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上的東西,怡心臉一紅,咦,這不是,人家偷偷繡給大表哥的麼!怎麼會在這里,唉呀,什麼時候丟的,居然一點都不曉得。不過,若是,叫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心思,怕是,也不失一樁借口。這會子,她倒沉靜了,甚至還有些小欣喜呢。
林黛玉見大家都一付原來如此的表情,瞬間鄙視起怡心,頓時悟了︰這怕是,又是一個大誤會。就是怡心自己,估計還不知道大家想的那個人,並不是她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白馬王子呢。妹子,這下子,你被黑了。
果然,這邊,怡心一羞羞答答地把頭點了,那面,老太太就要目中噴火,一付要吃人的模樣。賤人,為何都是賤人!自己的女婿是何德性,她比任何一個人都了解。本因為綠思不孕,理短于人,處處忍氣吞聲,憤恨難耐,如今,這怡心居然當面給了她一巴掌,豈能讓她不怒,更何況,她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不三不四的小妾!
深深地呼吸了幾次,她才勉強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等著吧。」
心里卻罵道,若是不是綠思來說,非要你過門,一年半載的生下一兒半女,還有一點作用的份上,現在,我就想沉了你的魚塘!浸了你的豬籠!賤人!
這,這就算完了?林黛玉有點疑惑,這雷聲大雨點小,到底也能下個雨點,現在,這算是,干打雷,不下雨,老太太轉了性,移了情!改信佛祖也沒有這麼好心吧。
再見新月,眼中隱隱約約有著三分得意的神情,便曉得,這事,有黑幕,這個怡心,怕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銀子吧。果然,很傻很天真。只是,你們的手段也真的,很黃很暴力啊。
半道上,到底沒有忍住,雪雁悄悄地問道︰「姑娘,那天,奴婢若是沒有記錯,听新月姑娘說的,好像是映梅吧,為何,又成了怡心了?」這孫府的故事,精彩啊。情節起伏得也太深了,讓人模不著頭腦了都。
林黛玉淡定地說︰「繼續看戲!」
孫紹祖晚上回來的時候,林黛玉便把這事當戲給他講了一遍,他手一揮︰「來,娘子,不管她了,咱們上床去睡覺!」好直接的家伙,林黛玉立馬在心里把他從頭到腳鄙視了一遍!然後,還是,直接從了他!
幾天後,怡心的家人來了,不過是一戶小門小家的老百姓,家中稍有幾畝薄田,依著孫府,也有幾分財產,到底比寒門略強上一些。
父母也無主意,更無見識,本來,自家閨女的心思,也是知道的,也是默認了的。如今,老太太一番連削帶打,冷嘲熱諷,大梆子加顆棗子,便哄得她們暈暈乎乎的,一口應下來這門奇怪的婚事,做馬天中的第四個妾。反正許的財禮豐厚,將來女兒若是有福生了個孩子,那就是半個主母了,風光在後頭呢。全然不想女兒落到那樣的地方,會有什麼樣的光景。只貪著錢財,便不想著人了。
怡心不管如何哭鬧,也是無濟于事,被父母拉著回去備嫁了。這邊,老太太和綠思卻在一邊冷笑,各自盤算,新月毫不在意,少了怡心,她反倒少了一個情敵,多了一個為哥哥生兒育女的人而已。她的小心思,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呢。這也算是,一箭雙雕,一石二鳥。
這天晚上,林黛玉一邊吃著西瓜,一邊把怡心的事情告訴了孫紹祖,不住地惋惜著說︰「祖哥,我就奇了怪了,為什麼,這些女孩子放著好好的正經的人家不嫁,偏要去給人家做小妾呢。大姐夫也真是的,那麼大的年紀,都能當怡心的老子了,還好意思把她收到房里去。老牛啃女敕草!其實,若是,跟了你也不錯,最起碼,你看起來,稍微還耐看一些。」
孫紹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吹著晚風,剛洗完澡的身子,只著了一件薄薄的月白衣衫,隨隨便便地用一根帶子系著,听著林黛玉在一邊嘮叨著家里的一些小事,愜意極了。張開懷抱,大馬金刀地說︰「過來,到相公的身邊。」女人家,最愛家長里短的。
「我還吃西瓜呢,手都沒有洗,你猴急什麼,長夜漫漫,你能不能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林黛玉拿起濕毛巾擦了下嘴巴,妙目微瞪,嬌嗔地說道。
「哈哈,娘子,你的腦袋里頭,想的,可真是復雜啊,我叫你過來,是因為,你嘴角有一個瓜子,想幫你弄掉罷了。既然娘子,叫我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那咱們就更得努力了,生個孩子,不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情嗎!快去洗手,趕緊到床上,為夫來伺候娘子,一起來打發這漫漫長夜如何!」
孫紹祖笑得喝了瓊漿玉液一般。暗自心想,原來也想著娘子年紀小,再等上個一年半載的,把身子養活好。可是,如今,怕是不能了,邊關的形勢逼人。自己不得不打破原來的計劃,好在,娘子並非真的需要休養,她的身子骨,看似柔弱,其實,卻是非常的健康,而且,柔韌性特別好。嘿嘿!
