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南鄉片（上）
來德修縣以後，胡晨陽只要有些時間，就要抓緊時間下鄉鎮，在他看來，如果一年內沒走遍全縣各個鄉鎮，有點說不過去。
胡晨陽已經先後去了西鄉片和東鄉片，所到之處，都有些動作，在湯湖鄉，「山谷溫泉」的開發已經進入了實質性階段。在成嶺鄉，苗木基地建設也搞得很扎實。白嶺鄉書記樊冬生是個官場老油子，但也沒什麼大錯，胡晨陽暫時還不想動他，新任鄉長王奎清卻是有危機感，同時也看到了機會，所以，這回是踏踏實實在鄉鎮干事了，尤其是在土地流轉問題上，態度很堅決。經過他的努力，已經邀請到了江浙一位企業家來白嶺鄉考察投資開發「沖頂紅」，已經達成了初步意向。
至于在雲嶺鎮，胡書記去了一趟後把趙起岳拿下了，更是震動全縣。現在，一些鄉鎮領導的心態很微妙，想干事的，盼著胡書記早點去他們那；混日子的，有點怕了胡書記來。
這個星期，胡晨陽選擇的是南鄉片。隨行人員有縣委常委、宣傳部長謝美萍，縣長助理陳凱和秘書辛榮。
胡晨陽對陳凱很滿意，下決心要讓他把農業這一塊扛起來。
至于叫上謝美萍，胡晨陽也是有用意的。
上次常委會上，胡晨陽提出「滅平行動」，居然是謝美萍第一個站出來表態支持，表面上是她曾經被平老大手下搶了一根金項鏈，但那其實是n多年前的往事，其實，謝美萍是「搶抓」了一個時機，不再跟往日一樣跟在包運祿後面表態了。
這是很耐人尋味的。
所以，胡晨陽也很機敏，這次下鄉，特意叫上謝美萍。
謝美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這也成了胡晨陽打趣她的話題。
胡晨陽道︰「謝部長，這次下鄉，最高興的應該是阿炳了。」
「為什麼？」
胡晨陽道︰「有位美女坐在他身邊，你說他高興不高興？」
大家都笑。
謝美萍笑道︰「還‘美女’，都老太婆了。哎，說到美女，上次新峽來的倪部長，那真是美女，人長得漂亮，氣質也好。」
胡晨陽道︰「人的氣質是可以改變的，五、六年前，我在冠城鄉當書記，那時候倪虹是鄉里的團委書記，氣質比現在差遠了。」
謝美萍道︰「都說她把李小軍打成了內傷，哎，辛榮，你有沒有見到她出手啊？」
辛榮道︰「沒見到，不可能的事麼。」
……
下鄉的第一站是最邊遠的高塘鄉，卻不見鄉黨委書記張振興，鄉長薛衛星領著幾個副鄉長在鄉政府等候胡書記一行。
薛衛星匯報說︰「胡書記，我們張書記不知道你要來，出差去了。」
胡晨陽問︰「出什麼差？」
「出去招商了，想引進一個人造板廠。」
「人造板廠？」謝美萍道，「隔壁的馬埠鎮不是已經有一個人造板廠嗎？」
薛衛星苦笑道︰「他們有一個人造板廠，所以他們的日子比我們好過；我們沒有人造板廠，就只能給他們提供原料，所以，張書記也想搞一家人造板廠。」
胡晨陽听了，沒說什麼。
進了會議室，薛衛星匯報了鄉里的工作，再次提到要爭取上一個人造板廠，理由是︰高塘鄉沒有其它的資源，就是樹多。
陳凱道︰「樹再多，也經不起一個鄉搞一個人造板廠啊。」
胡晨陽問︰「馬埠鎮知道你們要搞人造板廠嗎？」
薛衛星道︰「應該知道吧。」
胡晨陽道︰「這個問題，等到了馬埠鎮，了解了他們那里的情況以後再說。」
薛衛星道︰「我們也是沒辦法，要麼是上人造板廠，要麼是上造紙廠，造紙廠的污染更大，還不如搞人造板廠。」
胡晨陽問︰「你們的駐村指導員有沒有開展工作？」
薛衛星道︰「有，都下去了，下面村里對他們的反映還不錯。我們有個駐村指導員叫胡小冬，他在沅背村鼓動農民搞了一個機制木炭廠，原料只需要鋸末和樹皮、小樹枝，燒出的木炭銷路很好，供不應求。鄉里如果搞了人造板廠，生產中剩下的廢料也都可以用來燒機制木炭，這樣，搞機制木炭的原料也得到了保障。再說，小樹枝什麼的，以前都爛在山上了，或者當柴火燒了，現在也可以用上了，成本是極低的。這樣一來，村里的農民老表也願意建沼氣池了，省下的柴火都用來燒機制木炭了。」
胡晨陽問道︰「胡小冬，是縣審計局長胡水源的兒子？」
劉小冬道︰「對，是他。」
胡晨陽道︰「他現在在那？」
「他是在沅背村當駐村指導員。」
胡晨陽道︰「走，去村里看看。」
到了沅背村，機制木炭廠正在生產，有四、五個工人，分別從事著備料、烘干、燒炭等工種，經炭化爐燒制好的木炭，就像是模子里倒出來的「黑色火腿腸」，整齊地裝入紙箱，不過，沒有封箱。
