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期待下,葉慕靈讓人將自己準備的壽禮呈了上來,同樣是放在一個長方形的托盤中,不同的是,葉慕靈讓人在托盤里墊了一塊純白的絨墊,看上去便顯得要值錢許多了。
物件上一樣是用紅布罩著的,由銀珠端到了岳王妃的面前,看形狀似乎和吳敏殊所送的相同,岳王妃和身邊的嬤嬤對視了一眼,便點點頭「掀起來吧。」
吳敏殊屏住了呼吸,眼楮眯成了一條縫,緊緊的盯著托盤。
托盤被嬤嬤掀起,頓時滿室華光,眾人驚愕,吳敏殊的心放了下來,嘴角不著痕跡的扯出了一絲得逞的笑容。
岳王妃一看,這儼然是和吳敏殊所送的相差無幾,不由得轉過身看向幾位王妃「這…。」
吳敏殊搶先插嘴「呀,妹妹這壽禮怎的會和我的一樣?真是太巧了。」
吳敏殊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去保護,馬上就有女子才插嘴道「姐姐,什麼巧合,這分明是某些人偷取你的心意,想要借此邀寵罷了。」
「妹妹,你的好意姐姐知道,可是這話可是不能亂說的,這稿子是我親手所化,從不曾轉交給她人。」吳敏殊開口為葉慕靈開月兌,好像真的不相信事情會是眼前這樣。而吳敏殊身邊的丫鬟卻馬上開口「小姐,你怎麼忘了,你那手稿曾經可是丟失過兩天的,還把你急的不行,後來也不知怎的,卻又那麼無緣無故的冒了出來。」
吳敏殊猶疑的看了一眼葉慕靈,兀自低下頭,一邊搖頭一邊輕輕的說著︰「不會的,慕靈妹妹不會是那樣的人的。」
葉慕靈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這出好戲,眼神凜冽的像是光滑的冰面,能夠清楚的倒映出人的身影,只是卻看不見深處,嘴角輕輕上揚,帶著不屑和輕蔑,這個吳敏殊當真是能折騰,已經丟盡了臉面卻依舊不肯善罷甘休。
「葉慕靈,你倒是說說,你這壽禮怎麼會跟敏殊的一樣。」說話的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岳王郡主,說話依舊毫不客氣,處處想找葉慕靈的麻煩。
「不知郡主是怎麼看出這兩件壽禮是一樣的?」葉慕靈微笑著反問,卻是讓吳敏殊心中有些發毛,難道這葉慕靈還有什麼後手?岳王妃端起茶碗,碗蓋輕刮了刮茶碗,發出輕微的聲響,輕輕的小飲了一口後,依然是未開口。
岳王郡主仔細比較了一下兩件壽禮,都是白玉做成的,都是刻著大大小小的壽字,都是八面的寶塔形狀,雖然不算是一模一樣,但是絕對稱得上是相似「是,本郡主說錯了,這兩件壽禮是不同,可是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兩件擺件絕對是雷同的,若說是你沒有偷了人家的主意,怎麼會這般相似?」
葉慕靈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卻帶著絲質問「哦?郡主還是不要亂說的好,若是沒有證據,郡主是不可以妄下定論的,現在兩件東西相似,郡主大可也說成是敏殊姐姐偷了我的主意。」
岳王妃依舊沒有開口,讓人幾乎忽略了她的存在,吳敏殊听了這話後,豆大的淚水頓時滾落了下來,還有一滴噙在眼眶里,好不委屈「妹妹這是懷疑姐姐?」
不少人開始幫腔,一個個用異樣的眼光看向葉慕靈。岳王郡主氣的不輕,這個葉慕靈竟然敢每次都這樣違背她,讓她丟人,一定不能讓顧南成把她給娶回來!
