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流雲 一百五十二 晶球之“怒”

作者 ︰ 劍語詩情

「錚錚」的響聲在繼續,晶球的體積也在繼續增加。

在眼前這一奇異的景象中,只見伯瑞右臂伸開,用他僅有的這只手將晶球緊緊抱住,整個人,整個身子,都深深地貼在上面。

他微微閉起眼楮,滿頭的雪發披散開來,半遮著臉龐,這時從側面看過來,只見他鼻挺唇豐,臉型輪廓稜角分明,竟是俊美非常,世間少有,一時之間,麗清綸于驚異之余,也不由看得呆了。

此時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寧靜與安詳,似是正在全身心的享受,享受來自「她」的「」與「深吻」。

晶球的體積在不住的增大,而他的身體,卻在不斷地急速萎縮中。

可是他竟似對此絲毫不覺,他緩緩張口,似在對「她」說話,又好像在喃喃自語。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溫柔得就像絕沒有一絲絲的怨恨,而只有傾心的滿足︰

「是啊,沈天成也是很愛很愛你的,後來他也知道自己沉迷其中、不能身拔,難再擔當國家重任,于是寫下遺詔,想傳位于自己兒子。可是,殊為可笑的是對你的痴迷竟然使他喪失了最根本的理智,這樣子的大事,他竟然不將遺詔面交伯彥,而只是派了個心月復吳忠前去送信。那真是老天開眼,竟讓我恰巧在兄長門前遇見了,于是以代為轉交之名將信攔下。而更為可笑的是,送信的那吳忠根本就連這是封什麼信都不知道。」

說到這里,伯瑞的聲音一度停頓,顯得此時說話頗為費力,過了一會兒,才又接著道︰「唉,我當時還在笑沈天成是何等的愚蠢,卻不知一個人若是心靈已然被迷失了,那是什麼蠢事都能做得出來的。現在想想,我又能比他好上多少呢?

「後來讀過遺詔書信,我見沈天成已有傳位之意,更是事不宜遲,恰巧那時巫國、魔域、邪城三國再度聯手來犯,已攻陷月映,而沈天成迷戀于你,竟對此事漠不關心。于是我一面暗里加緊鼓動朝中的那些所謂忠臣之士極力勸諫,一面慫恿兄長當機立斷,行使武諫,逼聖君退位。兄長先是不肯,但接下來的兩天里,沈天成果然因一眾將士頻頻勸諫而大發雷霆,又接連斬殺了數名大將,這才最終促使兄長打定主意,決心行事。」

然後他將臉再度貼向晶球,深深地用嘴唇吻了一下,這才嘆息一聲又道︰「想那沈天成當時的武功是何等高強,在整個聖域,已然不作第二人想,若沒有幫手,我又怎敢貿然行事,就是找人幫手,沒有合適的人選,那再多也是無濟于事。而我的兄長伯彥,在那時當然是最好的人選了,沈天成既然肯將遺詔讓他保管,足可看出是如何的信任他。兄長既然被我說動,我們出其不意,後來事情果然就成功了。

「那晚,那晚就是在這里,我們合力誅殺了沈天成,當時的情景想想可真是驚心動魄,本以為要經歷一場連番血戰,不成想沈天成的內力竟突然間全部喪失了,意外順利的就被我們制住。于是,就在兄長欲行勸說之際,我自背後出手,一舉殺了沈天成。那一刀所濺出的鮮血,讓我可足足昏眩了二十年呢。

「再後來,我一不做二不休,決心向兄長下手。可是這個時候,那個多管閑事的雲若無趕到了,我沒有得逞,終于功虧一簣。

「可是,可是這些都不要緊。重要的是我得到了你,那次雖然因為雲若無的阻撓我沒能奪得聖君之位,但是他們卻不知道你當時就在這石室的旁邊。因為你的脾氣實在是太古怪了,不但吸收能量的時候對人是種折磨,就是釋放能量的時候也並不讓人好受,所以沈天成他不得不為你另築金屋。而那晚,殺死了沈天成後兄長和雲若無他們就一起趕回天聖城去了。而之後,而之後,啊,就是我們之間相濡以沫長達二十年的快樂時光。

「二十年,二十年啊,二十年來,我沒有權力,沒有想要的武功,可是,畢竟我過得還不是太苦,因為有你在。我知道,無論任何時候,無論任何情況下,有你在,就有希望,有你在,終有一天,一切就都會有的。所以,你啊你,我的心心,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這幾十年來所有的一切。

「可是最終,你還是沒有把我想要的給我,我想不通,我實在是想不通,所以剛才我惱你,怨你,恨你。我想不通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就真的是一塊石頭也該融化了感動了可是你卻為何還是那樣冷酷無情無動于衷呢?可是現在,我想通了,心心,我真的想通了,原來你並不是那樣如表面般冷酷無情的對不對,你之所以一直不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那只是因為你心里在害怕,你害怕我得到了之後就會離開你,你是在害怕我離開你是不是?

