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10
劍芒眯著眼笑了笑道︰「宇文施主在麼?」
銅錘羅用大拇指朝後面指了指,彎了彎腰,繼續前行而去。二人進到內廳,卻見天馬行空宇文星寒正背負著雙手,在廳內踱著,一見二人進來,立刻站住腳,滿面怒容道︰「這莫老甲也太欺人了,我宇文星寒豈是忍氣吞聲之輩?」
劍芒大師含笑道︰「老朋友請坐下,稍安毋躁,我二人是來找你商量事情的!」
紅衣上人走近他,伸出雙手把他按坐下來,哈哈一笑道︰「媽的,要說氣人,是真氣人,那個老王八蛋,也怪不得你氣,我還不是一樣看不慣?」
他眉毛一皺,接道︰「可是,老哥哥,咱們要分清楚事情,要分清楚時候,要是在平常……」
他一瞪眼,說︰「嘿!我不給他干上我不姓李!所以……」
他嘻嘻一笑︰「你老哥也就用不著再生氣了。」
他說著一只手模著像刺蝟似的胡子,眼楮也不瞪了,眉毛也舒開了,一副挺有涵養的樣子。
宇文星寒翻著眼楮瞧著他,眉毛微皺道︰「我也就是因為如此才忍下了這口氣,要不然豈能與他甘休!你們有事麼?」
紅衣上人點了點頭,坐了下來,劍芒也隨之坐下,道︰「方才貧尼與李道長已與莫老甲商量過了,我等決定過兩天連袂同下沙漠。如其在此等待,不如找上他們決一勝負,不知宇文兄意下如何?」
宇文星寒皺了一下眉道︰「和那老魔頭一塊去?」
劍芒微微一笑道︰「宇文兄也不必太認真了,莫老甲為人一向如此,其實他對你倒沒有什麼成見。」
宇文星寒想到方才的過節,擰著眉毛不發一語。李海揚了一下眉毛道︰「怎麼樣,老宇文!」
宇文星寒嘆息了一聲,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既已如此決定,我自不便拒絕,咱們什麼時候起程?」
劍芒大師接口說︰「大後天怎麼樣?這事情依貧尼之見不宜耽誤!」
李海也皺眉道︰「再說,朱矮子負傷呆在沙漠里也不是長法,咱們還是早些與他會合的好。」
宇文星寒慨然道︰「好吧!那就這麼定了!咱們大後天起程,我先招呼家人準備準備。我們是坐車還是騎馬呢?」
李海想了想道︰「還是騎馬好……騎馬方便。」
劍芒大師黃蠟似的面容上,帶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愁容,她似乎已想到在風沙之中跋涉的艱苦情形,可是又不得不去。重重地嘆了一聲,道︰「那就騎馬吧!」隨即苦笑了笑說︰
「我們都是這麼一把子歲數了,卻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場麻煩,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日暮時分,在靠近巴什托格拉克沙漠的邊緣上,來了一隊人馬,還有轆轆的車聲,一時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
經過漫長旅程風塵之後的宇文星寒,看來似乎比過去更顯得蒼老了一些。尤其是他的心情一直很不痛快,一路上很少說話,只是失意地策馬行著。他右邊是紅衣上人李海,左邊是銅錘羅,三人都是愁眉苦臉,不發一語。行行復行行,眼前是一片黃沙。
在他三人身後丈許以外,劍芒大師騎在一匹灰白色的馬上,這老尼倒像是沒有當回事似的,微微閉著一雙眸子,一任那馬向前走著,她卻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在她身後是西天一怪莫老甲的篷車,這個老怪物在車座上盤膝打坐,更是不發一語。
車子左右兩邊,是妙手空空王一刀和黃花瘦女黃麗真,這兩個人不像其他人那麼安靜,不時地東張西望,一會兒策馬跑跑,一會兒又互相嬉鬧不已,顯出年輕人的浮躁和不安寧。
莫老甲那輛車的車篷上,並排棲著那雙白額鳩,這對怪鳥不時地引頸剔翎,東瞧瞧西望望,有時在天上飛一個圈,發出「唏哩唏哩」的鳴聲,然後又落回到原來的地方。
