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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流素先向佟貴妃請安,兩人再相偕去慈寧宮、坤寧宮次第請安,但入了暖閣,卻見佟貴妃臉色不善。雖她往日也少笑容,但畢竟與這樣朔氣滿目的神情不同。
「貴妃娘娘……」
「先賜座。」
往日都是不坐的,只行個禮便相偕出門,流素知道她有話說,側了身坐下,疑惑相望。
「听說昨兒晚上皇上臨幸了柔真格格。」
流素愕然,這才卯初,消息就傳到承乾宮了,不得不佩服佟貴妃手底下人的辦事效率。這會子皇帝怕是才剛起身洗漱完畢吧?
「其實這消息是昨兒夜半就得知了。」
比想像的更厲害,流素無語。
「你有什麼想法?」
「臣妾能有什麼想法,柔真格格若不是去年感染風寒,早該進宮承寵了,亦不足為奇。」
「那是兩碼子事,婚姻嫁娶與名不正言不順怎能一樣?听著就是皇帝臨幸了小姨,成何體統?」
原來佟貴妃嚴稟禮教,動循守則,對于這種類似「婚外情」的事仍是無法接受。流素想了想道︰「其實皇上若是興之所致臨幸了哪名宮女,應亦是如此,又有何不同?」
「宮女怎能與妻妹相同。」佟貴妃又輕嘆了一聲,大約亦是無可奈何吧,皇帝到底與旁人不同,他要是樂意,把所有小姨子都納入後宮亦無人敢置一詞。
流素更覺得好笑,心想妻妹和小妾有什麼區別,景霜如此,柔真亦如此,將來芳汀和你佟貴妃的妹妹都一樣成了他的小老婆,不過早晚而已。這話卻不能說,她只默然坐著,神態卻是淡然置之。
佟貴妃思索了一會,忽又看著她道︰「你倒鎮定,這消息傳入了各宮,不知有多少人今兒要有不眠之夜了。」
流素笑道︰「也許有耳目靈便的昨兒半夜便未眠了,哪能個個都似貴妃娘娘豁達。」
佟貴妃淡淡一笑︰「本宮並非豁達。」後面卻轉了話題,「好了,先去慈寧宮。」
流素心中一動,她說她並非豁達,那是……想起昨夜堆秀山偶然听聞的只言片語,若有所思。
到了慈寧宮時倒未見其余六嬪神色有什麼變化,應是尚未得知消息。到底宮中耳目再靈便,也不是各宮主位都能在坤寧宮安插個內應的,否則皇後身邊滿是奸細,豈不坐臥難安?因而更驚于佟貴妃的深沉潛默。
至坤寧宮,卻見柔真格格早坐在皇後下首,神色有些異樣,雙目略顯紅腫,倒似剛剛哭過的模樣,不禁一怔。
「柔真,你且下去。」皇後掃了她一眼。
柔真連禮也不行便退下了,安嬪詫然道︰「柔真這是怎麼了,看著似有不妥。」
皇後笑道︰「哪里有不妥,只是有些小性子罷了。」
七嬪請安後各自落座,皇後轉眸一笑︰「其實這事也瞞不了,昨兒夜里皇上一時興起,臨幸了柔真,這孩子仍未諳世事,才剛對各位妹妹失禮了,往後都是自家姐妹,柔真年紀小,還要請各位妹妹多照拂包容。」
除了佟貴妃、安嬪和流素,余人神情各有變化,惠嬪先起身冷笑︰「恭喜皇後娘娘了,只怪寧胭家中沒有這樣品貌出眾的妹妹,否則也該召進宮來一敘姐妹情才是皇後娘娘,今早胤禔說身子略有不適,妹妹要先告退回去瞧瞧他。」
皇後微笑頜首,惠嬪擰身便退出去。
跟著榮嬪與端嬪也各自尋了理由告退,端嬪看著仍是郁郁神情,榮嬪雖然神情尚平穩,眼神卻不免泄露了心意。
