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扶著雪雁的手,緩緩地走著,迎頭見一處偏院,從院牆外頭倒是伸出來幾枝青竹葉子,隨風搖動著,倒有一番動人的風韻。
雪雁輕聲一笑︰「姑娘,你看,倒是有咱們瀟湘院的樣子,沒想到這佛門聖地,也有這風雅別致的地方。要不要進去看一看?」
林黛玉點了點頭,隨步走了進去,見那院中風景卻是不同,到處是怪石嶙峋,隨處可見苔花點點。又見那院邊,卻是一大片竹林,竟然比瀟湘院中的還要大上一半,一邊石桌石凳光滑簡單。石桌上頭竟然還有一套紫砂茶具,有兩個小紫砂杯子放在托盤外邊,里面還冷著半杯的殘茶,像是有人在此喝茶品竹,人走茶涼罷了。
三間竹木小屋,古樸可愛,中間的門子竟是用竹簾掩著,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一句詩來︰「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只是這竹簾後頭,肯定坐的不是美人,而是一個大和尚,不過,想到一位身著袈裟手拿禪杖的大和尚掩面拭淚的嬌俏樣,切,雷不死人也惡心死了。腦海里剛YY出這一付圖景出來,便噗哧一下笑出聲來,真是惡趣味啊。
雪雁見她笑了便好奇地問︰「姑娘,這院子里哪里值得發笑的?奴婢眼拙,竟是看不出來。」不過是一院子竹子,哪里有什麼值得發笑的地方!
「對啊,姑娘,可是有什麼好笑的地方,說出來,讓少爺我也樂哈樂哈。」冷不防,屋子內竟然傳出了一聲輕佻的男子聲音。二人足下一頓,立時大驚。
雪雁嚇得面容失色,低聲說︰「姑娘,有人在,咱們趕緊走吧。」說著便扶著林黛玉抬步離開。
林黛玉心內暗自懊惱自己心生大意,明顯有茶杯在此,定是有人在此居住,原先想著這是佛門清淨地,便把那防人的心思去了八分,誰曾想竟然有如此不長眼的男子,萬一被人輕薄了去,那以後少不得活在唾沫星子中了。
哪知,二人方轉過身,那竹簾嘩啦一聲,一個藍衣少年從屋子內走了出來,生得倒是面皮白淨,只可惜,那臉上的笑容,卻有幾分的邪氣,生生的讓人頓感猥瑣。
他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伸手一攔︰「美人妹妹,別急啊,既然來到這里,便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緣份,不如坐下來,喝一杯如何?」
林黛玉心中啐了他一口,不過是一個黃口小兒,毛還沒有齊全,就學著來調戲人了。你丫,當姐是三陪呢,坐下來喝一杯!
雪雁早就心驚膽顫,一面後悔不改攛掇著姑娘過來走走,一面又心想,等會無論如何拼命也要保全了姑娘的名聲。嘴巴里大聲喝斥︰「哪里來的臭小子,還不滾開,擋在人前,算是什麼東西。這里可是寺院,由不得你這種登徒子胡來。」到底是古代人,竟然罵人都沒有多少詞匯。
那少年嘻嘻哈哈地,兩眼只管瞅著林黛玉,見那輕紗後面,隱隱約約能看出來那絕代的風姿,難言的光華,心里倒是頗為贊嘆,誰家姑娘,竟然如此傾國傾城,全身上下,柔女敕得流出水來。可惜大哥這會子不在,若是被他一見,保準喜得魂飛魄散呢,大哥喜愛美人,那可是出了名的。
林黛玉見他只管攔著不讓走,便索性也不急了,這種事情,從前她也遇到過,更何況現在這付容貌,擱到現代,不被人圍追堵截,那才叫怪事。也就是這個年代,只能在深閨中慢慢地綻放,慢慢地枯萎,白瞎了去。
她淡淡地看著眼前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淡淡地說︰「請問這位公子,到底是什麼個意思?若是想讓我們留下來喝一杯,那就趕緊上茶水啊,難不成,就是只讓我們來喝這剩下的殘茶冷水不成。再說了,你要是想請我們喝上一杯,也得有個態度出來,這般死命的攔截,誠意我們沒看出來一分,那無賴的本質卻顯出十分。這哪里是請人的道理?我們是姑娘家,到底還是要臉面和名聲的,被公子這般胡攪蠻纏的,算個什麼事情呢,不如,你直接說出你的目的,至于答應不答應,我們也盤算一番不是。」
那少年面上一怔,這姑娘倒是大膽,平常也沒少干過這事,哪回不是嚇得那些姑娘花容失色,大喊大叫,眼淚橫流,先是怒斥,然後求饒,最後嚇暈了事!可是,這,這算什麼情況?人家不急不慢,竟然講起了道理!
愣了一會,他突然想起自己扮的是流氓,流氓哪里會講道理呢,所以,馬上腰一挺,胸一拍︰「少爺我說叫你們喝什麼,你們就得喝什麼!哪來這麼多的話!」然後手指著林黛玉︰「你,過來,把帽子取下來,讓少爺我看一看。還有,你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雪雁哆嗦著︰「滾開,不長眼的東西,這是哪里,你還敢撒潑鬧事,小心我們叫了人,把你這潑皮趕了出去。」依然不會罵人,聲不高,膽不壯,白說了。
果然,那少年更興奮了,一來終于看到了別人被自己嚇唬倒了,二來終于可以看一看那美人的廬山真面目。不由得摩拳擦掌,抓耳撓腮。叫外頭那人看得眉頭深鎖︰「從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家伙有這付面目,真是丟人現眼,這種貨色居然跟了我那麼久。」
林黛玉作勢要取帽子,雪雁在一邊哭著說︰「姑娘,萬萬不可被人看到。寧可死,也不能受此辱啊。」
林黛玉只好安慰著她︰「還沒到那一步,再說了,是誰死到最後,還真不一定,你不必害怕,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嬌聲對那少年說︰「公子,這樣清明世界朗朗乾坤,你這讓我大喇喇的把帽子取下來,讓你欣賞,盤問來盤問去的,不是要我的命嗎?這里可是佛門聖地啊,想來公子也是一個一心向善的人,不想看完我之後,想我香消玉殞魂飛魄散吧?不如…」
少年著急地接上話說︰「不如怎樣?姑娘快說,但有條件,無有不從!」你妹,要你命呢?色字頭上,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啊。
外頭那人心內悲嘆,此人到底是不是跟著我混了數年的那個家伙啊!色令智昏!比我還勝三分,到底自己也想一睹那人風采,更想知道眼下這位姑娘到底如何月兌身,便按納不動,繼續觀望。
林黛玉爛然一笑,對方雖然看得朦朧,卻已覺得光華萬千,身子不由得酥軟了五分。見他這麼沒有定力,心中搖頭︰「就這德行,還想出來混,真不知道這些年,你是如何活下來的。」當下越發嬌憨地說︰「公子,見你豐神俊雅,玉樹臨風,風姿翩翩,一表人材,想來也是好人家的少爺,不如,你我尋一個偏避無人的地方,我取下帽子,讓公子細細地看,如何?」
一邊緊緊地握住雪雁的手︰「別急,相信我,不會有事,你只管等在外頭即可。」
那少年喜得一蹦三尺高。當下便點頭應下了。林黛玉指著那大片竹林說︰「那後面正好。又清靜,又幽雅,不如請公子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