自從出了「玉門關」之後,莫老甲就把這對鳥放出來了,大家因為事前听了莫老甲之言,故對這一對怪鳥不敢小看。
因此,每當它們振翅飛起之時,大家也都跟著緊張起來,俱以為它們一定是發現了敵蹤。可是第一次,白額鳩卻找上了一個賣菜的老頭兒,第二次抓傷了三個運茶磚的蒙古人,經此一來,宇文、李等三人,對于這對鳥的能力,就不得不重新估價了。
因此,當這雙怪鳥再次起飛的時候,除了莫老甲的兩個徒弟仍然大感興趣以外,三老根本連頭也懶得抬一下,反應冷得很。
銅錘羅更是一路上嘟嘟噥噥的,把這一對白額鳩罵得一個臭錢也不值。他干脆直呼它們是老鷹,說是北方用來抓兔子的鷹,也比它們厲害,只是他這話可不敢叫莫老甲師徒听見,只是在宇文星寒和紅衣上人面前嘟噥。
人馬進了沙漠,漸漸地深入。
這期間,銅錘羅的身價,無形中又被提高了。因為他在西北住了三十多年,出關去沙漠也有**次的經驗,人們可以輕視一個人,卻不可輕視一個人的經驗。因為前者只是一個構成「人」的形態,而後者卻是使人可以堅強內在的一種東西。
因此,銅錘羅無形中成了這一小隊人馬的領隊,這一路出嘉峪關過安西再經玉門入沙漠,都是他帶的路。由于他的策劃,使大家少吃了許多苦頭,因此就連莫老甲師徒也對他改變了看法,不敢再輕視他了。
這片沙漠正是不久以前陳宋依梨華曾經過的庫穆塔格沙漠,在整個的西北地方,只能算是第三大沙漠。天山北麓的古爾班通古特沙漠要比它大一些,南疆的大戈壁更十倍于它,可是盡管如此,也非一天所能走完的。
在行進了十數里之後,天就很黑了,銅錘羅和宇文、李等人商量之後,停馬不前,暫時搭起了三四座帳篷,好在他們帶的東西很齊全,搭起來很方便。銅錘羅除了負責帶路以外,還兼帶弄飯,別看這家伙人不濟,炒兩個菜倒是挺中吃。飯後,大家都在帳篷里休息,外面的風夾著沙子,吹打在羊皮帳篷上,發出「刷刷」的聲音,每個人都很疲憊,他們都是上了歲數的人,老年人是最厭惡長途奔波的,他們把自己關在皮帳篷里,懶得跨出去一步。
李海和宇文星寒睡在一塊;劍芒大師和黃花瘦女黃麗真一個帳篷;莫老甲和妙手空空王一刀睡在一起;銅錘羅和趕車的金福兩個人睡在車上。那兩只白額鳩,似乎精神百倍,整個夜晚都在天空忽悠悠地盤旋,四只怪眼在黑夜里就像是四點鬼火,可是附近沙漠里,靜靜的,別說有什麼人了,就連兔子也沒有一只。
大家都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早早地起來,太陽還沒有出來之前,他們已收拾好東西,漠地里浮起了一層厚厚的白霧,冷得厲害。但是各人都因為有好內功,除了銅錘羅凍得換上了大皮襖以外,其他各人仍然穿著一襲夾衣。
就在這薄曦的晨光里,一行人馬又繼續向前出發了。
黃花瘦女黃麗真顯得很放-蕩,不時在馬背上扭著身段,放聲高歌著,聲音尖細,刺耳異常。有時候嗓子提不上了,咳嗽兩聲,再提再唱,直听得宇文星寒等三人連連皺眉不已。可是西天一怪莫老甲,倒是挺欣賞他徒弟的歌喉,不時地微笑著點頭。
太陽由阿爾金山那邊跳了出來,空中現出了霞光彩氣,沙層漸厚,已不能行車,這倒是各人事前沒有考慮到的。
莫可奈何之下,莫老甲只好改車為馬,把原來坐的車子,命金福先押回宇文府去。他們並未耽誤,繼續前進,反倒比以前快多了。
差不多中午的時候,這片沙漠才到了盡頭,漠地的邊沿現出了一片綠蔥蔥的草原,有成群的牛和羊,在草地里啃食。遠處還有一片淡淡的廬合影子,幾個老年人不禁感到很興奮,紛紛打馬疾馳。銅錘羅頭前帶路,在一個叫野月河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地方是維吾爾族的部落,對于宇文星寒等這隊外人,很感到奇怪。因為他們說商人不是商人,說老百姓又不像老百姓,一群人有男有女,有尼姑也有老道,還有兩只大鳥。所幸這群人,並不十分打擾他們,只吃了頓飯,添購了些東西,休息了一會兒,又繼續向前行去!
