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兩人的心理就大概明白了,不約而同的朝對方看去,心靈相通的交換了個眼色,就轉向了宸帝。
「兒臣,恭听聖訓。」兩人同時站起,淺淺行禮。
「倒也不是什麼聖訓,就是隨便說說家常話,你們都坐下。」宸帝的眼底浮現一絲滿意的神色,轉即抬手讓他們坐下,同時對一旁候著的齊德海打了個眼色。就見齊德海出去了,宸帝接著道︰「你們也都知道,眼下就要大選了,老九,你母妃很關心這個。丫頭,太後也與你說了吧!」
「父皇,兒臣大婚之時,便立下誓言,此生只卿卿一人,永不納妾。」邪魅的笑容稍稍收斂,軒轅煌還是那樣的淡定從容,仿佛之時在談笑風生般,緩緩站起,走到地毯中央,朝宸帝躬身作揖。淳厚的聲音,低沉而又性感,彰顯著他的魅力,更讓人感覺到那語調中吐露的令人信服的心聲,很是肅然。「兒臣深受父皇教導,既然當日在門前立誓,此生就絕不會辜負。作為軒轅家的一份子,兒臣身為兒子,就要對得起天地,對得起祖宗,對得起父皇母後,更要對得起卿卿。身為臣子,就更不能言而無信,那樣,會讓天下百姓恥笑,令百官嘲諷。試問父皇……」
「夠了!」
一直安靜的觀察著宸帝臉色的凌姿涵,看著宸帝眼底那越來越深,越來越意味不明的笑意,心里情難自禁的打了個哆嗦。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從心底深處伸出,她從沒見過宸帝露出那種表情,不是可以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的,卻叫人忍不住的渾身發寒。
及時出口制止,凌姿涵緊握著拳頭,再度站起,走到軒轅煌身邊,瞥了他一眼,無聲的遞去一抹溫和的眼神,盡量壓低身體的福身,擺出「謙卑」的態度,對宸帝道︰「父皇,兒臣惶恐。」
「惶恐?你倒是說說,你惶恐什麼!」凌姿涵的謙卑,只是假象。宸帝識人幾十載了,又怎麼會看不穿一個小丫頭的傲骨?那不卑不亢的眼神,那溫馴中帶著難以馴服的野性的高傲,都像極了他的老朋友。
「兒臣與王爺之事,令父皇、皇祖母,及各位娘娘耗心耗力,自然惶恐。同時,也惶恐王爺所言之事。當日,王爺一時起興,在府門前立下誓約,本就有違祖訓,但父皇是為通情達理的明君,原諒了王爺的肆意胡鬧,並壓下了此事。兒臣在此謝過父皇,也代王爺,謝父皇恩典。」邊說,邊觀察著宸帝的神色,見他未曾有過什麼變化,便小心翼翼的繼續道,「父皇,恕兒臣斗膽。兒臣……」
「丫頭,想好了再說。」宸帝興味十足的打量著眼前兩人,嘴角勾起淺淺的,足夠威嚴的笑,打斷了凌姿涵的話。
凌姿涵的背脊微微僵了下,轉即道︰「父皇,丫頭本就膽大,若說錯了,您也別怪罪。丫頭只是听說過些日子,北燕王及王妃將會親自送郡主來京和親,兒臣也有許久未曾見過王上與王妃了,能否讓兒臣與‘義父、義母’一聚?」
有些話,軒轅煌說出來,就是威脅。而凌姿涵說出來,宸帝則要有所顧忌,尤其要顧及的是父子情意、君臣之誼,還有兩國邦交。
此刻,凌姿涵干脆放開膽子說了出來,原本應該猛烈跳動的心,卻是那樣的平靜。
她的籌碼,就是在她與軒轅煌成親前,北燕王通告北燕全國,認下她為義女的事實。
而她直接轉換話題,婉約的說要相聚,比直接和宸帝叫板,來的還要猛烈。但宸帝不愧是個帝王,或者他就是在等這句話,又有可能說,他是在給他們一個台階下。凌姿涵搬過來的架子,更符合他的心思,讓他能夠有理由,幫他們推掉、擺平後宮那窩女人斗爭中那他們做的理由。
宸帝眯著眼楮,看著凌姿涵,轉眼又看向軒轅煌,見他沉默,不禁輕笑︰「煌兒,你媳婦這是要威脅朕啊!」
「父皇,王妃她年紀尚幼,說話沒有分寸,還請父皇海涵。」現在,軒轅煌也弄明白了凌姿涵的意思,听著宸帝的語氣,看著他的神色,多少也知道了,宸帝沒有之前听他說那席話時的怒意。
這事情,若是擱在以前,他鐵定要和宸帝劍拔弩張一次,才能打消宸帝給他指側妃,選秀女的念頭。