宜嬪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但她向來恭謹守禮的,仍坐在那里靜默不語,僖嬪卻笑得純真燦爛︰「那豈非又多個妹妹了,布泰爾生性喜歡熱鬧,以後要與柔真妹妹多敘敘才好。皇後娘娘毋需擔憂,若皇後娘娘不嫌棄,各位姐妹只會把柔真當成親妹妹一般。」
「僖妹妹對誰都是這樣和善,本宮自無須憂心。」
「不知皇上將冊柔真妹妹為何位份?」
皇後含笑道︰「這是皇上的事,本宮不便多言,到時候自有皇上口諭傳各宮。」轉向流素笑道︰「敬妹妹宮中也有事要先離去麼?」
流素笑道︰「妹妹從來是閑人,皇後娘娘倘若有什麼安排妹妹自當遵從,若無吩咐,妹妹便先細品一下皇後娘娘這品新花茶,里頭似乎有縴巧梅、芙蓉花、貢菊、檸檬,用于增白膚色,消除斑痕,妹妹甚是喜歡。不過皇後娘娘肌膚已如絲緞柔滑,半分斑點亦無,哪里還用得著花茶來增色」
皇後笑道︰「敬妹妹對茶道一向精通,與本宮最是有話可聊,這小嘴兒又越發甜膩,哄得本宮都要信以為真了,本宮雖無斑點,卻不夠白膩,不若柔真,潔白如玉。」
流素道︰「皇後娘娘這種膚色更顯滿洲女兒剛健,強勝于漢人蒼白之色。不過皇後娘娘若想增白膚色,妹妹倒有個建議,黃瓜上市季節,以生食黃瓜片及切片敷臉,效果更好。將生雞蛋蛋清分離,加入珍珠粉調和,再覆以黃瓜片。」
皇後詫然道︰「當真有效?」
「自然,若無黃瓜,加鮮女乃亦可。」
安嬪笑道︰「妹妹看皇後娘娘不用擔心效果,只看敬妹妹那張臉兒就得相信,論膚色誰還比得過她,新剝殼的雞蛋一般水女敕。」
「安嬪姐姐見笑。」流素見廢話說得差不多,皇後似乎也示威結束,又閑扯幾句便起身告退,于是除了安嬪皆都退下了。
下晚時分玄燁去坤寧宮卻不見柔真,問道︰「柔真呢?」
皇後一努嘴︰「在房里使小性子,將自己關著。」
玄燁微微一笑︰「朕去瞧瞧她。」
皇後抿嘴一笑。不管用了什麼法子,達到目的就行,沒有男人會拒絕一個像柔真那樣討人喜歡的姑娘,何況她還是滿洲出名的美人兒。
柔真正伏在床上,听聞聲息道︰「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好大脾氣。」
柔真驀然驚覺,從床上翻身跪下去︰「真兒見過皇上」
玄燁彎腰抬起她下頜,笑道︰「昨夜是朕酒後失禮,真兒還在生氣?」
柔真听他溫言垂詢,笑意款款,不由得臉上一紅︰「沒有,真兒哪敢生皇上姐夫的氣……」
「還叫姐夫?」
柔真噎了一下,低頭不語,除了雙頰粉紅,看不出喜悲。
「好了,不要使小性子,只當你去年入選了便是。御藥房送來的藥吃了沒有?」
「吃了。」柔真有些不情願的樣子。
「怎麼,很苦麼?」
柔真點點頭。
「回頭朕讓人送些上好的蜜餞果子給你。」
柔真又是臉紅,扭捏了一會才道︰「藥都吃下去半天了,苦味早盡去了。」
「那也吃些甜的,听說吃甜食的人性情開朗。」
柔真忽問︰「敬嬪姐姐說的麼?」
玄燁笑而不答,這才伸手扶起她︰「小小年紀,正該開朗些才是,你笑起來多好看,這樣憂思多慮的樣子,不像真兒了。」
柔真低頭,略帶羞澀地笑了一下,抬起頭時玄燁已出門去了。
「皇上打算給柔真一個什麼名分?這事今晨各位姐妹們可都知曉了。」
