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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棟案件,得到了最高層的關注,贛源省紀委書記喬光榮為此專門赴京城向中紀委領導匯報案件情況。林子棟的最終結局,取決于高層的態度。
林子棟(原名林富榮)被廬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列為「從嚴、從重、從快」的打擊對象,以「走私」、「詐騙」、「非法經營」、「貪污」、「受賄」等罪名起訴。
案子其實是省廳直接辦的,起訴、判決還得在廬陽市進行,這就是司法審理中的「屬地原則」。
開庭那天,來自京城中紀委、軍紀委和公安部的官員坐在前排旁听席上,神情都很嚴肅。
胡晨陽也參與旁听了半天,其實就是想去見識一下林子棟。
胡晨陽這才見到了林子棟本人,果然如大家所言,算是個「帥哥」了,剃著小平頭,胡子刮得挺干淨,臉有些蒼白,看見一些他認識的人,竟然還微微點頭與人打招呼,甚至還帶有一點笑意。
胡晨陽覺得,此人的心理素質真的不錯,能混到今天,確有其過人之處。
法庭調查進行了整整二天,林子棟對走私、貪污、受賄、生活作風腐化等指控供認不諱,唯獨不承認政治詐騙,一再強調自己就是王老太太的干兒子。
二名律師為林子棟做了力所能及的辯護,但自知無力回天。
半個月後,廬陽市中院再次開庭,林子棟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死刑!這個判決在法**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許多人原以為能判個十年就算重的了,沒想到居然是死刑!
是誰想讓林子棟死呢?
林子棟不服,向贛源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隨後,高院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並報送最高人民法院核準通過,而最高院也核準通過了。
林子棟被處決了。
在廬陽市殯儀館骨灰領取處一個角落里,丟著一個塑料袋,上面貼著一張白紙條︰「林富榮(死刑犯),骨灰保存一個月。」
後來,一位來自京城的「邱先生」領走了林富榮的骨灰。
隨後,在雲貴省某一個山村,多了一座新墳,里面埋葬的就是曾經震動廬陽官場的騙子林富榮。
後來,胡晨陽還得知,林子棟在關押期間,還寫了一本30萬字的自傳,書名叫《我叫林子棟》,被公安部收走了。
一個被「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人,哪有出書的權利?
……
林子棟案件遲早要暴露,胡晨陽不是最早的知情人,甚至也不是舉報人,卻在一個關鍵點上,成了一個關鍵的「二傳手」。
喬光榮的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胡晨陽與此案有關。
當初皮蛋疤子的案件也基本上是這樣操作的,喬光榮知道了,下決心了,就會按他自己的方式去辦,不再需要胡晨陽摻入其中。
這其實是為了保護他。
與林子棟案件相關的一些責任人也受到了黨紀、政紀處分,原贛源省委組織部長蔣令琪調某省任人大副主任;某陸軍學院校務部長崔國義更慘,一擼到底,提前退休了。
……
林子棟案件算是「了結」了,汪國本心里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此事畢竟牽扯到京城王家,以王家的虎威,如果人家要遷怒于汪國本,他還真沒辦法。
汪國本大致判斷出︰在這件事上,喬光榮敢「發力」,應該是得到了高層支持的。
姜成柱局長的井岡山之行,帶來了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煙廠不但保住了,還要加快發展,不難預期,煙草作為廬陽市支柱產業的地位將得到鞏固和加強,同時,也證明了當初汪國本力推廬陽卷煙廠上馬的決策是正確的。
那一套德國產的走私卷煙機也收下了,煙廠要擴大生產,正用得著呢。
總之,所有棘手的問題都基本上解決了,甚至比預想的還要好。
胡晨陽雖然沒有去京城跑關系,但顯然,喬光榮為了煙廠的事,動用了關系。這筆功勞,還是要算在胡晨陽頭上。
……
胡晨陽的能力和他的工作態度,包括他的為人處事,大家有目共睹,得到了市委機關大多數人的認可。而他自己也在最初的忙亂之後,開始適應了政研室主任和市委書記秘書這雙重角色,越來越有自信了。
工作步入正軌之後,胡晨陽基本上是半個月休假一次,有個幽默的說法叫「半月談」。
因為胡晨陽的「糊涂」,差點讓喬樹軍也跟著他去章貢市「安家落戶」,這事讓胡晨陽受到了很大震動,付了學費,也學乖了,說話越發謹慎了。甚至在喬樹軍面前,都不像往日那樣以胡說八道為樂,收斂了不少哩。
喬樹軍對胡晨陽真的很好,好到讓他慚愧。為什麼慚愧,自己清楚。
對喬樹軍也就越發的溫柔、體貼了。
