因為那張臉是那麼的舒心愉快;而這種心情,在眼前是多麼不適合,他怕自己也會為她感化了。因為他認為「傷心」才是公正的懲罰——對于目前的自己來說。

他用清水小心地洗滌著她身上的傷口,當他檢視過她身上全部的傷處之後,不禁寬心大放。雖然傷處很多,可是顯然並沒有一處是致命的地方,只不過是流血多了些而已。

這些傷口,經過他上藥包扎之後,依梨華有了一種舒適的感覺,她伸出手,模弄著陳宋濕透了的頭發︰

「大孩子……你是個大孩子……」

逗得陳宋不禁笑了,他覺得依梨華那只手微微往下用力挽著,陳宋不由臉一陣熱,由不住低下了頭,吻著她涼涼的小臉,吻著她的眼楮,最後把有力的唇,印在了對方那櫻桃似的小嘴上……

天上的白雲被風吹得如萬馬奔騰,東方的旭日正由山尖上活潑地跳出來,遠處牧羊人的笳聲,人字形的雁影正由頭頂上慢慢掠過去。

「我真的累了!」

陳宋翻過身來,和依梨華並排躺著,姑娘一只手模著他的胸脯︰

「哥哥,都濕了。」

「不要緊。」

陳宋含糊地答應著,眼皮不覺地合攏來,三匹馬在他們身邊啃食著青草……

依梨華欣慰地吁了一口氣,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脯上睡著了。

熱烘烘的太陽,爬上了中天,像一個巨大的火輪,昨宵的傾盆大雨,現在已沒有一點痕跡可尋了。

牧羊的人,都躲到山的斜坡下面,整個的大草原在烈日之下蒸發。

一對年輕的戀人,被馬鳴的聲音驚醒了。

陳宋馬上爬了起來,只覺得眼前金光耀眼難睜,身上的濕衣,已成了硬布板似的,直直地貼在身上。他活動了一子,低下頭,把依梨華輕輕地抱了起來。那姑娘笑得那麼甜︰

「哥!你把我抱上馬,看我騎給你看!」

陳宋哂然一笑︰

「那是不行的,你太好強了。」

姑娘撒嬌地哼著,扭動著身子。陳宋朗聲地笑道︰「沒有用,在你身子沒有復原之前,我是不叫你騎馬的。來!現在我們去找東西吃,肚子餓了!」

說著他跨上了馬,皮鞍子燙得和火一樣,他皺了一下眉毛,啊喲一聲道︰「乖乖,好燙!」

依梨華格格地笑了,她嬌哼道︰「我們就穿這樣的衣服去吃飯?」

陳宋低頭看了看,不覺失笑道︰「真不像個樣子,幸虧我們帶了衣服。」

他把馬帶到了一片深草里,下了馬,先放下依梨華;然後打開衣袋,找出衣服。依梨華紅著臉站起身子,笑道︰「我不讓你給我穿,我自己會穿。」

陳宋笑了笑,遂轉到深草內,換了一襲干淨的衣服,把頭發挽好,走出來時,卻見依梨華也已換好了,她正倚在馬鞍旁,自己在編著辮子。

陳宋走過去要幫著她編,他想到古人張敞為妻畫眉的故事,講給依梨華听,兩人喁喁細語著。此情此景,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辮子理好了,哈薩克姑娘重新恢復了風采。其實美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是美麗的,她的臉色雖然更白了,可是卻有一種病態的美。

陳宋輕輕抱她坐上前鞍;然後自己再翻身上馬,用左臂輕輕攬著她,抖動韁繩,直向前路而去。

半盞茶後,他們在一家廬舍前停住了,這里離嘉峪關的大城門只有一箭之程,來往的人很多。

陳宋生怕在這里又遇見敵人,忙下了馬,這附近居住的人,簡直太雜了,有漢人、滿人、纏回、蒙古人、哈薩克人、維吾爾人,還有一小部份是新來的索倫人。

借著依梨華的方言,他們受到了一家哈薩克人的招待,那家人招待他們鍋餅、羊肉,還有發酸的女乃酪。這些在他們來說,確是太難得的食物了。

他們帶的原有干鍋餅和牛肉干,可是那些是要留在荒涼的沙漠道上食用的。

他們在這里養精蓄銳,傍晚時分,他們決定上路。本來應該多歇幾天的,可是依梨華卻認為敵人無孔不入,還是早走為妙。

于是,三匹馬,直出嘉峪關,朝安西而去。

很幸運,這條路上沒有敵人,顯然敵人沒有料到他們會出關遠走大漠的。

有「天下雄關」之稱的嘉峪關,是中國第一大工程萬里長城的終點。出關是通安西直達藩服地方的一條必經要道,所謂的藩服,正是我們今日的新疆及蒙古一部份,也就是古時漢唐所稱的西域回部,不過那時稱之為藩服,清征而有之。

這一片廣大的地方,東西七千里,南北三千里,地勢高峻,大山多為東西橫亙,分南北兩路。南路半屬戈壁,間有沃壤;北路土脈較肥腴,更多大河川。北有伊犁河,南有塔里木河,民族極為亂雜,除漢人外,有維吾爾、哈薩克、滿、蒙、纏回、額魯特、準噶爾等人,而戶口廣繁,首推纏回,是故後人以「回疆」稱之。

