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遠侯沒有如眾人想象的一般直接發落了葉展鵬,而是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了許久,葉慕靈見此,也大概知道了鎮遠侯的意思,大概是因為子嗣單薄,所以鎮遠侯實在是不想在一夜之間折損兩個孩子,若果真的再嚴肅的處置了葉展鵬,恐怕這個斷腿的孩子很難再把自己當做父親了。
葉慕靈順勢開口道「爹,我相信展鵬弟弟這麼做一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弟弟本性良善,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令他動怒的事情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還是不要過于責怪了。」
葉慕靈好似在為葉展鵬求情,實際上卻是給他定了罪,若是葉展鵬反駁,到時鎮遠侯沒有台階可下,定然會加重處置,若是葉展鵬道出不得已的苦衷,那麼,便也就相當于承認了殺害葉曉蓉的事實。
葉展鵬一手捂著剛剛被鎮遠侯打了的臉,一雙眼角三陰森森的看著葉慕靈,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恨意,只是,葉慕靈依舊是平淡無波,沒有一絲情緒的變化。
葉展鵬深吸了一口氣,卻是不肯走進葉慕靈的圈套,轉頭對著鎮遠侯開口道「爹,這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鎮遠侯雙眼瞪的溜圓,直直的盯著這個兒子,一時不知到底該不該相信他。
突然,葉展鵬靈機一動,想到了怎樣為自己洗月兌清白,于是,葉展鵬做出一副委屈倔強的樣子「爹,你就那麼不相信孩兒,我也是您的孩子啊,再說,這戒指…」說這,葉展鵬還看了葉慕成一眼。
鎮遠侯的眉頭皺的很緊,听見葉展鵬的話趕緊上前一步,焦急的詢問道「這戒指怎麼了?」
看得出,鎮遠侯還是很希望這人真的不是直接的兒子殺的,只要有證據,還是希望能夠證明自己這個已經殘廢了兒子的清白的。
葉展鵬欲言又止,吊足了人們的胃口,葉慕靈自然也是配合道「展鵬弟弟,這戒指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若是凶手另有其人,我們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嚴懲不貸!」
好,葉展鵬的眼楮眯了眯,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葉展鵬繼續裝模做樣,沉默不語,可急死了一班看熱鬧的人。
鎮遠侯按捺不住,大聲呵斥道「你快是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展鵬一咬牙,抬起一直低著的頭「事到如今,我就不藏著掖著了,我就直接說的吧!」
眾人一個個都好奇的瞪大了眼楮,看向葉展鵬,一個個心中也不住的猜測著凶手到底是誰?
「是這樣的,前日,我去拜訪大哥,結果大哥看見我手上這枚戒指,覺得十分稀罕,于是我便把這枚戒指借給了大哥把玩個幾日,誰知,今日一大清早,大哥就來探我,將這戒指給送了回來,我一時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便將戒指戴回了自己的手上。」葉展鵬緩緩到來,似乎十分的無奈何委屈。
眾人听後頓時一片靜謐,鴉雀無聲,鎮遠侯的目光化作兩柄犀利的刀子射向了葉展鵬,誰也沒有言語。
沉默了許久後,一個丫鬟終于回過神來,登時指著葉展鵬的鼻子道「你胡說,昨日我給你送飯食的時候,還見著你的手上還戴著那枚戒指。」
丫鬟心中暗道,竟然敢誣陷我心愛的慕成少爺,當真是欺人太甚。
眾人听後,一時間議論紛紛,有的還打量著葉慕成,只是葉慕成始終的溫婉的笑著,讓人如沐春風,沒有一絲被人揭穿的慌亂。
不少人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鎮遠侯,不知道鎮遠侯會相信哪個兒子,不過,眾人還是覺得偏幫大少爺的面多一些,若是這件事真的誣陷到大少爺的身上,傳出去,這名聲可就壞了。
不像是二少爺,已經這個樣子了,傳宗接代,入朝為官,都沒有什麼指望了,所以,大多數人還是覺得鎮遠侯會保住葉慕成的。
半響,鎮遠侯終于捏緊了拳頭,一巴掌再次甩了過去「混賬!竟然敢誣陷你大哥,你當我是傻子不成!」
此話一出,眾人心里不由得暗暗自喜,看吧,我就說老爺是會偏幫大少爺的,如今看來,沒錯吧。
葉展鵬一時有些發懵,鎮遠侯怎麼會這樣什麼都不聞不問,就開始打自己,難道僅僅因為自己是庶出嗎?
