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晨陽道︰「就目前來說,把土地包給外面有實力的公司,這是一個辦法,可以增加農民收入,尤其是特困戶,差不多可以接近低保水平。加上民政救助,日子會好過多了。從長遠來說,等我們村里集體經濟發展起來了,有了實力,我們自己就可以成立農業產業開發公司,把一些閑置土地集中起來,用土地作為股份,大力發展特色經濟,比如種茶葉,種茶油,種藥材,賺了錢給農民分紅。總之,不怕做不到,就怕你們想都不敢想。」
李火根道︰「怎麼操作,我們不懂,但是,能把荒山利用起來,孤寡老人能拿到救命錢,這就是天大的好事,不要說還花錢請我們管理苗圃、茶園,就是義務幫人家管理,我們都願意。」
胡晨陽就笑︰「剛開始建苗圃的時候,還真需要較多的人手幫忙,平整土地,搭建大棚,引入水源,等等,還真要發動群眾來幫忙,以後,苗圃搞好以後,公司會有技術員在這里,再請幾個人幫忙就可以了,不需要強勞力,婦女都可以,將來采茶的事,婦女同志更有優勢。」
大家就呵呵地笑,就問外面的老板什麼時候過來?
胡晨陽說︰「村里先把村民的工作做好,要把道理給大家講清楚,要形成決議,然後把那些要租出去的山地搞清楚,把這些事做好了,做扎實了,我就通知外面的老板過來,跟每家每戶簽訂協議。」
李火根就道︰「好好好,按胡鄉長說的盡快落實。」
胡晨陽嚴肅地道︰「土地流轉,好多地方都在做,有的是公開做,有的是偷偷做,但是都不大宣傳,所以你們也沒听過,人家為什麼不宣傳,就是怕上面反對。所以,這件事你們可以做,但是也不要急著宣傳。土地是你們的,只要有利于發展農業經濟,有利于增加農民收入,有利于壯大集體實力,村里完全有權決定。懂我的意思吧?」
李火根就道︰「懂,懂,是我們自己要這樣做,我們絕不跟鄉里添麻煩。」
就嘆氣︰「哎呀,早幾年這樣做,我們磨石嶺不是這個樣子。」
胡晨陽笑道︰「老李,你們已經走在了全鄉的前面哩。」
李火根就嘿嘿地笑︰「有數,有數。」
胡晨陽這才道︰「這樣吧,現在我們去拜訪一下你們村里的李金苟。」
李火根道︰「早不說,我派人把他叫過來。」
「哎,」胡晨陽不以為然地說︰「李金苟是能人,對能人我們就要特別尊重。三國演義,劉備要不是三顧茅廬,諸葛亮那里肯出山?」
……
在新峽縣農村,一家人日子過得好不好,主要看住房。如果這家人蓋了新房,那就算是有本事的人。
李金苟雖說是「能人」,家里卻並沒有蓋新房,一家人住的依然是老房子。
胡晨陽就有些奇怪,
走進李金苟家院子,就看到地上擺著幾排大塑料壺,里面裝滿了冬酒。一問才知道,原來,為了運送方便,李金苟先將做好的冬酒用塑料壺裝好,人工運到山腳下,再請拖拉機運到鄉里,到了鄉里再倒進大壇子里封口,鄉里專門有人收購他的冬酒。
听胡鄉長一口一個「能人」稱自己,李金苟也很有面子,但是,說到做冬酒,李金苟就不作聲了。
胡晨陽想了想,對李火根說︰「李支書,你們村干部有事先去忙。我跟萬部長、阿柄就留在老李這里,商量一點事。」
李火根等人就走了。
胡晨陽道︰「老李,我們鄉里準備辦一個冬酒廠,想請你這個能人去做技術顧問,每月拿工資,你願意不願意去啊?」
李金苟答應得很快︰「不願意。」
「為什麼?」
「做冬酒要什麼技術?村里人人都會做,個個都是老師父。」
胡晨陽道︰「哎,听說你做的冬酒打開一個月也不會變酸,這就是你的本事,憑這一點,你就可以當顧問。」
李金苟卻道︰「沒用,當不了幾天你們就會讓我回來。」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大家都知道了,還要我干什麼?」
「哦,怕鄉里面過河拆橋?」
「難說。」
阿柄听了就搖頭,阿炳也有點听不下去,就道︰「李金苟,鄉里可以跟你簽合同。」
李金苟道︰「簽合同也不來,靠不住。」
胡晨陽就問︰「老李,那你想怎樣?」
李金苟沉默了一會,一咬牙,道︰「胡鄉長,不瞞你說,我想自己辦一個冬酒廠,自己當老板。」
胡晨陽就道︰「可以啊,你敢不敢到鄉里去辦冬酒廠?鄉里支持你!」
「鄉里不行,水不行,要磨石嶺的泉水才好。」
阿柄道︰「不對啊,其他村民做的的冬酒也是用的泉水。」
李金苟道︰「不光是泉水的事。」
說到這,又不往下說了。
胡晨陽就問︰「你要自己辦酒廠,也可以,打算什麼時候辦?資金有沒有問題?」
李金苟答道︰「只要路修好了,我就可以辦。資金我自己想辦法。」
胡晨陽就道︰「怪不得你沒有蓋新屋。」
李金苟就笑笑,心道胡鄉長雖然年輕,倒也有眼光,知道我不是蓋不起新屋的人。
胡晨陽四處打量,發現院子里有個竹制的大背簍,心里很是親切,因為自己父親也是常常背著這種背簍上山采藥的。走近那背簍,只見里面有半簍草,而且只有一種草,這跟父親就不一樣了,父親采藥,那是雜七雜八很多種的。
胡晨陽拿起一棵草,仔細察看,依稀是見過的?
