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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暖閣內只有朱槿一人在伺候,柔嬪卻半倚在美人榻上,身上搭著一張薄毯,似乎臉色有些不好。
「嬪妾程雲岫見過柔嬪娘娘。」
「柔妹妹這是怎麼了?今日喜慶的日子,看著倒像是有些沒有精神。」
柔嬪見流素和程官女子進屋,笑著撐起身子道︰「沒什麼,剛說吃藥,只是一聞那嗆鼻的氣味便吐了一會,結果藥便擱涼了,剛讓朱槿熱了會端上來,又覺得有些燙,便歇會再吃。」
程官女子笑道︰「有身子的人難免有這樣那樣的不適,都是正常的。」
柔嬪目光便轉向程官女子,微顯詫異,在她記憶中似乎沒有見過這號人物。
流素道︰「這是永和宮的程官女子,她日常少往各宮走動,柔妹妹想是見得少。」
柔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啊,正說怎麼沒見過這位姐姐呢,妹妹一向記性也不好,便是見過一兩次的人,總也記不得,容易得罪人,姐姐莫怪。」又見二人還站著,忙道︰「二位姐姐快坐,朱槿,奉茶。」
流素笑道︰「不必麻煩了,剛在正殿喝過茶來的,听說妹妹得了《積雪凝寒貼》唐拓本,特來瞧瞧。」
柔嬪笑道︰「朱槿,快去取。」
朱槿笑應了一聲出去了,屋內便只留下三人。
柔嬪掀了薄毯想要起身,卻又扶了額跌坐下去,流素忙上前扶著︰「妹妹不舒服便躺著,無須這樣拘謹。」
柔嬪笑道︰「只是想拿藥吃,又覺得有些頭暈。」
流素見她臉色蒼白,顯然確實不舒服,看了一眼桌上的藥碗,又听她道︰「能勞煩姐姐幫我取一下麼?」
「好。」流素便過去端藥碗,听柔嬪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姐姐。」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
流素剛端起藥碗,程官女子便過去接了,笑道︰「何勞敬嬪娘娘親手做這些,嬪妾願代其勞。」
流素心中一動,便由她接著過去遞給柔嬪,見柔嬪閉眼蹙眉喝下了,才撤了藥碗拿了帕子遞給柔嬪。
這時朱槿也拿著拓本進來了,見狀忙放下拓本過去搶了藥碗笑︰「怎麼能勞動二位主子,這些事本該是奴才做的」便拿了藥碗出去了。
轉眼紫薇與笙竹進屋,一人托著清茶,一人托著糕點,柔嬪笑道︰「妹妹怕喝苦藥,每回喝完都要吃些蜜餞果子去味,兩位姐姐也嘗嘗。」
流素與程官女子都笑著謝過,卻不去取糕點,只展開拓本評點。拓本是真,但是否是唐拓本,流素就看不出了。
柔嬪邊听她們說話,邊喝口清茶漱口,又拈了香草青梅吃著,臉上浮著淺淺的笑意,神色寧馨,一手輕撫小月復,看著很是滿足。
流素眼角余光瞥見她的神情,覺得她尚有些爛漫的少女情態,與皇後的外表端麗柔和骨子里卻深沉難測是有些不同。
笙菊這時匆匆從正殿過來︰「柔主子,敬主子,程小主,皇後娘娘說人都到齊了,請三位主子去正殿賞花。」
「皇上也到了麼?」
笙菊道︰「皇上這會才剛下朝吧,一時半刻間就會到的。」
流素笑道︰「好。」卻見柔嬪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些,額上滲出密密的汗珠來,不禁詫異︰「柔妹妹又不舒服了麼?」
柔嬪勉強一笑︰「沒事,紫薇,扶著本宮。」
「柔妹妹不要勉強,不如先歇著罷,你是有身子的人,不比平時,不要逞強。」
柔嬪搖頭︰「近來都是這樣的,也沒有大礙,出去只坐一下便回來,也算全了禮數。否則既請了各位姐姐來,自己卻不到,豈不讓人說妹妹仗著懷上龍裔倒擺起譜來?」
流素道︰「別人愛說便讓她們說去,又豈堵得住悠悠眾口?還是自己身子要緊,笙竹,還不幫著扶柔主子上床。」
笙竹和紫薇扶著柔嬪往床邊去,柔嬪掙扎一下,似乎還想強撐,但腿一軟,終是撐不住,便無力地由她倆架著過去了。
流素皺眉︰「看柔妹妹這樣子有些不對勁啊,去請宗太醫吧。」
笙菊也覺得不對了,拔腿便往外跑。
柔嬪斜倚在床上,汗珠越發細密,顆顆沿著粉白面頰滾落,卻不聞她一聲申吟。
柔嬪個性強硬至此,流素頗感意外,心思一動,伸手過去握著她的手,拿自己的帕子擦著她的汗︰「柔妹妹,哪里不舒服?」食、中、無名三指已悄無聲息地搭上她的腕脈。
流素臉色漸變,柔嬪的脈象細弱微沉,胎像有變,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她抽了手迅速起身,拉了程官女子出去,道︰「程姐姐,咱們先去稟明皇後。」
程官女子見她急速往外走去,知道發生變故,也不多問,只跟著她往正殿去。
滿殿的花香撲鼻而來,殿中擱著兩只三層花架,整齊地擺放著各色時令花卉,兩側分列坐著諸嬪妃,見她倆步履匆忙進來,本是笑語喧嘩的,也都止住了,齊詫異地看著她們。
皇後盯著流素的臉,笑容凝在臉上。
流素從她眼中看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瞬間斷定這又是個布局,于是不動聲色道︰「皇後娘娘,臣妾方才去柔妹妹那里賞拓本時,突然見她不舒服,便過來說一聲,現在笙菊請御醫去了,不如請娘娘移駕去看看。」她神色穩定,說話條理分明,看著並不像發生了大事的樣子。
皇後听流素語氣平淡,有點模不清底細,「嗯」了一聲,也不便表現得太過慌張,只帶笑答︰「本宮去瞧瞧。」
流素側臉看了眼程官女子,她也正看流素,神色自若,仿佛有種洞悉先機的了然。流素心中一動,驀然覺得此次她與自己同行來探望柔真並非偶然。
皇後前腳走,後腳玄燁便至,見殿內聲音低微,個個交頭接耳,氣氛有異,掃視了一圈道︰「怎麼了,皇後與柔嬪呢?」
眾嬪妃齊起身見禮,流素答︰「臣妾先前見柔妹妹不適,讓皇後娘娘去看她了。」
「怎麼不適了?」
流素便將經過說了一遍,說到朱槿出門去取拓本時,她故意頓了一下看玄燁的反應,他目光閃動一下,神色並無變化,流素知道他已會意。
所謂去取拓本,現在想來是件頗為蹊蹺的事,首先柔嬪身邊只有朱槿便是奇怪,拓本不隨身帶著或放在東暖閣,又是不合理,柔嬪既邀她賞拓本,怎麼會做這種奇怪的事?
