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 第153章 動搖

作者 ︰ 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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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揚熙的親事,說是娶二房,可學堂連假都不放,一大早的,錢靈犀還得跟往常一樣早起,和錢敏君上學去。

兩堂課熬下來,姐妹們都要回去更衣吃喜酒了。走前,莫大家又交給錢靈犀一厚沓子文稿,笑道,「這些天,全城的讀書人都快魔怔了,一個個絞盡腦汁的來續寫春暉那首詩,要跟你一較高下呢。」

錢靈犀認輸行不行?

這些天通過男學堂轉交來的文章詩詞都快把她看吐了,不僅是詩詞,還有作文章跟她講道理的,一上手就是洋洋灑灑幾千字,只可惜字跡過于瀟灑飄逸,錢小妞看著費勁,往往是掃一眼人名就算了。

這也還算是給面子了,要不是親自問過錢玢,說下回講大課她必須去,她連這都懶得看了。

可她這真心的煩惱,落在某些人的眼里,卻似乎賣弄一般。

還是三房的錢麗君,接連在錢靈犀手下吃了幾回虧,這次覺得自己找到萬無一失的把柄了,才出了學堂便出言譏諷,「靈犀妹妹,听說你那日在男學堂里說什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家室不寧的根源,這會子怎麼又要去給大哥哥娶二嫂子坐帳呢?你怎麼就不去給大哥哥講講這個道理?」

這話說得很犀利啊,錢靈犀得認真想一想再作答,「我是說過這樣的話,但並不代表一定得讓所有人都認同我的看法。姐姐沒去過男學堂,可能不太了解那里的情況。夫子說過,每個人都可以發表自己的見解,而不是說讓所有人都達成共識的。否則,所有人都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還有什麼意思?」

她這話的原意就是要刺錢麗君一下,可錢婉君听著也覺得不舒服,出來聲援,「麗君妹妹,你跟人家較什麼勁兒?她可是有本事在男學堂里與那麼多讀書人辯論的呢,咱們哪有這個本事?快走吧,省得耽誤了去吃喜酒。」

錢麗君冷哼一聲,「我就是看不慣有些人說一套做一套的樣子」

她們想走,但錢靈犀還不讓了,堵著路道,「麗君姐姐是在說我嗎?若是說我的話,這話可就不對了。」

錢麗君沉下臉來,「就說你如何?難道你不是如此麼?借口說那些什麼話,可實際做的不又是一套?」

錢靈犀一笑,「如果一個人想什麼就得去做什麼的話,那我請問姐姐,你成天讀的是聖賢書,你就是聖人麼?聖人說的那些道理你都明白,可你真的能做到麼?你要是做不到,豈不也是說一套做一套?」

錢麗君噎得說不出話來了,耍起了無賴,「我講不過你,不說了」

她怒氣沖沖的想走,錢婉君也覺老大沒臉,忽听一向甚為低調的錢慧君插進話來,「靈犀妹妹,你也別把話扯得太大了,咱們不過在討論男人三妻四妾的話題,扯到聖賢頭上做什麼?再說了,就算聖賢,不也是要三妻四妾的?你自己也說了自己接受不了這個,可是眼下不一樣得為了大哥哥娶二房而幫忙?這就證明我們女人不管願不願意,還是得接受男人娶小納妾。與其都是一樣的結果,又何苦非要做出個不願意的樣子來惹人笑話呢?」

她的心里一直記恨著前世錢靈犀不肯讓鄧恆納她之事,是以逮著機會就毫不留情的加以打擊,「所以,我倒要勸靈犀妹妹一句,不如大度些算了。這世上但凡有點本事的男人,都不是你一個人能守得住。若是非要強求你所謂的什麼一心人,最後的結果也絕計討不著好,你們說,是也不是?」

「慧君妹妹這話說得對極了」錢麗君只覺揚眉吐氣之極,看著青白著臉的錢靈犀,再接再厲,「身為女子,肩負傳承子嗣的重任,雖然不願意有別的女子分薄丈夫的情意,但也要賢良寬容,為丈夫納幾個妾室開枝散葉。而庶子女有了出息,也是一樣為家族爭光。難不成靈犀妹妹竟狹隘到認為只有嫡子正孫才有資格為祖宗增光添彩?若是這樣的話,再往上追溯幾十年,靈犀妹妹到底是嫡出的那一支,還是庶出的那一支可也不好說呢」

