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流雲 一百四十四 咫尺天涯

作者 ︰ 劍語詩情

「飛雲能否答應我一件事呢?」這是雲師在開始說這番話前對他的征詢,更是請求。

他自然希望項飛雲能夠答應,但也沒有勉強他。

現在,項飛雲終于知道雲師要他答應的是什麼事。

——微笑如花,快樂永恆。

這就是雲師想要他答應做到的事情。

「現在我只想把這八個字轉贈給你,我只希望你也能做到。」

因為此刻,這另一枚的「靈鏡心蓮」已在他項飛雲身上,而不在雲師體內。

從這一刻開始,遠在聖師城的雲箏感應到的,就已不再是雲師的情感,而是他項飛雲的。

所以雲師才希望他能這樣做。

在這一刻項飛雲突然想到︰

——雲師之所以要選擇在此時將靈鏡心蓮傳給自己,是否也因為他知道自己今日勢難生還,而又不希望遠在聖師城的女兒太過傷心欲絕呢?

——他將心蓮傳給自己,之後就可以毫無顧慮地去戰斗,然後放心安然地死去。

——而他遠在聖師城的女兒將會仍然以為他的父親還好好的活著,仍然不會知道她的父親已然離她而去。

——他希望自己能夠代替他照顧好女兒,這也許就是雲師臨終前唯一的要求,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事情。

項飛雲又怎能拒絕呢?

他當然不能。可是就在他想點頭答應的時候,他忽然又想起了祺清。

——我和清兒之間是有過承諾的,現在我怎麼可以心里同時再裝著另外一個女子?

——這是萬萬不行的,我怎麼能這麼快就背叛清兒呢?

他自然知道,這一下答應,絕不是一件輕松隨便的事,而是答應了就要去負責,就要一生一世地履行。

雲師此時這樣說,已分明是有著要自己今後替他照顧雲箏的意思。

可是,他又如何能答應呢?

正在感到左右為難、無從選擇的時候,他又「听」到了身後雲師一下輕微的嘆息。

那並不是真的用耳朵听到的,因為雲師此刻並沒有出聲;那只是他通過心靈感應到的,但卻絕對準確無誤。

那是來自雲師心底的一記喟嘆,一聲深深的遺憾。

激動之下,這時的項飛雲忽然就感到自己已經能夠開口說話了,而雲師抵于自己背上的雙手,也已經離開。

所以他立刻就張口說道︰「我答應。我答應前輩一定會替您照顧好雲箏小姐,一定會讓她過得快樂幸福、無憂無慮。」

「可是,那只能是像親人一般的照顧,因為晚輩也曾答應過清兒,這一生要對她好。啊,我說的清兒就是祺前輩的女兒。」

雲若無本有些微微的失望,但此刻听到他說出這句話就又笑了,徹底放心的笑了,道︰「原來清丫頭也喜歡上飛雲你了嗎?那我就不再勉強了,一切都順其自然吧。飛雲你很好,很誠實,我沒有看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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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飛花!

就在摩海師媯兩人剛自晶球旁撒手退開的時候,背後風聲勁響,伯瑞已向他們打出了他的獨門暗器︰「地獄飛花」。

師魔兩人早就听說過伯瑞的「地獄飛花」極是歹毒詭異,這時一見,果然厲害。他們初次遇到這種暗器,未知底細,不敢硬接,連忙縱身躲避。豈知這「地獄飛花」竟能在空中不斷爆炸分開,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以至無窮。兩人一個躲閃不及,師媯右臂、摩海左膝已各中了一枚。

原來伯瑞這「地獄飛花」外形為精鐵打制的帶刺鋼球,球心中空,內嵌火硝碧磷,表面鋼刺多倒鉤。初打出時,球與球間依靠倒刺勾連,互成一體,及至中途,在內力作用下,彼此相撞而分,一「花」變多「花」,待到對手跟前,已是滿目唯見火星亂,「飛花」漸欲迷人眼了。再配上伯瑞此時的霸道內勁,委實強悍凌厲,詭異莫測,令人難防難擋。

更兼一樣,這暗器沾體即燃、遇物即爆。師媯摩海兩人此時一個不察,各中一枚,方自一驚,只聞「砰砰」兩響,「飛花」已在二人膝間臂上,分別爆炸開來,頓時中「花」處皮焦肉爛,而附近衣衫,更是立被燃著。