流素正想著,就見笙竹神色驚惶地奔進殿,撲通一聲跪下︰「稟……稟皇上,柔嬪娘娘的胎……」
「說清楚。」
「柔嬪娘娘……這會月復痛不止,正在……宗御醫說胎像不穩,可能……」
「行了,你先去治好你的結巴再來回話。」玄燁冷冰冰摞了一句,大踏步便往門外走去。
眾嬪妃面面相覷,不約而同變了臉色。但這會兒誰也不敢跟過去,只怕會惹上是非。
但殿內安靜,便能听到殿外不時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有隱約的傳話聲,一會兒叫打熱水,一會兒叫遞東西。
流素道︰「本宮出去看看。」
宜嬪一把按住她的手,盯著她微微搖頭。
流素輕笑一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跟著輕輕拿開她的手便走出去。
皇後不在,想是在東暖閣寢室內,內室門緊閉著,偶有宮女進出,也是隨手關上,玄燁則在門外負手站著,神色冷峻,看著並沒有過度驚慌和悲傷之色,只是眼神極沉暗。
「皇上,里頭怎樣?」
「說胎像有變,恐有不保。」
「宗仁禮在里頭?」
玄燁點一下頭。
「可是沒有穩婆,倘若真有不方便,他身為男子,很多事不能處理。」
「有龔嬤嬤在,說是從前在宮外的時候常替人接生的,是個熟手。」
流素點點頭︰「這個龔嬤嬤不是坤寧宮的人吧。」
玄燁凝視她片刻,點點頭︰「是安嬪的乳母,今日陪安嬪過來的,方才她們正走到這里便听說了此事。」
「真巧。」流素看玄燁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經懂了自己的意思。
守在門外,卻只听見里頭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沒有听見柔嬪的呼喊哭叫,流素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忍耐力。
不多時,宗仁禮滿頭大汗地將門開了一線,低聲道︰「稟皇上,柔嬪娘娘的胎保不住了,已經滑了……」
「為什麼?」玄燁厲聲問,神色開始緊張起來。
「還……還不清楚,微臣要先處理娘娘的病情。」
玄燁揮揮手,宗仁禮便退進去,跟著皇後側身出來,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兩眼通紅,極為悲傷。
「東珠……」
玄燁剛將手按在皇後肩上,她便受驚似地猛然抬頭,看著他哇一聲哭出來,伏在他肩上抽泣不已,拿帕子不停擦著淚。
「到底怎麼會這樣?朕要進去看看柔真。」
流素冷眼看著,心里默想皇帝的臉色變化真快,瞬間便從寒霜滿面變成了憂心如焚,帶著焦慮悲痛。
皇後見玄燁真踏步推門,死死攔著哭叫︰「皇上,不能進,污穢之地恐有損龍體,已經是……是滑了,還是先候著吧。」
「但是柔真……朕擔心她,要進去看看。」
「宗御醫說她身體尚好,正在命穩婆和奴才處理,皇上進去也于事無補,還是靜候宗御醫的消息吧。」
玄燁默然,終于與皇後一起往正殿去。
帝後落了座,皇後便擦著淚收拾了悲戚容顏,橫掃殿內一圈,道︰「笙菊,去把所有的奴才全叫來。」
「是。」
轉眼殿內跪了一片,太監宮女嬤嬤廚子共有二十三人。笙菊回報道︰「除了紫薇朱槿在伺候柔主子,其余都在這里了。」
「今上午從柔嬪娘娘來了,都有些什麼人出入東暖閣?」
笙菊一一稟了,其余人大氣也不敢出。
「柔嬪娘娘可有什麼異樣?」
笙菊臉色有些為難︰「這事要問紫薇朱槿,多數時候都是她倆在。」
流素靜靜听著,這就審起案來了,分明認為柔嬪流產不是正常現象了,皇後的判斷力真強,宗仁禮什麼還沒說,她就認定有人對柔嬪的胎做了手腳,真是太情急反而露馬腳。
流素默不作聲與程官女子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樣的想法。
「笙竹笙梅,去把紫薇朱槿替換過來,另外把柔嬪用過吃過的東西都拿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