問道︰「老李,你還會采藥啊?」
李金苟就有些不自然,說道︰「啊?是。」
「是」什麼,卻沒說。
「這是什麼草啊?」
「我也不認得。無名草。听老人說,有時候腳扭到了,泡水,消腫止痛。」
「哦」。胡晨陽將草放回背簍,手里已暗中夾了一株。
再看李金苟,李金苟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胡晨陽心想︰「這草恐怕有點名堂。」
也不點破,說︰「老李,到鄉里的事,你再好好考慮。其實,鄉里的冬酒廠是一定要辦的,你去不去都是肯定要辦的。冬酒壇子打開以後,時間長了酒會變酸,這個是有辦法避免的,比如可以將大壇子改成小壇子,現吃現開,對吧?」
李金苟冷笑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們還請我去干什麼?說實話,我就守在磨石嶺開我的酒廠,胡鄉長要是真心支持我開酒廠,就趕快組織修路,靠李火根,還不知道那一年才能修通路。」
听他的語氣,對李火根是很不服氣的。
胡晨陽點點頭,道︰「老李,我問你,要是村里組織集資修路,你覺得一個人出多少比較合適啊?」
「多少我也不好說,但是我可以比別人多出一倍。」
「說話算數?」
「說話算數。」
「好,」胡晨陽道︰「我先謝謝你,路是一定會修的,不光是為了你李金苟的冬酒廠,也是為了磨石嶺村全體村民,為了陳木仔這樣的孤寡老人。」
從李金苟家出來,阿柄搖頭道︰「沒想到這個李金苟,是要自己開酒廠,野心不小!」
胡晨陽道︰「我看這是好事,既然他敢開這個酒廠,說明他心里有數,早就謀劃好了,‘萬事俱備,就等修路’。」
回到村委會,李火根等幾個村干部都在。
胡晨陽問︰「李金苟想開酒廠,你們知道嗎?」
李火根道︰「知道,這個家伙,就是想吃獨食,村里幾次跟他商量,一起開酒廠,讓他當廠長,他就是不肯。」
村會計道︰「李金苟本事是有,就是太自私。」
胡晨陽嚴肅地道︰「李金苟自私嗎?我听他說,如果村里集資修路,他願意比別人多出一倍的錢,這叫自私嗎?一個自私的人能做到嗎?」
李火根道︰「胡鄉長,剛才我們幾個村干部商量了一下,準備晚上開一個村民大會,商量一下出租土地的事,請胡鄉長跟大家講講話。」
胡晨陽點點頭︰「能不能在會上也商量一下集資修路的事?我想听听村民的意見。」
李火根道︰「集資修路,我們也討論過無數次,還是窮啊,集少了不頂用,集多了拿不出。」
胡晨陽問︰「打過預算沒有?」
「打過,修一條最簡單的盤山公路,至少10萬元是要吧?全村才107戶人家,有些還是特困戶,根本拿不出錢,算起來,普通農戶每家要出到2千元以上,難吶!」
胡晨陽想了想,又問︰「要是集資一半,5萬元,能不能做到?」
李火根算了一下︰「每戶還是要出到1千元以上,還是難。」
「我知道難,要是不難,你們早做了。其實,還不光是錢的問題,還有勞動力的問題,壯勞力都出去打工了,怕他們不肯回來參加修路,對不對?」
「對。」
「我先不問你難不難,就是問你,敢不敢下定決心修路?」
李火根想了想,還是道︰「難!」
阿炳听不下去了︰「李支書,胡鄉長都問你集資一半行不行,你還不敢下決心?難怪李金苟說你做不成一件事。」
李火根听了臉脹得通紅,幾個村干部也臉有愧色。
胡晨陽也是暗自搖頭,問道︰「晚上開會,通知了村民沒有?」
「等下,等吃過了晚飯,敲鐘。」
「敲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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