「哼,就知道做這個!」一面月復諱著,林黛玉洗洗香香,憤憤不平地走到床邊,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心想,今天姐我非壓扁你不可!
閑閑的日子,忽喇喇地過去了。簡直可以說是彈指一瞬間,這天,林黛玉正在院子里閑閑地坐著,自己動手泡茶,喝茶,手邊擺著一本書。
雪雁和映竹兩個人學著下圍棋,不時的听著那啪啪地棋子落地聲,突然間,你悔一步,我退三子的,小聲爭論著。
紫葉,青葉,綠葉三個在院子里頭,各拿著個繡花棚子,做著她們不善長的活計,不時地低聲交流意見,相互比著哪個繡的如何如何,一會低聲笑起來,不是你的葉子繡得難看,就是她的朵兒繡得嚇人,再不就是這線淺了,那線深了,幾人臉上開心又輕松。
太陽暖暖的,曬得人懶洋洋的。連門口的一個小丫頭和一個粗灑嬤嬤都坐在那里犯困,頭一點一點的。
這麼美好,靜謐的時光,如果,沒有人來打擾,那真的會很愉快。可惜,這時,一陣腳步聲響,打破了這一切。不討人喜歡的人,總是無時不在啊。
林黛玉微眯著眼楮想著,院子里頭,其它人,居然都只抬了下眼楮,動也不動。想必,來人,實在是,人品不行。反正,她們是硬闖進來的,你不禮貌,我就不鳥你們。
「大嫂,好興致!」綠心的嗓門,永遠都比腳步快。
新月走在最後面,看著這院內合諧的一幕,心中微微劃過一痛︰「若是換作我,做了這孫府的大女乃女乃,那這美好的畫面,是不是就屬于我了?」只是,真的是你,你帶得出這樣一群有素質的隊伍嗎!
「大嫂不愧是人人稱贊的大女乃女乃,自己享福不說,就連下人,也都這般自在,能和主子一起玩樂!」綠明一邊用贊嘆的口氣說著,眼中卻閃著輕視的光彩。主僕不分,早晚奴大欺主,有你受的。
「咱們大嫂宅心仁後,所以,下人也敢這般沒有規矩,和主子平起平坐。只是,大哥若是曉得了,不知道會不會說大嫂不會管教下人,老太太的規矩最是嚴格的呢。」綠如的嘴巴,不甘示弱,馬上就上綱上線,把最大的菩薩也搬出來嚇唬人。
等她們諷刺夠了,幾個丫環才在林黛玉的示意下,微行一禮,悄然而退。
林黛玉也不起身,端著茶水杯子,慢吞吞地問道︰「幾位妹妹,大駕光臨,可有指教?」眼皮子淺,見識短,嘴巴尖,言語毒,特長啊。
新月上前一步,笑容滿面地說︰「前些天,有個親戚拿來了一些龍眼果,特地帶來些,想著給大家嘗一嘗。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物,到底也是一片心意。所以,今天,叫人拿過來給大嫂,聊表心意。」
一邊的小丫頭,拿著一個小竹籃子,揭開上頭的花布,果真是一籃子桂圓。看得旁邊的綠心直了眼,這東西,在這個時代,在這個時候,畢竟不是常見,就是大家子,也難吃到,更何況,她們到底只是幾個不受重視的小姐。平日里得到的東西,都是老太太用不慣或是不中意的。偶爾買了來,也是極貴極少的。
林黛玉淡淡地說︰「多謝新月妹妹想著我。雪雁收下來,叫幾個小丫頭過來,先剝半籃子,招待幾位姑娘,一起嘗一嘗,不圖什麼,就圖個樂哈。」
「還是大嫂大方。」綠心高興地說道。
「別,大嫂,不要了,我們都吃過了,這些,留著給大嫂吃就好了。綠心妹妹,我那里還有,回頭,我馬上就叫人給你拿去吧。這個東西,是滋補身體的,听我大嫂說,女人吃這個,生孩子好呢。不過,男人吃了,卻是愛上火。」新月一听趕緊止住了綠心,對她解釋起來。然後便是一臉,你快點吃吧,好東西呢,吃一口延年益壽,吃兩口百病消除,吃三口長生不老,吃完後成神了,直登極樂,位列仙班!