「年幼?沒分寸?哼,朕看她有分寸的很!」
「父皇,王妃她……」
「你也別提她狡辯了,她說的的確在理,朕也不怪罪。你們剛剛新婚不久,若真給你選個側妃,讓你納妾,外頭還不知你們怎麼了呢!這事,也就作罷,明年再議吧!不過,朕有個條件——」宸帝擺手示意兩人起來,同時朝著凌姿涵又看了眼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老九,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的哥哥們,除了老六,其他哪個沒有孩子?就是老六,前個家里也傳來了喜訊,說是有個姬妾有喜了。所以,朕給你們半年期限,半年後,若還無子嗣,就納妾吧!」
「父皇!」
「你還想說什麼!」宸帝顯然不滿軒轅煌,瞪了他一眼,阻止他余下的話。
凌姿涵及時出聲,「父皇,孩子是講求機緣的,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
「那你們就好好乞求,讓這個機緣早些出現吧!」不容辯駁,宸帝無容置疑的下了死命令,同時看向門口,「時間也不早了,齊德海,讓御膳房的人,準備傳膳,丫頭,你跟我過來。」
說著,宸帝站起,瞥了眼凌姿涵。
凌姿涵側目看了看軒轅煌,對他搖了搖頭,讓他不要再說了,就跟著宸帝去了一側的暖閣。
出來時,凌姿涵神色依舊,可熟悉她的軒轅煌,多多少少看出了些異樣。
一頓飯吃的極為煎熬,表面上和樂升平,暗地里各懷心事。但宸帝興致依舊「高昂」,晚膳用完,還留他們喝茶說話,直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宮門就要落鎖時,才放他們回去。
路上為他們掌燈的小太監,從匆匆趕去了宸帝的寢宮,對著在門口等候的齊德海匆匆見禮,並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你小子,倒也機靈。去吧,不當值,回去歇著。」
小個子的太監,從齊德海手中接過一兩碎銀子,和得了什麼寶貝似的捧著,一個勁的點頭哈腰,謝完了就一溜煙的離開了宮門口。
拂塵左手換右手,白色的拂擺在空中輕輕搖晃,幾縷須子飄起,滑落。齊德海看著那個小太監離開的方向,又抬頭看了看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是無聲的嘆了口氣,隨手又晃了下拂塵,對兩邊守門的宮女太監賞了一擊凌厲的眼神,「老老實實在門口看著,沒萬歲爺的旨意,連只蒼蠅都不能給放進去!」
不等那兢兢戰戰的宮女太監回答,齊德海就大跨步的走入了屋子,繞過隔開寢宮的屏風,走到寢宮內的書案前,替在更衣的宸帝解開腰帶,「萬歲爺,九王爺及王妃已經回去了。」
「嗯,這兩孩子,也算是了卻了朕的一樁心願。」宸帝張開雙手,任由齊德海打點著衣服。
「萬歲爺,王爺王妃如今正是最好的年歲,過些時日,指不定您啊,就當皇爺爺了。這些天,喜事連連,帶和親隊伍一到,就是春節了,到時候,說不得九王爺就有了子嗣。一道明年開春,這孩子,可不就呱呱墜地了嗎!」齊德海蹲整理著宸帝的衣擺,眼楮的余光掃想宸帝,時不時的打量著,繼續說︰「這春天里的孩子,是最好的。一定是個健壯的小世子。」
宸帝微笑著,低頭看著陪伴他多年的老伙計,那花白的頭發在眼前晃啊晃的,讓他想起了自己也已經滿頭霜白了。不覺感嘆,歲月的無情,帶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若真能如此,倒也全了朕與孝誠的心。只是這孩子……到底是太用心了,朕怕他會走朕的老路。還有那個丫頭,執著于她不該執著的事情,怕是會要犯糊涂,害了自己。」眼神一暗,宸帝無聲的嘆氣,垂眸眯了眯眼楮,再睜開時,眼神又恢復了如初的精睿,深邃。他瞧了眼屏風的位置,嘴角揚起,「不過,那丫頭膽識過人,腦子也轉得快,有她再老九身邊,朕……該不該放心。」