胡小冬解釋道︰「剛燒制好的木炭特別干燥，讓它吸收點空氣中的水份，可以增加點重量，呵呵。」
辛榮道︰「直接噴上點水不可以嗎？」
「那不行，」胡小冬道，「直接噴水那就是造假了，也會影響產品質量。」
胡小冬是個瘦高個，戴副眼鏡，看著像個技術員。
胡小冬匯報說︰「機制木炭沒有‘木炭頭’，火大，煙少，城里人用來做燒烤，特別合適，銷售不是問題，我們現在是幾戶農民聯合搞，投資了五、六萬元，雇四、五個人，一年的純利潤，五萬元是有保證的。」
村支書說︰「當初，胡指導給他們打了包票︰如果不賺錢，他就買下設備，大不了辭職自己來做個老板。」
胡晨陽贊道︰「好有氣魄」
說罷，對謝美萍道︰「謝部長，這麼好的駐村指導員，你說要不要宣傳？」
謝美萍道︰「要，當然要」
胡晨陽特意讓胡小冬也一同返回鄉里。
回到鄉里，馬埠鎮的書記李志海居然找來了，還帶著一個人，經過介紹，就是馬埠鎮人造板廠的郭老板。
李志海道︰「胡書記，我听說你來了，等不得了，先過來跟你匯報一下人造板廠的事。」
李志海來的意圖，就是因為馬埠鎮已經得知了高塘鄉要上一個人造板廠，這個新人造板廠一上馬，不但高塘鄉的木材不會銷售給馬埠鎮，可能還會到馬埠鎮來搶購木材了，這樣一來，二家人造板廠將為原料而展開惡性競爭，雙雙吃不飽，都得到更遠的鄉鎮去收購木材，生產成本也將大大提高。
但是，馬埠鎮盡管知道這些，那有能力阻止人家？
馬埠鎮人造板廠的郭老板更是急得發跳，真要搞成這樣，還賺什麼錢？大家死翹翹啦
所以，得知胡書記在高塘鄉，李志海就是要帶著郭老板來高塘鄉，當著大家的面把這事說清楚，看看胡書記是怎麼個態度？
胡晨陽看看手表，道︰「先吃飯，天大的事，吃了飯再說，好不好？」
依然是工作餐，李志海和郭老板食之無味，胡晨陽卻吃得很香。
吃過飯，大家重新回到會議室，胡晨陽先讓郭老板介紹馬埠鎮人造板廠的生產經營情況。
據郭老板介紹，人造板廠投產以來，剛開始幾年，馬埠鎮的木材就夠供應原料了，到現在，馬埠鎮，加上高塘鄉，兩個鄉鎮的木材都不夠供應了，還得到其它鄉鎮去采購木材，每天都有十幾輛汽車從外地運木料進來，如果高塘鄉再搞個人造板廠，那大家都會沒米下鍋。
李志海也強調說︰「郭老板說的都是事實，大家要不相信，到我們鄉去調查一下就知道了。」
胡晨陽也覺得，大致情況應該是這樣的。
胡晨陽道︰「薛鄉長，剛才郭老板所說的情況，你們信不信？不信，可以去調查。」
薛衛星道︰「其實，我們是作過一些調查的，郭老板說的情況，基本上是可信的。」
李志海听了就搖頭︰「嘖嘖，你們明明知道這些，還要搞人造板廠。」
胡晨陽示意李志海不要再說了，道︰「現在，請胡小冬同志談談他的思路。」
胡小冬就把自己發展機制木炭的想法說了。
郭老板听了，若有所思。
……
下午，胡晨陽一行接著去馬埠鎮，把薛衛星和胡小冬也叫上了。
到了馬埠鎮，胡晨陽提出先去人造板廠看看。
人造板廠的規模不小，年交稅利上百萬元，也難怪高塘鄉會下決心也要上一個人造板廠了。
人造板廠正在緊張生產，濃煙滾滾的，時常有些汽車、拖拉機裝著一些圓木進來，
在廠區之外的空地上，還到處晾曬著一些薄薄的木片，這都是鏇切後準備生產膠合板的。
郭老板介紹說，人造板廠主要就是靠膠合板賺錢，另外也生產一些縴維板和刨花板，量不大，主要就是不想浪費樹皮、刨花、樹枝、木屑等邊角廢料，多少有些利潤。
還有一種產品，叫細木工板，是利用木材加工過程中產生的邊角廢料，經整形、刨光、施膠、拼接、貼面而成的一種人造板材。說得通俗一點，細木工板用途更廣，比如可以做「方料」用，打家俱都可以了。
胡晨陽對「細木工板」的加工特別感興趣，問得比較詳細。
胡小冬看著那些樹皮、刨花、樹枝、木屑，嘀咕道︰「這些可都是生產機制木炭的好材料啊。」
胡晨陽听了，拍拍胡小冬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回到馬埠鎮政府，胡晨陽道︰「剛才，看了人造板廠的生產，不錯，有一定規模，但是，離做大做強，還有不小的差距，在這種情況下，還在馬埠鎮人造板廠附近再上一個人造板廠，勢必會出現兩個人造板廠爭搶原料的情況。」
馬埠鎮的干部以及郭老板听了，暗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