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集體示弱
專訪播出以後，縣委、縣政府、人大、政協一些領導，包括縣里各鄉、鎮、局的干部們，都有所觸動，當然，也在分析胡書記的一些「潛台詞」。
焦樹志、方學軍他們態度很明確︰支持尤其是紀委書記方學軍，笑呵呵地告訴胡晨陽︰「胡書記，你有些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大家都听懂了。」
胡晨陽微笑道︰「听懂了就好，你們紀委的同志，以後有得忙了。」
「呵呵，不怕忙。」
……
鐘建國也特意來到胡晨陽辦公室。
鐘建國呵呵笑道︰「胡書記的訪談很精彩，佩服，佩服，看過以後，我對德修縣的發展也更有信心了。」
胡晨陽微笑道︰「鐘縣長有信心，我也更有信心了。」
鐘建國道︰「哎，首先是胡書記有信心，我才有信心。」
胡晨陽道︰「跟你搭班子，我有信心。」
這情形，讓兩人都想起胡晨陽來德修報到那個晚上，兩人也是表示︰很高興在一起搭班子。
只是，官場上的話，誰信誰被人玩死。
鐘建國一副誠懇的樣子︰「胡書記，我最佩服的，是你當過鄉長、書記、縣長，對經濟工作非常在行，政府的工作，還要請你多關心、多支持、多指導啊。」
「多關心、多支持、多指導」，這個身段，已經放得很低了，幾年來，鐘建國何曾如此謙卑過？
「三多，」胡晨陽心道，「鐘建國也會用「排比句」了。
鐘建國道︰「胡書記，我有一個基本的看法，跟你交流一下。我覺得吧，今年以來，德修縣的各項工作都進展順利，正如你在訪談中提到的，我們的工業，農業，第三產業，還有招商引資，還有溫泉旅游開發，都不錯，發展勢頭很好，可以說，德修縣目前的局面，是近年來最好的，對這一點，市里也是相當滿意的，戴市長幾次跟我說︰德修縣的勢頭不錯。」
胡晨陽道︰「是，戴市長很關心我們德修。」
「那是。德修是一個大縣，一直以來大而不強，如果能在我們手里讓德修縣變得又大又強，對全市的經濟發展也是一個很大的推動。」
「恩，」胡晨陽道，「德修縣要真正發展起來，還有個過程。」
「是。不過，我相信，在胡書記領導下，會加速實現這個目標的。」
「好，讓我們一起開創德修縣美好的明天。」
「好，好」說罷，鐘建國還主動跟胡晨陽握手。
此時，如果有外人看到這一幕，或許會很欣慰，德修縣黨政一把手真是「親密無間」啊。
接下來，兩人還商量了一些具體工作，包括在招商引資上，將搞出一個比較大的動作︰近期將舉辦一次書畫作品展，也就是所謂的「文化搭台，經貿唱戲」。
鐘建國告辭之前，還道︰「我已經跟榮德、瑞春他們打過招呼了，要主動向胡書記多匯報、多請示，多溝通，抓經濟工作，胡書記比我們都內行。」
又是「三多」。
……
果然，鐘建國沒走多久，李榮德就來了。
胡晨陽跟李榮德的關系，在所謂「三駕馬車」中，算是好的，這也是因為，李榮德確實感謝胡書記沒揪住李小軍的事不放，甚至還請了氣功大師給李小軍治內傷，這一點，李榮德確實欠了胡書記人情，從內心也不願意跟胡書記對抗。
但是，如果胡書記真要「算舊賬」，揭德修的「蓋子」，李榮德也不得不站在鐘建國一邊。
決定腦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李榮德笑道︰「胡書記什麼時候下鄉，記得帶我去。」
胡晨陽笑道︰「好啊。」
李榮德也很是誠懇地道︰「胡書記，我雖然分管農業，其實操心的也不多，主要是陳凱在抓，陳凱說，其實是胡書記在親自抓，他從胡書記身上學到了很多。」
這是實情，胡晨陽下鄉，基本上都要帶上陳凱，李榮德索性點明這件事。
胡晨陽道︰「陳凱不錯，執行縣委、縣政府的決策很堅決，按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農業強縣的目標，是可以實現的。」
「那太好了」
旅游也是今年的工作重心，李榮德就山谷溫泉開發的事，也認真、詳細地向胡書記作了匯報。
胡晨陽心里有數，這都是一個姿態，是「三駕馬車」向他示弱，真正的意圖，就是戴市長所說的「新官不理舊賬。」