同時間伯瑞狂喝一聲,先行打出一拳,迫退身後正欲攻上來的麗清綸,縱身而起,飛撲師魔兩人。身在半空,右手一探,「鏘」的拽出自己的四尺碧磷刀,雙手握定,用力狂劈。這一刀劈下,直帶起滿室勁烈氣旋,刀鋒未到,森寒凌厲的碧磷刀芒瞬間已迫體而至。

師魔兩人剛撲息衣上磷火,一抬頭,見一道長達三丈的慘碧刀芒已迎頭斫來,威猛異常。兩人身經百戰,知道此際絕不能退縮,若讓伯瑞得勢,他的「地獄飛花」再加上「地火玄天」刀法,一經全面施展,急切間恐更難以取勝。

兩人互望一眼,已明對方心意,各自叱喝一聲,猱身而上。摩海舍刀不用,右手一拳打出,魔力球奔騰呼嘯,砰的正面迎上伯瑞泰山壓頂般劈來一刀。同時間師媯雙手交握,也自傾力出擊,「定元星爆」就如一股急速爆炸開來的紫色勁氣芒流,霎那間沖破碧磷刀芒正轟上伯瑞小月復。

而麗清綸此刻也沒閑著,昊天鈴祭起半空,發出萬道艷艷彩芒,將她整個人罩定其中,口中一聲清叱,紫光劍劃出一道靚麗飛虹,自背後飛刺而至。

她有昊天鈴之助,功力瞬間提升何止數倍,不啻魔姬親臨,「天音入魅」全速催動,一劍刺出,紫光劍劍身竟向周圍散發出一縷縷強烈的氣流勁絲,混合昊天鈴生出的誘人樂音,瞬間在空際變換出各種惑人形象,再繼而匯合為一,共同融入飛虹劍芒之中,形成一股嘯嘯劍氣芒流,于瞬間閃電擊中伯瑞背心。

「轟轟轟轟」,伴隨著一連串爆炸激響,幾聲慘呼,立時響徹整間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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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另一邊的伯彥和沈括,則是相對而立,分別保持著沉默,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伯彥畢竟已見老了,雖還不滿五十,但此刻就近看來,沈括還是能發現他額上已爬滿皺紋,鬢間已生出白發。

他在等待著自己的原諒,自己的寬恕。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更是那樣的滿蘊著關懷和愧疚,那神情就像是一個偉大慈祥的父親在生命即將結束之際,無限深情地看視著自己的兒女,自責自己沒有將他們照顧得更好,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一瞬間沈括的眼楮不知為何就也已潮濕,淚眼朦朧中他仿佛看到此刻站在面前凝神觀望著自己的,正是那個孩提時把自己抱于懷中逗樂嬉戲的父親沈帆。

是啊,這一切多麼像自己的父親,這眼神,這神態,這滿臉的溫情和疼惜……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他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非但不是自己的父親,還是當年直接參與殺害自己祖父和全家的人。

雖然明知他是無辜的,可是自己還是不能不怨,不能不恨。

伯彥站在沈括對面,定定地望著他,內心中卻如波濤洶涌,激動得極為厲害。

自從得知眼前這年輕人就是沈家後人的那一刻起,他就抑制不住地滿心興奮。

帆兄的兒子果然還活著!二十年來他日日懺悔、夜夜祈禱,就只盼望著能有這麼樣的一天,如今,終于讓他看到了。

蒼天有眼,畢竟沒有讓沈家絕後!

這一切真是太好,太好太好了。

他雙目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太像了,這身材,這輪廓,這臉型,這眼神……簡直就和當年的沈天成一模一樣。

他看著他,突然內心之中就有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走上前去擁抱他,向他傾訴自己此時內心的欣喜和激動。

他甚至已抬起了腳,差一點就邁出這一步。

可是他不能。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為他已從沈括的臉上,看出了他對自己不能釋然的恨意。

所以他雖然心里很想,很想,但是卻不能不止下腳步。

咫尺的距離,他卻知道自己永遠也跨不出這一步。

在這一瞬間,他清楚地感到,在他們兩人之間,會一直有著這樣一道距離深深存在,永遠無法消除。

自己此生的罪孽,注定只有用死才能償還得清。

咫尺天涯,遺恨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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