現在他們所面臨的,已是那片廣大的大戈壁沙漠了,在沒有踏入這沙漠之前,他們都加倍地提高著警覺;而且他們也都深信,他們的敵人多半是在這片沙漠之中的。
于是,這隊人馬,懷著無比的信心和勇氣,直向這舉世聞名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行進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已為無限的黃沙包圍了,放目望去,前後左右,全是黃沙、沙丘……沒有一條河、沒有一棵樹,天上甚至于沒有一只飛鳥。
西天一怪莫老甲的馬走在最後,他仰頭看了看天色,忽然吹了兩聲口哨。那兩只早已不耐寂寞的白額鳩,拍打著翅膀,飛了起來。
二鳥在天空一個盤旋,隨著莫老甲所指示的方向,疾如流星而去。
莫老甲得意地笑了笑,對著身側的劍芒大師道︰「這麼一來,我們可以閉上眼楮歇歇了,一有消息,它們就會馬上來報信的。」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身側的黃花瘦女手指天空,大聲道︰「教主快看,它們發現什麼東西了!」
她這句話,不禁使各人都吃了一驚,一齊仰首天空,卻見二鳥風掣電閃似地飛臨當空,在天空時上時下地交插飛著,口中發出「唏哩唏哩」的鳴聲,卻是不落下來。
西天一怪灰白色的面頰上,不禁起了一絲冷笑,喃喃道︰「是了,它們是有所發現了!」
他說著,忽然一揮大袖,厲聲叱道︰「快去抓來見我!」
二鳥果似懂得人言,聞語之後,在天上一個疾旋,一徑向方才來路鼓翅而去!
莫老甲雙腿一夾馬月復,道了聲︰
「快!我們跟上!」
于是各人都放快了馬,漠地里黃沙滾滾,六匹健馬如月兌弦強弩,瞬息之間已馳出數里之遙。
果然,在一平如水的黃沙線上,他們看到一些移動的影子;而且似有人騎著馬。劍芒大師不禁催促道︰「果然是有人,我們快去!」
他們看見,那兩只白額鳩在天空舞動的影子,它們不時地束翼下襲,卻又累次的騰身飛起,口中的鳴聲十分淒厲!
黃花瘦女首先飛馬而前,口中尖聲叫道︰「不好!它們要敗了!」
莫老甲臉色十分震怒,冷哼道︰「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厲害!」
一群人馬風馳電掣地向前疾奔而去,不多時已趕到了近前。
這才看清了不遠前的沙地里,並騎坐著一男一女,奇怪的是二人全是一身縞素,男的身形偉岸,膚色黯黑,女的身系白綾,十分瘦弱。
最奇的是他們身後有一輛特制拖車,用馬拉著,而車上所置,非為別物,竟是一口白花花的大棺材,這種情形不禁令各人都吃了一驚。
莫老甲霍地拉住了馬,宇文星寒等四人也因覺得人物有異,急忙拉住了馬。
那飛馬而上的黃麗真,卻像一個潑婦似地馳了上去,口中尖叫道︰「那來的兩個小雜種?竟敢在此撒野!」
在她喊話的時候,那個偉岸的青年正用手中一柄描金折扇,不時地朝著當空兩只怪鳥身上點著。那麼厲害的兩只鳥,竟是連身子也偎不下來,更不要說是妄想傷敵了。
黃花瘦女的話,顯然把這個偉岸的青年激怒了,他往這邊看了一眼,哼了一聲,冷笑道︰「無知賤人!平白無故縱鳥傷人,待我打發了兩只扁毛畜生,再與你等理論!」
在場諸人,在他說話之時,已看清了這人的外貌。只見他濃眉似劍,目如朗月,高挺的鼻梁,襯著雪白一口玉齒,端的是好一副英俊儀表。
他身著一襲雪白的長衣,頭頂著一頂前仰後低的大草帽,額下結著黑色的綢帶結子,是那麼從容,他意態瀟灑地翻動著手中的扇子,時張時合,巧妙地向二鳥身上點襲著。
二鳥雖是厲鳴聲聲,卻是絲毫奈何他不得,一邊看的莫老甲忽然怪笑了一聲,右手向空連連揮動,口中吹出了一種怪聲,二鳥之一忽地一束雙翅,以極快的身法,直向這青年頭頂上襲去!
顯然,這只鳥又吃了大虧了。
就在這只白額鳩向下一落的剎那,忽見這青年一聲低叱道︰「去!」
驀地見他向外一展手中折扇,「刷」的一聲,扇面全開,同時自扇上發出了「呼」的一股勁風。那只白額鳩一來因輕敵過甚,再者期功過切,想在主人面前展示威風,卻想不到眼前會是一個如此厲害的人物。就在這青年的折扇揮掃之下,那只白額鳩發出了「呱」的一聲怪叫!