「萬歲爺的答案,可不就在萬歲爺心里?咱們王爺是什麼樣的人物,萬歲爺可不是最清楚的。畢竟是您一手帶大的孩子,王爺的本事有多高,能力有多少,您啊都看在眼里,還不放心嗎。只有王妃,奴才看,她和明珠主子一樣,是個七竅琉璃心的人兒,犯糊涂的事兒,是絕對不會做的,更不會害王爺。」
把玩著手上的扳指,宸帝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板子上,集中在一個點,似乎凝神想了些什麼事兒。半晌,才沉沉地吐出一句,「但願如此……」
但願,他們不要讓他失望。
但願,他們不要再去冒險。
但願——
彼端,軒轅煌他們敢在宮里下鑰前出了宮。
一路上,出奇的安靜。
原本,在外頭等候的流雲和嚴修遠就格外緊張,就怕他們被皇上叫去,會出什麼事兒。而現下,看看這氣氛,沉重的打個雷都能擠出一場暴雨來,不覺把心都掉到了嗓子眼上,懸的格外難受。
他們心里焦急,但兩位主子都悶聲不吭,兩人自然也就不敢多問。只想著,不要出大問題,就老君保佑,佛祖保佑了。
好容易到了府中,一下馬車,兩人就按著軒轅煌的手勢遣了正院中的僕婢,未等跟進去,就听「砰」的一聲關門聲,傳來,兩人就被阻隔在了門外。
挨著門最近的嚴修遠,因此是真的踫了一鼻子灰。
他模了模被門撞疼了的鼻子,尷尬的呵呵笑著,朝後連退幾步。
沒又離開,與同樣覺得莫名其妙的流雲對了一眼,轉臉看著緊閉的大門,剛喊了聲王爺,就听里頭傳來壓抑的聲音,「滾——」
同為男人的嚴修遠隱約听出些端倪,嘴角眉梢同時揚起,為詭異的氣氛,平添一份古怪。一旁,沒鬧明白的還是大姑娘的流雲,听這陣勢,心里暗叫不妙,以為凌姿涵和軒轅煌會吵起來,怕自家小姐吃虧,那肯離開。
「走吧,王爺王妃沒事的。」露著奇怪的笑容,嚴修遠束起三指,舉過頭頂,「我保證!」
半信半疑,加上房門一直沒在開過,里頭也沒什麼動靜,流雲這才惴惴不安的離開。
但他們剛走沒兩步遠,就听里頭傳來「 當」一聲巨響。
倒吸一口涼氣,流雲還沒來及叫出聲,就被嚴修遠一把捂住了嘴,拖著帶出了院子。將偌大的空間,留給房中的兩人,任由他們慢慢折騰。
房里。
路上幾次想要開口的凌姿涵,到最後都沒把話說出來。
而軒轅煌,想問她,但見她神色,終究沒有問出口。進了屋,兩人稍稍僵持,軒轅煌叫了聲,卿卿,其他話還沒說,就見凌姿涵擺了擺手,神色有些疲倦的示意他不要再問了。
「卿卿!」這次,軒轅煌加重了語氣。
但這次,他的話依舊沒說出口,一個柔軟的略微有些涼的小身體就朝他的方向撞了過來。對,是撞上來的,橫沖直撞的那種,以至于他毫無防備的被她沖了下,令他撞在了身後的茶案上,掀翻了茶案,發出撞擊的巨響。
眼前,那張略顯冷漠的絕美的臉龐,就那麼倏然靠近。柔軟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領子,似乎使出了全身力氣,以至于他必須彎來。
下一秒,粉女敕的紅唇,就那麼狠狠地朝他的唇上壓了過去,吻住。
軒轅煌根本沒想過凌姿涵會這樣,就被她著熱情如火,卻不怎麼對味兒的吻給吻懵了,輕易的任由她撬開牙關,丁香小舌用從未有過的狂野,勾住了他的,更深地,朝他的唇中探尋,橫掃唇齒,掀起渴望的旖旎。
「唔唔……」
**的晶瑩從唇角滑落,低啞嫵媚的申吟,幾乎是從嗓子眼里漫出來的,惹火燎原。
「卿卿,美人計也沒用。」克制著自己,軒轅煌伸手推開她。
但凌姿涵卻鐵了心了,輕松一跳,雙腿盤在了他的腰間,雙手環著他的脖頸,好似樹袋熊一般的掛在了他的身上。
迷離的眸子望著他,妖冶如火的顏色,透著堪比地獄中曼陀羅花的美艷,十足魅惑的撩撥著他心中的那根弦。
湊過去,丁香小舌勾滑過他的唇。
若即若離的挑逗著,縮回時,在輕輕地舌忝一舌忝自己的唇瓣,更是嫵媚動人,仿佛在一把干柴上,扔上一個火把,徹底點燃了野火。眾人軒轅煌的「自控術」練得再怎麼到位,也經不起這等的誘惑吧!