星期天,胡晨陽和喬樹軍應邀去劉家麟家里做了客。
劉家麟終于升任省委常委、組織部長,不久後也搬進了「隱士路」。
第一次上劉家麟家,胡晨陽送給劉家麟的禮物也就是幾包金頂養生茶。
劉家麟夫婦曾經有過一個兒子,有一年夏天跟同學去贛江游泳,出了意外,成為夫婦倆永遠的傷痛。
劉家麟與喬光榮關系好,夫婦倆將喬樹軍看得比女兒都親。
在劉家,小兩口還跟劉家麟夫婦玩起了橋牌。
開始,胡晨陽和喬樹軍輸得很慘,後來,改換搭檔,胡晨陽和劉家麟組對,喬樹軍和劉家麟的妻子連素娟組對,結果,二個女人輸得很慘,有一副本來打「小滿貫」都要「宕」的牌居然讓劉家麟打成了「大滿貫」。
劉家麟對胡晨陽很滿意︰「不錯,進步很快!」
後來,說到林子棟的事,胡晨陽介紹了林子棟在法**的表現,道︰「他只強調一條︰他確實是王老太太的干兒子。」
劉家麟道︰「愚蠢!死得更快!」
胡晨陽道︰「其實,我覺得林子棟不一定非要殺。」
劉家麟道︰「你冷靜想想就知道了,從這件事被揭開蓋子,結局就只有一個︰此人必須死,死得越快越好,他要不死,有多少人睡不著覺?」
胡晨陽心想︰「我說的是不一定非要殺。」
劉家麟道︰「有些人,可殺可不殺。比如當初審判‘四人幫’,多少人主張殺他們?結果一個不殺,事實證明,不殺的好。那麼林子棟這種人要不要殺?我認為殺了好,林子棟死了,死了就‘了’了。」
胡晨陽道︰「也是。可惜了那本30萬字的自傳,如果公開出版,絕對火。」
劉家麟道︰「你又錯了,我可以斷定︰這本書絕對銷毀了,而且是當著王家人的面銷毀的。但是,有沒有留副本,副本在誰手上,那就天曉得了。」
喬樹軍道︰「晨陽,你今天老說錯話。」
胡晨陽就嘿嘿一笑。
劉家麟道︰「沒關系,你還年輕,跟我們這些老江湖比,還女敕了點,呵呵。」
胡晨陽也笑道︰「是,腦子不夠用。」
……
回家的路上,胡晨陽道︰「劉部長和藹可親,連阿姨更是待人親切,二人有夫妻相!」
喬樹軍道︰「只有恩愛夫妻才有夫妻相的,也就是說,夫妻之間不是因為長得像才恩愛,而是恩愛了一輩子,才越長越像的。」
胡晨陽道︰「恐怕,二人天天相處在一起,天天在一個鍋里吃飯,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如果一個去了章貢的邊遠縣城,一個留在洪都;一個練推雲掌,一個不練推雲掌,怎麼越長越像?」
喬樹軍一笑︰「你就是不想去章貢,繞什麼彎子?實話告訴你,這次,劉部長是幫你說話啦。不過,沒有下次啦。」
胡晨陽心中一喜,攬住喬樹軍的腰,道︰「好,多創造條件,讓我們倆也越長越像。」
……
胡晨陽還抽空去看望了已經調入省社科院的溫加林。
喬樹軍本來也要去的,胡晨陽不讓,說溫加林得過肝病,還是小心點好。
溫加林終于恢復了副廳級待遇,深知胡晨陽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很是感謝他。
胡晨陽卻表現得有些遺憾︰「溫主任調離廬陽市,我也少了一個可以經常請教的人。」
溫加林呵呵笑道︰「你可以請教的人很多,汪書記、盛秘書長,還有你岳父,還有劉家麟部長,都是很有政治智慧的人。」
後來,說到司馬若蘭,溫加林道︰「我也不瞞你了,若蘭是我的外甥女。」
胡晨陽故作意外︰「哦。現在才告訴我啊?」
溫加林嘆道︰「若蘭守身如玉,毀在一個騙子手里,讓我痛心啊。」
胡晨陽心道︰「果然如此!」
溫加林道︰「真實的情況是︰林子棟在若蘭的飲料中加了迷藥,得逞了,得知若蘭還是處女,才害怕了,又是下跪哀求又是威脅恐嚇,丑態百出,也充分顯露了他的粗俗和沒有教養。」
胡晨陽點點頭︰「姓林的真是死有余辜。」
溫加林道︰「情況就是這樣。若蘭從內心很感激你,也很敬重你。」
胡晨陽點點頭︰「我也敬重她。她很努力,周書記很喜歡她。」
「周書記早晚要回章貢的,若蘭還是比較適合在政研室工作,以後,還請你多關照她?」
胡晨陽爽快地答道︰「會的。」
「謝謝!」溫加林道,「晨陽啊,你的事,其實我都知道,你在高明亮的問題上,吃了大虧,但是,也讓很多人認清了你的人品,所謂‘塞翁失馬’,呵呵,不過,這件事還是太凶險,可一而不可再,因為,人要等待一次翻身的機會,實在是很難,我就等了十年,等不起啊!」
胡晨陽誠懇地道︰「您說得是,那時候,我也是腦子發熱,有點判斷失誤,我心想,高明亮好歹也是汪書記的四大金剛之一,汪書記會保他過關。」
「你想的也沒錯,」溫加林道,「就是賭運氣了,看來,你運氣不錯,呵呵。」
胡晨陽也笑︰「是。不過,再不敢賭了!」
「那也難說。」溫加林笑道,「性格決定命運,你的性格用古代的話說,叫‘忠勇’,很難得,所以,喬書記和汪書記都會看上你,如果我當年的秘書有你一半好,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他當然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小子提了半級以後,從此止步不前。」
「十年升半級?」胡晨陽道,「確實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