錢婉君雪上加霜,「麗君妹妹這話可算說到正點子上了,咱們可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不比某些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一心只知夫妻兩人關起門來過小日子,咱們可得為了家族子嗣計。爭那些情情愛愛的,只會讓人覺得小家子氣,惹人笑話罷了。靈犀妹妹,咱們好心好意的勸你,你這脾氣可得改改才是。雖然女子善妒是天性,但若是因此就連家族大事都不顧了,這樣的女孩兒縱是再有才學也是沒有好人家敢要的。時辰也不早了,咱們早些回去換了衣裳,到大哥哥那兒去道喜吧。靈犀妹妹,你更得抓緊哦」

錢靈犀深吸了口氣,忍著心里快要窒息的痛,緊盯著錢慧君,驕傲的微揚著下巴反擊,「謝謝幾位姐姐關心,不過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那麼奇怪。哪怕有再多的女子倒貼上門,他也只喜歡他鐘意的那一個。姐姐們不能因為有些男人喜歡三妻四妾就一概而論,總有那些特殊的,和我一樣,相信一生一世一對人。慧君姐姐,你這麼有見識,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是不是?」

錢慧君的臉一下子鐵青了,有什麼事情比一個女人倒貼上去還被拒絕更丟臉的?錢慧君永不會忘記,這樣的奇恥大辱是誰給她的。

上輩子,在錢靈犀死去之後,鄧恆一怒之下,完全不講情面的立即把她趕出了府邸,扔到了冰天雪地里。而比這更為殘酷的是,他把錢慧君整個的從那個官宦人家的圈子里除名了,連做妾室填房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把她逼回了老家。

那一年的冬天真是冷啊,那樣徹骨的寒意,錢慧君到魂飛魄散的那天都忘不掉。原本她應該是恨鄧恆的,但人總有種很奇怪的心理。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得到,尤其是男女之間,這種執念更加強烈。

「妹妹說得也是,這樣的人確實是有。不過再深的感情也敵不過時過境遷四字,環境變了,人也會跟著改變。若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平平安安活到終老,只怕沒那麼容易。」錢慧君決定了,哪怕上輩子鄧恆辱她至深,但這輩子,和鄧恆不死不休

幾個女孩見討不著什麼便宜,相攜走了。錢淑君錢文嬌等人本想安慰錢靈犀一下,奈何這樣的話題實在她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好,更何況一會兒要成親的就是錢揚熙,如果幫著錢靈犀的話,似乎就是在指責錢揚熙不對了,于是,最後只剩下一個錢敏君。

又是同情又有些不明白的看著錢靈犀,卻還是在努力的安慰她,「好妹妹,你別傷心,她們都是壞人,我知道你是對的。」

「不是我錯了,一直都是我的錯。」沒了外人,再不需要掩飾,錢靈犀腦子里象有團火在燒,心中的難過無以復加。

其實她們說得沒錯,這個時代的背景就是如此,你能指望錢麗君她們有多高的覺悟?對男人抱多大的期望?若是小家小戶,如林氏錢文佑之流,想小夫妻白頭到老不難,可是稍好些家境的人家,怎可能如此?

想想錢慧君臨去時眼中的森冷寒意,恐怕上輩子被拒之事已經在她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恨意,在自己看來是她的非分之想,也許在她看來只不過是極合理的訴求而已。

一個委曲求全的妾,主母都不能相容,這在世人眼里,難道不是她的錯麼?

錢靈犀心里亂得象千軍萬馬呼嘯奔騰,她知道在這樣的時代生存,必須改變自己,接受這里的法則,但是難道真的連她唯一想保有的一點愛情也得犧牲掉嗎?

錢靈犀想不通。

石氏看她們神色不善的回來,很是吃驚,「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沒事。」錢靈犀勉強笑笑,就要去換衣服。

因要她去做坐帳童女,牛氏一早已經打發人送來一套紅色的吉服,當然不會是正紅色,而是次一等的玫瑰紅。可即便如此,錢靈犀還是覺得那顏色紅得太過耀眼,耀眼得幾乎灼傷人的眼楮,紅腫酸脹得竟似要落下淚來。

石氏靜悄悄的進來,輕輕的走到床邊攬住了她,「心里難受吧?要是難受的話,就痛痛快快哭出來,嬸娘不笑話你。再說,你也沒錯」

「不,是我的錯。」錢靈犀靠在她溫暖的懷里,哽咽起來,「是我想得太好了……」

「不」石氏忽地把她推開,扶著她的雙肩,正色看著她的臉,「你說得再對也不過了,身為妻子,自然希望丈夫一心一意。你可不要見著別人三妻四妾,就這麼委屈自己。」

「可就算我不願意,他也不願意,可家里長輩怎麼看?旁人怎麼看?縱是堅持了一時,難道還能堅持一世?」錢靈犀說出心中的困惑與動搖,在這個時代,是否只有妥協才能得到幸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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