鎮遠侯的呵斥解決了他的疑惑「哼,昨夜我帶著你大哥去拜訪周先生,整整一夜,未曾回府,中途,你大哥也是不曾離開片刻的,你竟然敢這樣誣陷你大哥!當真是混賬,難不成以為我老糊涂了!」
葉展鵬驚愕的微微張開了嘴,什麼,昨夜一整夜沒有在侯府?真是失策,他本是想,這問題是出在戒指身上的,只要自己能夠證明昨夜沒有佩戴這戒指,那麼便可以洗月兌嫌疑,同時,無論是誰拿了這戒指,都是要受到懷疑,甚至是承擔責任的。
自己本來是想陷害到葉慕靈身上的,因為雖然他恨葉慕成,但是他卻是更恨那個親手將他的腳骨敲碎,害的自己斷子絕孫的女子。
不過,冷靜下來的他,自詡聰明的意識到,一個女子斷然不會有那樣大的力道掐死葉曉蓉的,更何況,一句脖子上的掐痕來判斷,應該是男子的手才對,所以,他才會想到將這件事陷害到葉慕成的身上。
只是不想竟然弄巧成拙,葉慕成竟然連同鎮遠侯整夜都不再侯府中,反倒是成了自己陷害葉慕成了,這樣,豈不是更加重了他的罪名了?
想到此處,葉展鵬反射性的將目光投向了葉慕靈,一定是她故意安排的!這讓想明白的葉展鵬心中燃燒起熊熊烈火。
不錯,葉慕靈的確是猜到了葉展鵬也許會拿戒指一事說事,若是證明了自己沒有佩戴這戒指,豈不是洗月兌了嫌疑,不過,依她看來,葉展鵬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滿足的,一定會倒打一耙,而這對象,不是自己就是慕成,所以,跟葉慕成講清楚之後,葉慕成便主動的拉著鎮遠侯拜訪周涌去了。
看著葉展鵬的目光,葉慕靈挑釁的揚了揚眼角,而這在葉展鵬的眼中看來,就成了,不錯,就是我做的,你又能怎麼樣?
葉展鵬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就那麼昏過去,不過,在他還沒來得及昏的時候,葉慕成也放開了輪椅,不再在背後推他,而是站道一側,似乎十分傷感「展鵬弟弟,你怎麼能這般誣陷大哥,虧得大哥真心真意的待你,你竟然這樣對我,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鎮遠侯看著被誣陷的葉慕成,心底也是壓抑著怒氣,昨日,拜訪周涌的時候,葉慕成不斷的為自己這個殘廢的兒子說著好話,求著請,好不容易為葉展鵬求得入朝為官的機會,卻是被自己的弟弟這樣誣陷,當真是寒心哪!
想到此處,鎮遠侯再次抬手,毫不吝嗇的再次賞了葉展鵬一巴掌「若不是昨夜我始終同慕成在一起,怕真是听信了你的讒言,懷疑了慕成,你這孽子,當著是可惡!」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鎮遠侯認為,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這個孽子便敢如此欺騙自己,怕是暗地里沒少做什麼偷雞模狗,言不符實的事情來。
葉展鵬一時說不出話來,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任由鎮遠侯怒打自己,仇恨在心中瘋漲。
「來人,將這孽子給我帶下去,關進柴房,等候我明日處置!」鎮遠侯極為氣憤的甩袖離開,頭也不回。
他要想想到底要怎樣處置這個大逆不道的庶子,竟然敢殘害手足。
小廝將葉展鵬帶走的瞬間,葉展鵬猛的驚醒,對著葉慕靈大喊「葉慕靈,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
葉慕靈只是淺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那幽深的目光一直伴隨著葉展鵬的背影,讓他覺得,仿佛有什麼東西深深的扼住了自己的咽喉,無法喘息。
眾人帶著對葉展鵬的鄙夷散去,葉慕成走到了葉慕靈的身邊,幫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姐,你說,爹會怎麼處置他?」
葉慕靈輕輕的笑了,看著陽光射在這個比自己還要高上大半頭的男子身上,原來私下的時候稱呼一聲弟弟都是不願的「爹會怎樣處置我並不知道,不過,他倒是可以畏罪自殺,又或者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葉慕成看著自己姐姐幽深的目光,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的耐人尋味「姐姐意思是…」
姐弟兩人心照不宣,對視了一眼,葉慕成點頭「我明白了,留著他這條命也是個禍害,只是令人驚訝的是,他倒是學會了降頭術,當真是可怕!」
「小心自己周身的東西,切記不要讓他偷騙了去,一切要小心為上。」葉慕靈擔憂道。
葉慕成點點頭,安慰了葉慕靈片刻,便也轉身離開了。
葉慕靈帶著兩個丫鬟獨自走在庭院中,最後在八角涼亭里坐了下來,金色的陽光碎滿了波光粼粼的水面,微風輕拂,水面時不時的晃動,水中的錦鯉依舊活躍的翻騰跳動,攪得一池清水漾起了不少的水花。
前世的仇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可是,自己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少了仇恨的支撐,她竟然整個人也重新變的慵懶起來,只是,她的心,依舊被那樣懸著,南城身上的毒,依舊沒有頭緒,可是,隨著日子的變換,他的疼痛已經開始一次次加劇,加劇到十五月圓夜他竟然也不再來找自己,這該是怎樣的疼痛呢。