「對啊,大嫂也來了快半年了,肯定想要個孩子吧。咱們就別在這里分這點子東西了!」綠明趕緊拉住綠心,一通眼色亂使,幾人便告辭而去。
切,什麼好東西嗎,這玩意,從前都不知道吃過多少,公司不發獎金,過節拿這個當福利,一人一箱,業績上升,老板高興,又是一箱,拿到新訂單,老板豪放,又是一箱,說是這東西好,補身子,自己吃不完,可以送人,又吉祥又喜慶。
不過,這和生孩子有什麼關系,而且,你還拿綠思來作比方,這不是最失敗的例子嗎!
雪雁遲疑地看著這籃子東西,問道︰「姑娘,這,準備怎麼吃?做湯還是當零食?」
林黛玉不在意地說︰「你們拿去分了吧。我不愛這玩意,從前吃多了。看著就膩心的慌。」
「可是,這些東西,對身子好,可以,」早點生孩子啊。再說,姑娘,你從前什麼時候吃的,我腦子里怎麼沒一點印象啊。
「這只是桂圓,不是人參果,當是神仙的靈丹呢,如果吃了它就能早點生出孩子,大姑娘,也不會吃到現在了。」林黛玉壓低聲音,悄悄地對雪雁耳語。這古代的人,真是的,听風就是雨,一點認知能力都沒有。
「可是,」雪雁還是舍不得把這些給分了,可是,林黛玉堅持不吃,她也沒法子。
唉,算了,姑娘不愛吃,也沒有辦法,拿下去,分了吧,至于生孩子的事,只好叫紫葉,青葉她們想辦法了。
林黛玉拿本書,慢慢地看了起來,這個時代,娛樂太少了,只好看書打發時間,好在,這孫紹祖夠意思,不但對她開放了他的書房,四處收集些古本啊,殘本啊,游記類,秘史類,野史類的,還不時的叫那些書店送一些新書進來。
剛好看到一本關于西北地區的描寫,見上頭寫著,廣褒的大漠,開闊的視野,雄渾的氣勢,荒涼的人煙,悲涼的落日,腦海里正想著那無垠荒疏的地方,沉思。
「大女乃女乃,不好了,出事了…」一聲低沉聲音,響在耳邊。把林黛玉嚇了一跳,扭臉看去,原來是紫葉,面色不豫。
見她一臉焦急加氣憤的神情,林黛玉趕緊問道︰「什麼事?慢慢說。」
「這東西,有問題,它不是桂圓!」紫葉把手中的籃子遞了過來,正是剛才新月叫人拿來的,「大女乃女乃,這東西,看著和桂圓極象,一般人都區分不來的。只是,這東西的外皮比桂圓更光滑,更干淨,和桂圓極象。」
瘋人果!林黛玉一下子想到了,這種東西,電視上演過,有人用這個當桂圓送人吃!「吃多了會不會發瘋?瘋人果?」
「對,就是瘋人果。吃多了,人就會頭痛惡心,變得不正常,像發瘋了一樣。沒有桂圓的鱗斑狀外殼,果肉粘手,不易剝離,這個東西,也是奴婢從前跟一個老大夫時,見過一個誤食者,才認識的。」紫葉有點緊張地說。一面對主子的博學感到敬佩。
林黛玉隨眼一看,見籃子里少了一些,便問︰「是不是有人吃了?要不要緊?趕緊叫大夫來檢查一下。」
紫葉點頭道︰「虧得發現得早,奴婢一拿到手上,便有些懷疑,所以,便叫雪雁姐姐幾個趕緊都收上來,只是,門口兩個灑掃婆子吃了幾個,奴婢叫人煮了解毒的湯,一會便叫她們喝了,應該沒有問題。只是,這,瘋人果,若是被人有心給送來,大女乃女乃就會凶險了。」
林黛玉頭發都感覺著一緊一緊的,這還是後院嗎,這簡直比那戰場還危險了。自己是得罪了哪個?居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啊。