「一定是的,你不要不承認,一定是這個樣子的。在想通了這點之後我就不再恨你了,你拿走了我的臂膀也好,你拿走了我的雙腿也好,可是你畢竟並不是冷酷無情的,你還留下了條右臂給我不是嗎?我知道你是要我用它來一直抱著你啊,你是這樣想的是不是?你一定是這樣想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永遠這樣抱著你,然後繼續做我的夢,夢中,我們相偎相依,我們一起回家,回家,有你,才有的家……」

晶球的響聲還在繼續,響聲中他就這樣不停地說著,他的話語是那樣淒涼,他的語調卻是那樣的溫柔。這樣款款綿綿的情話,這樣匪夷所思的「愛情」,又在如此詭異奇幻的情境之下,自一個雙腿殘廢、遍身血污、雪發如霜的「將死人」的口中娓娓道出,這造成的效果真是震駭人心,一時間室內所有人的眼楮都濕潤了,無不為他感到傷心惋惜。是啊,誰的心不是肉長的,誰的心又能真個冰冷如鐵無動于衷呢?我們自問,我們就沒有過如他這般苦苦追尋想要而不可得的痛苦體驗嗎?我們有過,誰都有過的,只是事情的大小不同,痛苦的輕重有別而已。不是嗎?

各人還在傷心難過,伯瑞的聲音卻終于漸漸止息,這之後,晶球的響聲也停止。大家不約而同地齊齊抬頭,他們將目光一齊向他望去,向這對苦難的「有情人」投去。一瞬間,他們的傷心難過就全都換成了一聲驚呼、驚叫、驚嘆,這麼多人齊齊一聲的驚呼驚叫和驚嘆︰

伯瑞不見了!

伯瑞他,他竟然隨著晶球響聲的停止,而忽然的,忽然的他的人就已整個不見了!

而晶球,當眾人再次把眼光投向晶球,他們的眼楮瞪得更圓,他們的嘴巴張得更大。真的是好大,好大好大的一顆水晶球啊,竟然會是從來沒有想象過得那樣那樣的大,怕足足有著半人來高吧。伯瑞,伯瑞到底是完全被「她」吸進去了還是就這樣憑空消失不見的呢?沒有答案,盡管在場的有著那樣多雙眼楮,卻無人能看得見、看得清。

只見此時的晶球,漸漸得顏色已由紅轉紫,而內里的小小藍色球核,依然與先前一般大小,依然還是那樣的變幻聚散無定。那飄蕩其中的一絲絲藍色氣息,這時卻已轉成緋紅,那該是,情人的花瓣和眼淚吧。

一時間眾人就這樣痴痴地看著,痴痴地嘆著想著,想人生的痛苦與無常,想生命的美好與快樂,沉浸其中,竟是誰都沒有作聲,也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時間就這樣悄悄地流逝,也不知又過了多少時候,師媯和摩海兩人首先從這種傷感驚異的氛圍中解月兌出來。因為面對如此神奇、而又近在咫尺的晶球,他們一瞬間內心燃起的貪念要遠遠比對伯瑞的感傷同情來得強烈得多。兩人清醒過來之後,互相看視一眼,已明白各自的意思,摩海提刀在手,師媯的寸進尺也自袖內翻出,一打眼色,悄無聲息地縱身而起,分向伯彥和雲若無攻去。

可是,他們並沒有得手,接下來事情發生的變化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始料不及。

摩海和師媯方自縱身而起就開始大聲驚呼,因為他們突然發覺自己的身體竟不是投向伯彥和雲若無,而是都不由自主地向著晶球飛去。

與其說「飛去」,不如說那是被晶球整個給「吸」了過去來得更確切。

晶球,晶球終于開始「發怒」了,終于開始、大規模的——全面反噬!

難道說這僅僅只是因為師魔兩人的貿然舉動「打擾」了「她」和自己心上人的美夢所致麼?

可是不如此解釋,又該怎樣解釋呢?面對這晶球的突然「發怒」,瘋狂的「吞噬」?我們又該如何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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