玄燁微笑一下,自然,這種事無須宣揚亦會生翼飛向各宮,何況皇後巴不得拿著喇叭奔走相告。又想起柔真先前那句「敬嬪姐姐」,心中無聲冷笑一下。
「容朕想想,這事突兀了些。今早她們都是什麼反應?」玄燁一頓,不待她回答便道︰「安嬪與你交好,應當是恭賀居多;惠嬪不會掩飾,必定當時大怒;榮嬪端嬪都還算守禮,就算神色上有些過不去,言語上不會有閃失;宜嬪雖然不會開心,但她是極懂禮節的人,不會泄露心思;瑞珊表姐麼,能有什麼事令她動容的話恐怕地都要搖三搖了。」
皇後笑道︰「听听皇上說的,竟將每個人的心思了如指掌,說得半句不差。」
「敬嬪和僖嬪呢?」
「皇上既這樣了解眾姐妹的性情,不妨再猜上一猜。」
「僖嬪性子純真質樸,不會和人生氣較真,一定也會恭賀。」
「皇上猜得半分不差,僖嬪妹妹最是與人為善,說一定會把柔真當親妹妹,讓人听著就是高興。」
玄燁一笑,雖恭賀的話他猜不到原本,但與所料亦差不離。
「敬嬪任性,性子又刁鑽些,沒說什麼難听的話吧?」
「沒有,皇上唯獨這個猜錯了,敬嬪妹妹極是豁達,雖無特別敬賀之言,但看著甚是替皇上歡喜,七嬪之中她年紀最小,不想如此識大體,不比有些人,年紀不小卻還孩子氣重。臣妾得恭喜皇上,後宮和睦,眾姐妹和氣一團。」
「是嗎?朕以為她不懂事,或會說些三言兩語,但你向來寬容,也必不會與她計較。」
「敬嬪妹妹真的沒有說任何不敬言語,連笑容都真心摯意。」
「看來這丫頭近來也懂事了啊。」玄燁一臉心情不錯的樣子,起身道︰「朕去瑞珊表姐那里走動走動,順便想一下該給真兒一個什麼名分。」
「恭送皇上。」
才出永祥門,玄燁的笑容就一掃而空,陰翳如雲的樣子,魏珠看著心中都寒毛凜凜。到底方才皇後娘娘說了什麼,令皇上這樣不痛快?他心里揣摩,卻不敢相詢。
進了佟貴妃的暖閣,玄燁神情又漸轉霽色,待佟貴妃一絲不苟地行完禮才笑︰「什麼時候與表姐私下相見時,不見你這樣恪守禮節,恐怕得這宮中所有人都不守規矩才有可能。」
佟貴妃道︰「宮規禮儀既定下,便是令人遵守的,倘若個個自恃與皇上親密便失了方寸,那綱常禮義何存?」
玄燁笑著搖頭︰「有一陣子沒來看表姐了,可真是冷落了你。」
佟貴妃微微一笑︰「皇上要兼顧六宮,妹妹們年輕,自然要先顧惜著點,臣妾生**靜,倒也不覺得委屈。」
「人人都像表姐這樣容止有度,朕的後宮便無須治理亦井井有條。」玄燁接了榮靜遞來的茶沏了一下,「表姐對朕臨幸了柔真的事有何看法?」
佟貴妃道︰「以君臣制論,皇上臨幸誰都無可厚非,只要非臣妻民婦,均合法理。以夫婦論,瑞珊知道皇上非重色之人,這其中詳由不想追究,只勸皇上心平氣和,隨遇而安。」
玄燁輕嘆一聲︰「這宮中懂朕的人越來越少,但表姐永遠是最明白且最睿智的。」目光轉向明德堂那邊,道︰「她怎麼說?」
佟貴妃道︰「敬妹妹識大體,懂禮儀,皇上應當心慰。」
「朕想知道她究竟說了什麼?」
佟貴妃遲疑片刻,據實以告。
「果然是大度,想是與表姐相處久了,亦學到了表姐的風範之一二。」玄燁笑容溫煦,眼中沉黯深邃。
佟貴妃不接他的話茬,這種時候說什麼他都不會高興,佟貴妃是明眼人,沉默向來是她的長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