「不要聲張,想辦法,叫院子里的人嘴巴閉嚴實點。不許亂講出去。」姐要是不動作,你們真的以為姐是泥捏的不成!
「祖哥,我現在有點事情,想和你談一談。」林黛玉瞅見孫紹祖洗完澡出來,便迎接了上去。
「娘子,這麼迫不及待啊,要不,咱們去床上,一邊什麼,一邊談啊。」孫紹祖自是高興自己娘子投懷送抱。
林黛玉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麻煩你正經一點,端正一點,我有一件人命關天的事情要說!」
孫紹祖一邊輕佻地挑起她的一縷秀發,把腦袋擱在她的頭上,沃溫香軟玉,先抱著再說。「哦,好啊,我一直都很正經的在听,娘子盡管說就是了。」
女人啊,就愛大驚小怪,一點點事情,都會被她們添油加醋的,從嘴巴里講出來,就成了恐怖事件。其實呢,無非是別人的眼神如何的不善,影響了她的心情,別人的衣衫如何的不同,但是,顏色搭配極其夸張而已。
林黛玉把他硬推到椅子上坐正,然後喚雪雁,映竹進來,又把那籃子瘋人果給拿了出來︰「大爺,您瞧好了,這是什麼?」
孫紹祖一付,就知道你們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的表情︰「娘子,這是考驗為夫麼?這玩意,雖然不常吃,但是,也見過多次了,這不就是,桂圓嗎!」咱們成親那天,床上,我親手撒了三大把呢。想早點抱三個女圭女圭。
听完他的話,就知道這也是個無知的文盲。林黛玉一招手︰「映竹,你來說!」
映竹便上前,把新月和三位姑娘來送東西,到吃了瘋人果的兩位婆子喝下湯藥,沒事正休息中為止,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
瘋人果,孫紹祖嚇了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神情更加嚴肅,他拿在手中,按紫葉說的,剝了一個,果然,和平時,自己吃的桂圓,不一樣。原來,還有這種東西,叫瘋人果。
雪雁趕緊跪下來,哭喪著臉道︰「姑爺,我們姑娘好好的在這院子里頭,又沒有得罪過人,為何,竟有人如此黑心啊。想把我們姑娘給糟蹋死啊,姑爺,我們姑娘命苦啊。」
林黛玉趕緊拉起了她︰「沒事,我福大命大,這不,不是沒事嗎,你們都別放在心上,以後,叫人警醒一些就是了。外頭送來的東西,最多,咱們不吃就是了。除了請安,這府里,咱們哪都不去,便沒事了。」
語氣平淡,一如平常,可是,映竹卻紅了眼,這樣的好主子,哪里去找,就是自己,經歷了幾任主子,哪一個對下人這樣過。
雪雁更是嗚嗚不停。孫紹祖揮手讓她們下去,等無人時,定定地看著林黛玉,目光復雜。
林黛玉好笑地說︰「其實,我本來想給你告狀來的,不過,我想,說穿了,也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許是一場誤會。算了,你累了一天,不想你再為我操心了。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