凌姿涵臂彎上的披帛,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將兩人綁在了一起,看似無意,時則有心。
緊密貼合的軀體不安分的動了動。
凌姿涵的手順延著他的脖頸,輕輕撫模,劃過她所能觸及的地方。唇一下又一下的在他的臉上,頸上,肩上,鎖骨,以及半長著的胸膛,落下點點輕吻。仿佛蜻蜓點水,卻是情根深重,落下鄭重的滿載著愛的吻,深淺不一,卻挑起了軒轅煌心中的火,令他的呼吸越發急促。
不準他離開,凌姿涵的手緊緊地扣住他的頭,交疊著攬在他的後腦勺,自己則仰著頭,以一種從未有嘗試過的姿態,去升華那個吻。
迷離中,她好似嘗到了罌粟花的味道。
唇齒間的溫柔,早已化作罌粟花的氣息。
就好似此間一觸即發的溫柔,比罌粟花更為嫵媚多姿,順勢綻放著柔媚的花瓣。隨著衣衫剝落,就好像躺在了那柔軟的花朵中,隨風吹過,花瓣飄搖而下……
門外,一個黑影趴在門框之間。
在門口巡邏的暗鷹一晃神,突然發現了那道影子,剛要高呼,卻想起了嚴修遠之前的交代,忙咬緊牙關,一個箭步朝那個影子沖了過去。
但那影子比暗鷹的速度更快,宛若鬼魅,一閃而過,早早地消失在了暗鷹的視線里。
「該死,讓他跑了!」暗鷹在心中咒罵了句,看著漆黑的天空,心下泛起了嘀咕。剛才的那個是什麼東西,竟然速度比他家主子還快,而且來無影去無蹤,難道是……想想不禁搖頭,或許是他多心了吧。
春色滿園的屋中,兩人並沒有察覺到屋外的情況。
糾纏的吻,從內室的外屋,一路激吻到屋中,軒轅煌伸手抱著凌姿涵的臀,幫她減輕負擔,同時推開她些距離,聲音低壓的問︰「卿卿,夠了!說出來,就那麼難嗎!」
抬頭,凌姿涵眯著眼楮,幽幽地看著他,再次湊上去,用舌尖描繪著他的唇形,突然間攝住他的唇,狠狠地,咬了上去。
她想咬他,發自本能,及內心深處不知名的情愫。而他被無名的業火沖撞頭頂,低咒︰「該死的小東西,不要再挑戰我的忍耐力!」
「吻我。」置若罔聞,凌姿涵舌忝著唇瓣沾到的一點血腥,朝他跑去最妖艷的罌粟花。柔軟的唇瓣,仿佛鳳蝶的翅膀,光澤誘人,微微紅腫,泛著更為晶瑩的光暈,讓人忍不住想要一再去品嘗。
軒轅煌緊緊地掐著她的粉女敕,最後還是沒有壓制住身體中那瘋狂的,令他快要被融化了的火焰,冷哼一聲,伸手推開桌案上的東西。
硯台、筆架,書籍……砸的滿地狼藉。
軒轅煌將她抵在了桌案上,轉被動為主動,發了瘋一般的親吻著她的唇,她的肩、鎖骨、豐盈……
他是那樣的熱情,略帶懲罰的深意。
確如舊逢甘露般的饑渴,不停的侵犯她每一寸肌膚……
「絕不會放手!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