李榮德還表示︰李家三兄弟想請胡書記吃餐飯，不知胡書記那天方便？
胡晨陽笑道︰「好啊，不過，不要在外面搞，就在家里吧，我也去認認門。」
李榮德越加高興︰「好，那就明天吧？」
「好。」
……
下午，劉瑞春也來到胡晨陽辦公室。
在所謂「三駕馬車」中，劉瑞春給胡晨陽的感覺最不好，覺得此人正是那種所謂「陰死鬼」，很不願意跟此人打交道，在常委會上，胡晨陽跟此人的互動也最少，有時候，故意無視他。
劉瑞春對胡晨陽同樣也有敵意，或許是心虛，或許他確實有直覺，從胡晨陽到德修縣上任，劉瑞春就覺得，此人來者不善。
再想想他的背景︰喬閻王的女婿，總覺得此人會在德修縣搞出一些事端。
劉瑞春早早地就把自己的擔心跟鐘建國說了，鐘建國卻道︰「我也做了些了解，胡晨陽此人，還好相處吧？」
劉瑞春道︰「不要忘了，他可是喬光榮的女婿。」
鐘建國又那里真會忘記？只是，有些事，只要大家沒撕破臉，就還得周旋。
鐘建國的意思︰胡晨陽來德修縣，毫無疑問是來鍍金的，所以，他最需要的是政績。而作為鐘建國等人，把鄭文學拉下馬，已經引發了官場大地震，當務之急也是抓經濟發展，穩定住局面，與胡書記應該是一致的。
胡晨陽來自新峽縣，大家並沒有什麼恩怨情仇，應該能相處好？
劉瑞春無法說服鐘建國，也只好道︰「看看情況再說。」
正因為有很深的擔心，劉瑞春一直在「看」，在冷眼旁觀胡晨陽的所有舉動，包括他用辛榮當秘書，提拔曹成興，拿下趙起岳，再用徐朝陽替代黃勵平，這一切，讓劉瑞春越「看」越擔心，越「看」越覺得此人在不動聲色地布局。
「不動聲色」，這才是最可怕的
劉瑞春來到胡晨陽辦公室以後，開口就道︰「胡書記，我是來向你作檢討的。」
胡晨陽的語氣很平和︰「檢討？」
「是啊，鐘縣長批評我了，我向胡書記請示、匯報不夠，確實應該檢討。」
胡晨陽道︰「鐘縣長的意思，是大家多溝通，溝通是必要的，檢討就不必了。」
「好，以後一定加強溝通。」
「恩，劉縣長，德修縣的工業，支柱產業不多啊，你有什麼想法？」
劉瑞春道︰「胡書記，說到支柱產業，確實，我也覺得，我們德修縣實在是沒有什麼象樣的工業，即使是鎢礦，規模也不是很大，實力也不是太強。」
「對啊，」胡晨陽道，「上次，我和榮德縣長一起下鄉，去雲嶺鎢礦看了看，規模不算大啊，跟新峽的牛牙山鎢礦比，小很多。」
劉瑞春點點頭︰「胡書記，牛牙山鎢礦賺不賺錢？」
「怎麼不賺錢？據我所知，效益很不錯。」
「那，牛牙山鎢礦，是誰投資搞起來的？」
胡晨陽道︰「也是私營老板，但他們的管理團隊，是國營鎢礦改制後的班底，專業素質不錯。」
劉瑞春若有所思︰「牛牙山鎢礦的事，我也听說過，好象省國土廳還轉發過他們的經驗。不過，要把牛牙山鎢礦的模式搬到德修縣來，恐怕也不容易。」
胡晨陽沒有說什麼時候，只是看了劉瑞春一眼。
劉瑞春道︰「為什麼不容易呢？原因是多方面的，可能，從一開始，縣里就沒有把好關，雲嶺鎢礦也好，其他什麼鎢礦也好，都有些一哄而起的意思，不像牛牙山鎢礦那樣，一開始就比較高，資本結構也比較單純？」
其實，劉瑞春已經含蓄地表達了另一層意思︰雲嶺鎢礦的「資本結構」比較復雜，說白了，就是利益鏈比較復雜。
誰來打破利益鏈，這才是關鍵
劉瑞春別有用心地道︰「胡書記，你認為呢？德修縣是不是也要引入類似牛牙山鎢礦這樣有實力的大老板呢？」
胡晨陽道︰「這個要從長計議。雲嶺鎢礦實力不算太強，這倒是真的，他們也承認這一點，也想壯大實力，我覺得，你還是多從這方面考慮，看看怎樣幫助他們做大做強？」
劉瑞春听了，暗道︰「此人厲害，說話滴水不漏啊。」
劉瑞春道︰「雲嶺鎢礦怎樣做大做強，我也很頭痛，這些年，幾個鎢礦都是勉強生存，積累不多，銀行又不肯支持，難啊」
胡晨陽道︰「難是難，那就先維持現狀吧。」
「維持現狀」，這倒是劉瑞春沒想到的。
難道，姓胡的不惜得罪鐘建國、韓錦祥而堅持拿下趙起岳，就是為了「維持現狀」？
劉瑞春覺得︰姓胡的明顯有所保留啊。
「三駕馬車」都已經同時將身段放得這麼低了，人家還是不領情，還跟你玩心機呢。
這次「溝通」的結果，讓劉瑞春更加堅信︰姓胡的很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