出了嘉峪關,道左豎立著石碑,題有「天下雄關」,到了這兒,似乎就很有些沙漠的味道了。西行不遠,放目望去,沙磧浩浩,崇崗疊阜,頗為難行,故行人甚少。

依梨華在馬上手指崗丘,笑向陳宋道︰「這就是九溝十八阪了,往下可更難走了。我們還是早一點打尖,待明天早上再遠行的好!」

陳宋沒有反對,因為對這一條路,他可是壓根兒不清楚,腦子里本來打算得很美,可是看到那層層的溝石和沙磧浩瀚的漠地,他真有些寒心了。再者,依梨華身上的傷尚沒有好,似不該如此匆匆趕路。

想到這里,他有些後悔,暗忖應該在那家好心的哈薩克人家里多住幾天,等依梨華傷愈之後,再西行才好。想著不由嘆息了一聲,下了馬,苦笑道︰「姑娘,可苦了你了,我真後悔,應該等你身上傷好了再走,現在……」

他看了一下遠處,沮喪地搖了搖頭。依梨華在馬上模著他頭發,淺淺笑道︰

「不要緊,你別老不放心我,我現在已覺著好多了,你在前面牽著馬,我知道路!」

陳宋感激地望著她,暗忖道︰這姑娘為了我,如今家破人亡,可是她內心毫不氣餒,真是太難得了。我今後要怎麼來報答她才好呢?

想著頓掃沮喪之態,挺了一下腰,一只手拉著馬口的嚼環,小心地邁步前行;後面那兩匹馱著東西的馬,看著這種難行的路,也都懶得再走了,只是掃尾長嘶,不肯舉足。陳宋只得再回去用力地把它們拉過來,別看這小小的行動,已很吃力。

依梨華在馬上嬌聲笑道︰「你呀,真比個姑娘還女敕!現在你已受不了啦,再往下更夠瞧的!」

陳宋笑道︰「你不要亂說,你看我的!」

說著把後兩馬繩子拴在前馬的鞍上,如此拉著馬前行,免了後顧之憂,果然好多了!

如此慢慢地行著,差不多有一個時辰,陳宋身上已累出了汗,而展望前塵,猶是一片溝石,層層疊疊較前更甚,所好的是有依梨華這麼一朵解語花隨著,她不時在馬上嬌笑著,使陳宋幾乎不覺得身上的疲累。

天上起了紫紅的雲彩,依梨華看了一下天,告訴他說︰

「傻子,再不找地方扎帳篷,天可馬上就黑了,你看,紫雲已經起來了!」

就在她說話之時,天真的馬上就黑下來了;而且是其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陳宋大叫道︰「天,這是怎麼回事?」

依梨華嘆息道︰「完了,我們只好模著黑往前走了,想不到我也會算錯。」

陳宋找出了一盞馬燈,點著了,一只手提著。眼前有了光明,可是僅僅靠著這麼一盞燈,要想在這麼崎嶇的路上行走,那可真是太危險了。依梨華更是頻頻警告,不得已,他們暫時在一小片較平的石頭崗子上停了下來,卸下東西,松了牲口,好在這地方可絕對放心,牲口不會跑!

他們就在這地方,露宿了一宵。陳宋為依梨華身上加了厚厚的皮褥,自己卻只蓋了薄薄的一床氈子。他二人本都有深純的內功,並不怕冷;只是依梨華目前負傷,體力較差,至于他自己,倒是無所謂的。

依梨華叫他把燈放在石頭上,不可熄滅,說是夜晚有狼。如果燈光熄了,狼就會過來把馬吃了,陳宋又增加了一門學問。

果然,午夜之後,陳宋听見四周有餓狼的嗥聲,三匹馬都驚醒了,不時揚起前蹄踢著石頭,神色惶恐至極。

陳宋一骨碌由地上竄起來,卻見一只大青狼,正在一旁的一座石筍上,朝著馬齜牙。陳宋探掌模出一把金錢,以其中之一,用捻指之力,把這枚金錢打了出去,那青狼正在齜牙發威,這枚金錢,直由它口中穿了進去,把門牙都打掉了兩個;當時慘叫了一聲,拔頭而去。陳宋就勢騰起,落在一旁山石之上,卻見五六只青狼的影子,正向後撤退,他不由叱了一聲,用「滿天花雨」的手法,把掌中金錢全數打了出去,眾狼各自負傷,悲嘯而去,四周恢復了寧靜。

陳宋打著寒戰,心說這地方真險,人要是睡著了,保不住都飽了這幾只畜生的餓月復。

這麼想著,他可是再也不敢睡了,嗖嗖的風,吹得他耳朵痛得厲害。雖說他有一身精純的內功,可是在這種滴水成冰的氣溫下,他只穿一襲單衣,久了也有些受不住。

燈光之下的依梨華睡得那麼甜,方才在馬叫的時候,她曾一度睜開眸子,可是過後,」她又不自覺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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