葉慕靈走到了托盤前,那雙素白的雙手上涂著深藍色的豆蔻,也不知是用什麼花汁提取的,好看極了,輕撫上那座白玉塔,葉慕靈淡淡的開口「這座白玉塔是我費盡心思所做,自然是和敏殊姐姐不同的。」
說著手指在塔身上輕輕撥弄起來,令人驚異的是,這座塔的塔身竟然在旋轉,整座塔分為十二層,竟然每一層都可以旋轉,大大小小的壽字在飛舞,煞是好看,而無論怎樣旋轉,停下來後錯開的壽字又會組成新的不同的壽字。
岳王妃率先忍不住拍起手來「妙,妙,妙,真是妙啊。」
眾人也是不自覺的跟著拍起手來,不少人無話可說,然而,總是有那麼一些人是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即便你這塔能旋轉,也還是偷了敏殊妹妹的心意才是。」
葉慕靈諷刺的回問道「敏殊的心意是什麼?她尚且未說,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葉慕靈是決然不會再給這些個阿諛奉承之人臉面的,因為她們不僅僅是沖著她來的,更是沖著她世子妃這個位置來的。
那女子一陣語塞,臉色通紅,葉慕靈卻是將手再次放在了塔的頂端,輕輕撥動塔頂的明珠,頓時整個塔身裂了開來。
「哈哈哈,葉慕靈,你這做工可是太次了,這樣的東西你也敢拿出手來?倒是丟了我們岳王府的臉…」岳王郡主似乎一下子就活躍起來了,終于讓她逮到了個機會,定然要好好奚落葉慕靈一番才能解氣。
不料,岳王郡主的話還沒有說完,又是生生的被眼前的景象給噎了回去,那裂開的八面郝然是寶塔用白玉做成的最外端,裂開之後,卻是錯落有致,呈現出蓮花形狀,而塔中依然是相同的白玉塔,只是要小上一圈,簡潔了許多。
透過這鏤空的白玉,可以看見,塔身里還有一柄呈圓柱形狀的中心軸,在里面轉動著,隱隱泛著金色的光芒。
眾人都被這一景象震驚了,早已忘記了初見吳敏殊的寶物時所發出的驚嘆。
葉慕靈在銀珠手中拿出了綻開的寶塔,捧在雙手之中,向著房門走去,幾步之後站定。
雙手托起,舉于額頭上方,迎著陽光,寶塔竟然在隱約的霧氣中綻放出金色的光芒,岳王妃震驚的站了起來,看向葉慕靈手中的寶塔,心中難掩激動。
葉慕靈手捧蓮花,蓮花中坐落著一座精致小巧的白色寶塔,上面精心雕琢的壽字遠遠看去,像是水珠一般,而刻意用黃金做的轉軸,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金光,仿佛這是一座雲端的佛塔,神聖端莊,不可褻瀆。
吳敏殊怔怔的看著葉慕靈雙手捧起的佛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身體不由得有些搖晃,身旁的丫鬟趕忙扶住吳敏殊,吳敏殊的手牢牢的抓住了丫鬟的手臂,長長的指甲隔著衣衫掐的丫鬟生疼,眼中甚至滾出了淚水,卻是不敢退讓一步。
吳敏殊的心一下子從雲端跌入了谷底,她想不到葉慕靈竟有這樣剔透的心思,著實恨的牙癢癢,而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葉慕靈的這座寶塔,用料上是要比她差上不知多少的,因為自己的是用一整塊玉,而葉慕靈的塔身既然能碎開來,必然是因為它們根本就不是一個整體,八塊薄薄的玉,雖然說也不會便宜,卻是絕對要比自己省上不知多少。
更何況,自己不知情,是將整塊玉雕琢成鏤空的,而葉慕靈卻是里面還有一座,這樣,對玉的需求將大大減少,中間的黃金轉軸更是比玉要便宜了不知多少。
吳敏殊那叫一個肉疼,自己的父親還不知自己動了這麼大的手筆,若是知曉,怕是自己回去少不了要挨罵,這讓吳敏殊的心狠狠的在滴血,有種直想把葉慕靈給掐死的沖動。
葉慕靈轉過身來,淺笑著看向吳敏殊,似乎能夠猜到她的心思,只不過想掐死她的人實在是不少,只不過至今還沒有人做到。
葉慕靈雙手將那座寶塔交給了岳王妃,岳王妃滿意的親手接了過來,看得出很是歡喜,岳王郡主想要再次說點什麼,卻是無力的發現,自己實在是再找不出什麼理由來。
葉慕靈的壽禮果然成了岳王妃所收中最出彩的一個,而吳敏殊的相似之物自然會再次成為人們比較的對象,成為笑柄卻是在所難免的,這不得不說是很諷刺的,花了天價買來的卻是一個笑話,想必吳敏殊長這麼大來也是沒吃過這樣的虧把。
岳王妃壽宴過後,葉慕靈悄悄找人制作了毫不遜色的百花綻暗中送給了梅側妃,再加上金珠的幾句旁敲側擊,梅側妃頓時對這個吳敏殊起了天大的不滿,吳敏殊當著公然送給岳王妃那般大禮,卻是這樣虧待自己,當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隨即,梅側妃想到了葉慕靈在壽宴時所說,那樣一大塊完整的白玉當真是天價的,自己卻是要借著這件事來給壽康侯府悄悄警鐘的。
很快,梅側妃的父親便將壽康侯上告了乾帝,將壽禮一事向乾帝闡明,乾帝當即大怒,立即著人調查,吳敏殊因著此事被壽康侯打了兩巴掌,壽康侯更是認為自己的女兒拿著熱臉貼著岳王的冷,甚至還被岳王擺了一道。
最終,壽康侯也不知是在哪里找來了一個深山中的人,說是壽康侯曾經救過其性命,是以才把傳家寶玉相贈,這才讓乾帝消了怒氣。
其實,不管是不是真的,乾帝都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真正的把自己剛剛提拔起來的壽康侯拉下馬,一則是這相當于在打自己的臉,二則是因為貪污受賄是無論哪個朝代都不可避免的,而為君之道就是要懂得制衡二字,所以乾帝也只是小懲大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這事過後,壽康侯和岳王的關系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始終認為這件事是岳王在暗中操縱的,這不禁讓一向儒雅圓滑的岳王有些黑了臉。
葉慕靈依舊平靜度日,時不時的應付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路人馬,每日必然要做的就是研究醫術還有練習武功,一手的醫術已經直追浮生,內力增進的雖然不多,可是一手刀法卻是也玩弄的出神入化。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顧南成走後,一共趁夜趕回來過三次,每一次都很突然,帶著一身疲憊,見到她的瞬間卻幸福的像是個孩子。
她也將自己和浮生研制出的藥丸給南城服下,可是效果卻並不理想,只是減緩了疼痛。
想想距離他回來的日子越來越近,葉慕靈不禁動起手來開始為他縫制衣裳,安詳寧靜的坐在涼亭里,手中的針線竟然泛起了柔光,神情柔和的讓站在不遠處的浮生沉醉。
這一年多來,浮生始終住在鎮遠侯府中,這是他最幸福的日子,可以看見自己喜歡的女子,哪怕無關自己,他也覺得安心。
一日偶然,葉慕靈听聞了一個讓她震撼的消息,那就是竟然傳出了她與男人私通的消息,而她自己竟然也是供認不諱。
後來,葉慕靈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個書生再次落榜了,盡管沐王郡主為此付出了許多,比如她從那個清高自傲的女子墜入凡塵俗世,開始為了她的愛人游走在各個官家夫人小姐之間,只為了給那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博得一絲出路,甚至不惜賠上青春,賠上年華,這一切,到底是否值得?