葉慕靈就好似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在湖邊靜靜的坐了許久,也未曾發現有人的到來。
刑天一直就那樣站著,也並沒有出聲打擾,他听說了今日清晨發生的鬧劇,直覺與眼前的女子有關,只是,這宅院里的爭斗,卻是與他無關的,在他看來,女人是麻煩的,比起男兒的整整鐵骨,戰場嘶鳴,卻是多了些小家子氣的手筆,終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不過,即便如此,他依舊從眼前的女子身上看到了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的影子,那是靈魂中屈居的另一個她,在這溫溫和和,好不熱情的表面下,是一匹月兌韁的野馬,沒有人能夠束縛,只是,他好奇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奇怪這個女子同那個危險的男子又是什麼關系。
刑天不禁搖了搖頭,也許自己近來是太閑了,竟然會八卦起來,整理了心神,刑天再次抖擻起來,那有力的臂膀,一如既往的讓女子覺得安全可靠。
回神的刑天,意外的發現,葉慕靈已經盯著他看了許久,心中不由得暗自反省,這若是在戰場上,自己怕是不知死了幾回了,撓撓頭,也許,是今日的陽光太溫暖,這里的景色太醉人。
「葉小姐安好,無意冒犯,還請見諒。」刑天十分大方的開口,並不扭捏。
「無礙,刑公子請坐。」葉慕靈並不討厭這個幾次出手的男人,也許是他身上的那股陽剛之氣太重,讓葉慕靈覺得他倒是算得上是個真男兒。
刑天也毫不客氣,掀起衣襟就落座了,金珠很有眼色的為刑天斟上了茶水,而後退在了不遠不近的地方。
「刑公子是大商人?」葉慕靈詢問道,其實,早在第一次見到刑天的時候,就派人查過了他的資料,像他這般有名的人是很容易打听到的,只不過,人的能耐大了,傳聞也就多了,這一多,便不知會傳成什麼樣子了。
「是,在下現在是大商的將軍。」刑天很直接的回答,沒有什麼避諱的,也不會給人j張揚之感。
「原來是刑將軍,早就听聞刑將軍的威名,今日終于得以一見,慕靈實在是久仰大名了。」葉慕靈不知怎的,同這個男子的話突然多了起來,往日對人的冷淡一時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葉小姐,過獎了!在下不過是盡自己的職責,保家衛國罷了!」刑天爽朗的回話,話語中毫不掩飾男兒的英氣。
「刑將軍的武功一定很高吧。」葉慕靈試探道。
「算不得很高,不過自保倒是無虞,怎麼,葉小姐對武功感興趣?」刑天反問。
葉慕靈搖了搖頭「這倒沒有,只是有時會想,自己若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便能夠成為武功高手,那便好了。」
葉慕靈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幻想著自己能夠飛檐走壁的少女,金色的陽光打在少女的臉頰上,讓少女的臉頰變的近乎透明,刑天向來是俠骨,只是未曾見過這樣的柔情,一時間周身的血液仿佛都不再流動,那眼角眉梢,流動的盡是女子的芳華。
半響,無人說話,刑天也終于在葉慕靈清冷的目光中回過神來「這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往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往往有些人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不折手段。」
「哦,這倒是我第一次听聞,不知刑大將軍可否說來听听?」葉慕靈裝作好奇的樣子,只是心沒由來的揪了一下。
「比如,有的有些武功陰毒,需要男子自宮,若是自宮後,男子便會一日千里,也有些人,練就一種吸功的本領,雖然每次效果都不算大,但是長久以往,功力也會大增,還有南疆有種蠱,通常是兩只生生相息,只要將一只中在身體里,另一只養在外面,外面的蠱若是用營養毒藥飼養,身體里的也會受益,那麼武功也會大增。」刑天也不避諱,直接將知道的講了出來。
只是講道這里的時候,葉慕靈終于按捺不住了「這也就是說,主要是依靠毒藥來增進功力的?那麼直接將毒藥用在自己的身上是否也有此功效?」
刑天點頭「這正是我要說的,更為殘忍狠毒的人不惜將這毒直接用在自己的身上,忍受劇痛,來增加功力。」
葉慕靈的目光有些發直,這和上次詢問浮生得出的結果是一樣的,甚至是更加具體,也驗證了自己心中始終不願意相信的事實,她詢問過浮生後,始終不願意相信,顧南成真的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增強自己的武功,所以,他的武功才會不正常的高出這麼多。
又詢問了些細節後,葉慕靈有些呆愣的離開了,她想,今晚他會來的,在這個月圓的前一個晚上。
她故意表現出對刑天的熱絡,不過是了解那個男子的妒意和霸道,想必得了鐵魔的消息,今夜一定是會過來的。
葉慕靈快速回到琉璃閣,沒有理會錯愕刑天,剛剛今日琉璃閣,便難得的夾雜著怒氣沖著窗外喊道「鐵魔,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