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便嘆了口氣︰「玉兒,你是個守禮的好孩子,這一點我是放心的。但有些事,你並不清楚,尤其是當年的一些事。所以哀家只是想囑咐你,當年的那些事,于溶兒來講不堪回首,換作任何一個人,也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夢魘。或許是上天憐惜溶兒,溶兒如今是不記得了,或許這就是天意罷,讓他忘掉當年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所以,我便格外地疼他!」
黛玉默默地听著,不由有些動容,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但此時太後分明就是一個疼愛孫子的老人,與普天下所有的老人一般無二啊。
她暗自忖度著,太後疼愛水溶,那真不是一般地疼,甚至比賈母疼愛寶玉還厲害。
黛玉忙輕聲道︰「皇祖母教誨得是,孫媳以後一定謹記在心。」
太後和藹地看著黛玉,臉上浮起由衷的笑容,心里甚慰,雖然自己最寶貝水溶,但她也清楚,又有哪個女子能心甘情願地嫁給這樣一個傻子呢,這林黛玉知書識禮,據自己的人觀察這一段時間來看,對水溶向來是溫柔耐心,從不見有一點半點的不耐煩。
水溶能有這樣一個人照顧,自己也放心了。
一時間想到了當年的一些事,太後臉上露出戚色,雖說水晈也是自己的兒子,眼前那三個皇孫也是人才出眾,但一碗水端平本來就難,水筠本是自己最出色的兒子,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但是造化弄人,最後成了現在的定局。
水溶七歲便失去雙親,時也,命也,人是無法爭過天的,太後唯有盡心竭力地守護著這個寶貝孫子,用自己的羽翼給他最大的呵護。
如今長大成人,她只希望能為水溶擇一門好親事,初時她看中的是禮部尚書之女,對黛玉也是百般看不順眼,但如今看來,這個孫媳竟是非常難得的。
黛玉此刻她心里也是亂糟糟的,今天的事,讓她非常震動,此時心情難以平靜,自己能做點什麼嗎?
沉吟了一下,思量著緩緩地道︰「皇祖母,我既然是水家的媳婦了,想親自抄寫一部《往生咒》,我想父王母妃在天之靈能夠欣慰,也算是我一點綿薄之力,皇祖母以為如何?」
黛玉的語氣誠懇,太後一怔,隨即臉上現出欣慰的笑容,這個林黛玉,竟然能想到這一層,看來溶兒能娶她為妻,還真是有福氣了。
于是笑呵呵地道︰「你能有這一份孝心,我還能攔著不成!」此時的太後,完全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
黛玉嫣然一笑,不失時機地道︰「您老人家潛心理佛,求的便是後世子孫的平安順遂,更為了這水家江山永固。自然也是為了王爺能夠快快樂樂地一輩子!」
太後的心情完全地輕松了下來,和太後說了會兒話,便告辭回宮。水溶不在,也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黛玉正好有時間好好地梳理一下自己繁亂的思緒。
想了想,周圍不是水溶的人,便是太後的人,根本沒有自己的獨立空間,忽地,她想到了那片竹林,對,那里是水明暢的私人領地,外人是不可能靠近的。
打定了主意,遂抱著瑤琴,囑咐了紫鵑︰「我去靜一靜,想撫會兒琴,你們不必跟著了,不用找我,到時候我自然會回來,明白嗎?」
紫鵑只好點頭,近來,黛玉非常喜歡獨來獨往,不喜歡有人跟著她,好在左右不過是在宮里,應該不會再發生象上次那個阿黃的事件了罷。
竹林里,依舊清靜幽深,綠油油的竹葉隨著微風搖曳多姿,可是黛玉此時卻心情亂得很,她眼前總閃現著水溶那充滿著恨意的眸子,還有那咬牙切齒的表情。
她知道了事實的真相,她總覺得,父親不應該是那種人啊,有時候親眼所見的也不見得就是事實啊。可是父親臨終前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她無法向水溶解釋,水溶肯定認為她是狡辯,想到此,不由苦笑。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啊,難道,父親的擔心就是這件事嗎,擔心水溶會報復自己,或許,不管自己是否嫁了他,只要自己是林家人,他就不會放過自己。
她是水溶欽定的王妃,水溶暫時不會采取過激的行為,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放過自己,他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這筆帳是要在自己身上討的。
不知水溶會怎樣報復自己,想到水溶向來不按常理出牌,她多想也沒用。前路的未知,讓她的腦子里亂紛紛地,手下的琴聲便難掩幾分浮躁,天氣有些悶熱,看樣子是要下雨了罷。
「你有心事?」一道清泠的聲音響起,黛玉微微皺起眉頭,對上面前俊逸男子孤傲的雙眸。
那雙平時看起來漆黑清冷的眸子,此時越發地清明透亮,仿佛一方平靜的湖面,波瀾不興,卻讓人內心莫名地安寧。看著他的眼楮,黛玉的心,不知不覺地安定了不少。
水明暢淡淡地掃視著她,聲音依舊清泠如玉,听不出絲毫的感情︰「如果有心事,就別彈琴了,不然對琴是一種褻瀆!」
黛玉一怔,有些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下的琴,是啊,古人撫琴是非常講究的,凡鼓琴,必擇淨室高堂,或升層樓之上,或于林石之間,或登山巔,或游水湄,值二氣高明之時、清風明月之夜,焚香淨坐,心不外馳,氣血和平,方可與神合靈、與道合妙。
自己此時想讓琴聲撫平自己的浮躁,卻適得其反,還是水明暢說得有道理,琴乃極雅之物,豈能褻瀆?望著自己手下的琴,黛玉微微蹙起了雙眉……
這時水明暢淡淡的聲音飄過來︰「狂來舞劍,怨去吹簫!如果心情不好,簫倒是能讓人一舒心中郁悶!」
黛玉抬起頭,一雙水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隨即自嘲地一笑︰「只可惜我不會吹簫!」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水明暢手中那支碧綠如玉的玉簫上,忽然想起了那日玉面飛狐的簫聲,一時有些怔怔地看著水明暢出神。
水明暢不可能是玉面飛狐的!自己好好地竟然想到了這個人?
發覺自己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水明暢,黛玉有些自失地一笑,有些訕訕地收回目光。
忽然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知水明暢的簫聲會是什麼樣子的,黛玉怔怔地望著那一抹清逸的影子,一時間,所有的浮躁盡皆散去,心頭有些悵惘。
水明暢神情淡淡地,漆黑的眸子依舊不帶任何的表情,透過竹葉,望著遠方,似乎將黛玉視作無物一般。輕冷的聲音緩緩地響起︰「你不適合吹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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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里很冷清啊,親們你們還在不在,還在看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