那個女子自導自演的演了一出好戲,為了能夠繼續等待那個男子,不惜破壞自己的名節,承受著人們的侮辱,忍受著父親的責罵,這一切,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又該是多麼沉重的負荷。
葉慕靈放下手中的針線,整理整理衣袖,向前走了兩步,看著漸暗的天色,她始終不曾明白,為什麼沐王郡主會對那個一無所有的男人談及所謂的愛情,在她看來,她看不見那個男人有一絲一毫值得的地方,直到有一天,她看著滿堂的鮮花怒放,她笑了。
因為她終于懂得,有的愛情只能是風花雪月,因為如過眼煙雲,所以即便再怎麼痛徹人心,卻也總會覺得虛無,就好像沐王郡主所謂的愛情,只是因著他的歪詩怪才,便讓一個女子偏執的無悔,這大概就是女人的悲哀。
沐王郡主成功了,卻一瞬間從京都的清貴名媛,變成了人人指指點點的水性楊花的女子,只是,她的苦笑中依然甘甜,葉慕靈曾在她的眼中看見過釋然,那然葉慕靈覺得,她仿佛已經知道了最終的結果,卻固執的非要親眼看見一個答案。
紅肥綠瘦,草長鶯飛,又是一年,葉慕靈靜靜的站在離別時的那顆大樹下,如今以及枝繁葉茂盛開了梔子花,香氣濃郁的讓人沉醉。
一陣微風拂過,一朵花掉在了地上,葉慕靈輕輕的蹲下了身,撿起了那朵素白的花,卻是坐在了地上「你怎麼還不回來?再不回來我就嫁給別人了。」
和著微風,葉慕靈喃喃自語,眼角不經意的悄然滑過了一滴淚珠,她想念他了,平靜的日子讓思念越發的濃郁,有關前世的一切卻已經悄然散去。
一雙大手牢牢的捏住了葉慕靈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帶著胡子碴的臉不斷在那白女敕的小臉上摩擦著憐惜的抹去了那位他而流的淚珠。
葉慕靈的身體突然的僵硬起來,緊緊握住一只大手,回頭看向那個男子,牢牢的摟住她的脖子,安靜的淚流滿面。
顧南成也緊緊的環住她的腰身,安撫著說道「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再也不會。」
原來,這次出戰是顧南成和乾帝提前就達成的交易,乾帝一直就欣賞這個才能卓絕的孫子,是以也算是帶著目的的多加照拂,而夾在岳王秦王甚至是眾多世子之間的顧南成,在沒有任何人庇佑的情況下,竟然繞過這些人得到了乾帝的相助,或明或暗,或真或假,才能在這夾縫中生存,或者說成長為誰都不可忽視的一個人物。
乾帝答應他若是他平定了邊疆的叛亂,那麼便允許他娶了葉慕靈,所以,乾帝才會許了一個自行商議婚期,因為顧南成可能有去無回,也有可能要去個十年八載,要知道,這邊境的問題,一直是乾帝最為頭疼的,始終不能徹底解決,所以才會擱置著那麼多的武將不用,非要逼著顧南成親自出戰。
沒有人知道乾帝在想什麼,包括顧南成,但是,幸運的是他現在回來了,他終于可以把她娶進門,從此,他便只能是自己的女人了。
顧南成歸來,帶著顯赫卓越的功勛,再次以絕對強硬的姿態進入了人們的視線,人們再次開始羨慕起葉慕靈,竟然能夠找到一門這麼好的親事,人們總是如此,總是在不必要的時候,刻意忽視自己想忽視的東西,比如,顧南成曾經將人開膛破肚,車裂分尸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