一時只見灰羽紛飛,那怪鳥側飛出了三丈以外,蕩悠悠地落在了沙地之上,全身瑟瑟抖動不已,顯然是吃了極大的苦頭。
如此一來,那另一只鳥,卻是再也不敢冒險犯敵了,「唏哩哩」一聲怪叫,飛向了一邊。
莫老甲心痛愛鳥負傷,把這青年恨之入骨,當時怪叫了聲︰
「小子!你好大的膽!」
這老魔頭雙手在馬鞍上猛然一按,整個身子如一片雲似的,只一晃,已落在了那只傷鳥之前。雙手輕輕地把那負傷的鳥捧了起來,他那灰白的瘦臉上,帶出了一種前所未見的暴戾之色,口中桀桀連聲地冷笑不已。
這時間,一邊的妙手空空王一刀,早已忍耐不住,也叱了聲︰
「好小子!你敢傷我們的鳥!你是不想活了!」
說著抖韁而上,一招手,已把背後鑌鐵雙拐掣了出來,二話不說,摟頭就打!
白衣人朗笑了一聲道︰「無知狗才,去!」
他依然運用手中的折扇,向外一揮,只听得「當」的一聲,已把王一刀手中的雙拐給磕向了一邊,險些月兌手而落。
王一刀倒抽了一口冷氣,心說︰「好家伙,這小子好大的勁!」當時臉色一紅,不由怔了一怔,冷笑了一聲道︰「小子,你是干什麼的?」
白衣人神態自若,眼前雖圍著這麼多人,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他揚了一下眉毛,冷冷地道︰「我是走路的,怎麼樣?」
王一刀還要說話,卻被一邊的西天一怪莫老甲厲聲喝叱住了。這個老魔頭一只手抱著那只受傷的怪鳥,慢慢走到白衣人身前,停了下來。
白衣青年似乎為莫老甲這種怪像嚇了一跳,連他座下的馬,也揚起蹄子長嘶了一聲。在白衣青年旁邊的那個弱女子,不禁嚇得臉上變了顏色,口中嬌呼道︰「袁少爺,咱們走吧!不要惹他們了,他們是馬賊!」
白衣人回頭哼道︰「你不要怕,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他們膽敢打劫行人,再說我們也沒有什麼東西。」
那少女嚇得哭了,口中急道︰「走吧!咱們別理他們!他們是刀客,是馬賊!」
她的話沒有把別人激怒,卻把一邊的黃花瘦女黃麗真惹火了。只見她在馬上一挺腰,柳眉倒豎道︰「混蛋!你這丫頭亂說些什麼?誰是馬賊、刀客?娘的!揍死你!」
少女被罵得臉色一青,忙把馬往白衣人身邊偎,她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厲害的女人;尤其是女人開口罵人,她也是第一次听見。
白衣人用冷峻的目光,朝黃麗真掃了一眼,他想看看這個厲害的女人是什麼樣子。
很奇怪,黃花瘦女黃麗真那種凶狠潑辣之態,在這陌生的白衣青年跟前,竟然施不出來了。她揚了一下眉毛,哼了一聲道︰「干嘛看我呀?你這人,真是……」
說著她又瞟了他一眼,扭了一下腰肢,這女人是出了名的浪。只是今天當著師父的面,她不敢過于放肆;否則以她昔日性情,定會用出全身解數,勾引一番。
劍芒大師等三人,一見來人並非敵人,心中已不願多事,此刻見莫老甲師徒無故縱鳥欺人,更覺歉疚。因恐莫老甲貿然與對方動手,平白樹敵,此刻又見黃麗真那種風騷-浪-態,不禁俱感討厭。
劍芒大師見莫老甲滿面怒容,深恐這老兒一說話,更成不了之局,當時忙在馬背上一合雙掌,念了聲︰「無量佛!」
隨著雙目微開,慢吞吞地道︰「這位少施主貴姓大名?」
白衣人目光在劍芒身上掃了一下,因見對方是個出家的老尼,當時也不便發作,勉強地抱了抱拳道︰「不敢,在下姓袁名菊辰!」
老尼點了點頭,又指了一下那少女,微笑道︰「這位小妹妹呢?」
白衣人欠了一下腰道︰「那是小婢春容,大師有何見教?」
劍芒呵呵一笑道︰「這是一個誤會,少施主,你們快快過去吧!沒什麼事了。」
袁菊辰冷冷一笑道︰「我等好生行路,與你們何冤何仇,何故縱鳥傷人?大師你是一個出家人,還要請你說一個公道。」
劍芒不禁臉色一紅,卻听見身後的莫老甲發出了一聲極難听的怪笑,尖聲道︰「好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你傷了本教主心愛的仙禽,沒有道一聲歉,已是無禮;居然還敢出言頂撞,你是活膩了吧?」
袁菊辰劍眉一挑,目射-精光道︰「你是誰?欺人太甚了!」
莫老甲桀桀一笑,正要發作,劍芒大師上前一步,欠身施禮道︰「教主請看貧尼薄面,休要與他少年人一般見識,請高抬貴手,容他們過去算了!」
西天一怪莫老甲哼了一下,銳利的目光似乎稍稍收斂,他獰笑了笑,身軀伸縮之間,已經四平八穩地坐在了馬背之上。
這種內功的潛降真功,不禁令在場諸人都深深驚佩不已。袁菊辰皺了一下眉,想不到這老人竟會是這麼一個厲害的人物。
尤其是在這荒涼的沙漠里,突然現出這些人物,袁菊辰不禁十分驚異!
西天一怪本是一腔怒火,要給對方一個厲害,才能泄恨,此刻為劍芒這麼一勸,卻也想到,憑自己身份和年歲,和這麼一個年輕人動手,圍著這麼些人,也不是太光彩的事。所以才勉強把這口氣給忍了下來,當下拉著那張半灰不白的馬臉,哼道︰「大師既如此說,本教主自不便與他後生一般見識,叫他速速滾開罷了!」
劍芒含笑點了點頭,轉向袁菊辰這邊道︰「年輕人,你快過去吧!要知道,在場諸人,全不是你可對付的人物,你快快走吧,貧尼等尚要趕路呢!」
袁菊辰又何嘗是笨人,方才談話之際,已把對方各人仔細觀察了一遍。
他不禁暗暗吃驚,因為以他自己目光判斷,對方在場者,除了那年輕的一男一女及另一個插銅錘的漢子,武功不如自己之外,其他各人簡直沒有一個易與之輩,無不是精華內斂的棘手人物。
袁菊辰心中大是不解,沙漠是他昔日經常出沒之處,尤其是「狼面人」三字,在大戈壁上,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無形中,這片沙漠在他眼中,已視為一片禁地,他很不願意有陌生人闖到這片地方來。
雖然他如今心情已不同了,而且正在和沙漠告別,可是他仍不願意隨便看著這群人闖進來。
他冷冷一笑道︰「大師你這話怎麼說呢?我想你應該清楚,是你們來找我的,我並沒有去惹你們。」
一旁的紅衣上人不耐煩地擺了一下手,厲聲叱道︰「你這小子怎麼不知好歹?叫你走你還不快走,你真想找死是不是?」
袁菊辰不及說話,一邊的春容嚇得忙拉了他一下道︰「袁少爺,咱們快走吧!還有很多路呢!」
袁菊辰一回頭,看到了那具白木棺材,想到死去的白姍,他的雄心一點也提不起來了,他咬了一下牙,一帶馬頭,哈哈一笑道︰「老道,我眼下還有要事急辦,不與你等一般見識,咱們以後踫上再說吧!」
他說著看了春容一眼,一磕馬月復道︰「走!」
春容驚恐地看了在場諸人一眼,催騎而去。那輛裝著棺材的拖車,也跟著二人向前馳去。
車子上插著幾支竹竿,竿上挑著幾副挽聯,迎風招展,十分淒涼。
這期間,天馬行空宇文星寒是最鎮定的一個。他對莫老甲這種無理取鬧的情形,很看不慣,只是為免惹氣,一句話也沒多說。
他只是靜靜騎在馬上,向對方那一男一女打量著,在那輛靈車上仔細看著。
人們大都是如此,望婚嫁而喜,見喪葬而戚,宇文星寒望著這輛靈車,默默忖道︰「可憐,這棺材里不知是誰?沙漠運棺,倒是新鮮!」
正想著,又見那車上插有白綢挽聯,目光不經心地望了望,正逢袁菊辰等帶馬而去。這輛靈車也跟著拉動而行,車行生風,把白綢挽聯飄了起來,宇文星寒目光無意一瞟的剎那,卻看到了挽聯上的字,他一下怔住了。
直到對方跑出了兩三丈以外,他才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的「哦」了一聲,當時策馬上前,大聲吼道︰「小朋友,請站住!」
菊辰的馬本已馳出,聞言猛地把馬勒住,回身不悅道︰「怎麼,還有事麼?」
宇文星寒哈哈一笑道︰「有點小事,老弟,你來!」
劍芒大師苦笑了笑道︰「算了,宇文兄,讓他們去吧!」
宇文星寒搖了搖頭,含笑道︰「大師,你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