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衣欲濕杏花雨,絲般的雨細細碎碎地飄灑著,在空中斜斜地交織著,打在臉上冰冰涼涼地,飄到湖面上,泛起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漣漪,周圍騰起淡淡的雨霧,如夢如幻。
湖邊的岸上,垂柳綠意一片,在斜風細雨中輕輕地搖曳著,湖畔的亭子間,一個女子靜靜地坐于其中,呆呆地凝視著湖面,一動不動……
她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此時,她神情低落,好看的眉眼輕輕蹙起,仿佛凝結著沉重的愁緒,清澈的雙眸也染上些許霧氣,似在晶瑩的淚珠在上面搖搖欲墜,但是,她緊抿著粉唇,意識到自己有流淚的跡象,她闔了闔那雙清澈的眸子,強迫沒有讓它墜落下來。
此時,周圍的雨霧漸漸地濃重,遠望去,整座宮殿都恍兮如夢,那麼不真實,她整個人看起來更是飄渺,盡管她在竭力地掩飾著什麼,但那份濃濃的憂傷更是淋灕盡致。看上去那麼無助,那麼楚楚可憐,讓人莫名地心疼。
坐了許久,黛玉方慢慢地調轉視線,目光沒有焦距,她有些迷茫地看著遠處霧蒙蒙的一片,難道,上天感應到了自己的憂傷,陪著自己一起落淚嗎?
她沒有去水明暢的竹林,而是來到這里獨自一人發著呆,此時此刻,她心中仍彌漫著對他滿滿的恨意,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清楚,周圍全是他的人,自己不能哭,要堅強地不是嗎,可是,她的委屈她的苦,有誰清楚,想不到,自己連哭的地方都沒有,怕紫鵑看出端倪為自己擔心,她借口想散散步,于是一個人來到這個僻靜的所在。
借著雨氣的遮掩,沒有人注意到她,她越想越恨,越恨越委屈,終于,淚珠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落到膝上,眼淚一出,便再也抑制不住,順著臉頰肆意縱橫,但是,她不想去擦,就那麼任由著晶瑩的淚水吧嗒吧嗒地一個勁地掉落。
還有比她更慘的嗎,竟然被自己的丈夫強迫,他不在乎她,而且,還是在他納妾的當晚,他強奪了她的身,毀了她的清白,自己的尊嚴沒有了,想到自己的境況,黛玉就覺得委屈難受,悲傷一陣陣襲來,所有的無助委屈屈辱在此刻悉數暴發了出來,借著淚水肆意地流淌。
哭罷多時,覺得舒服些了,她止住了眼淚,她不能讓自己脆弱太久,水明暢說過,這里不相信眼淚,日子還要繼續下去不是嗎。
此時,她再次想到了離開,是的,她是該離開了,在這個皇宮里待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以前,不舍得離開,是舍不得他,覺得水溶讓她心疼,自幼失去父親母親,心中充滿著仇恨長大,這樣的他,讓她心疼。
為什麼心疼呢,說到底是因為愛上他了罷。至于什麼時候愛上的,她不清楚,也不想計較了。她還會繼續愛他嗎?在他對她做了這樣的事以後,她還能愛他嗎?
在別人眼中,她是他的妻子,這樣的事再正常不過,可是她無法接受,無法容忍他違背自己的意願,對自己做下這樣的事。她不清楚自己對他還有沒有愛,她只知道,她要離開,永遠地離開,不要看到他,離開以後呢,她會,忘了他罷。
她不會恨他,因為他不配……
可是,擺在她面前的問題是,自己現在孤苦伶仃,能去哪兒呢,師傅暫時還沒有消息,自己還得待在這里。雖然恨他,可是,以後還要看到他,還要面對他,自己根本不能拿他怎麼樣,這是她的悲哀。
雨絲斜斜地交織著,前方是一篇綠意黯然,植物抽出了新芽,清新的氣息在空氣中無限擴展,混雜著雨絲的清新涼爽。
黛玉抬起頭,看見一個男子站在雨中,一襲白色的錦袍,挺拔的身材,手中撐著一把傘,雨滴打在傘上,一點點地下滑。
霧蒙蒙地,透過雨霧,可以看到他清俊的臉孔,劍眉入鬢,鳳眼生威,只是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略顯憔悴。是她此時此刻最不見到的人,那個傷害了她的人,那個她現在恨其入骨的人,黛玉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他一點點地走近,踩著雨的輕輕節拍,慢慢地走過來,那張俊美的面孔離她越來越近,直至,面對著她。
轉身想要離去,卻听到身後一道溫和的聲音︰「別走……」
是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語調,前所未有的溫柔,不知怎地,她心中一顫,她從未听他用這樣的語調說話,但是她知道這便是他真實的聲音……
但是,她並沒有停下腳步,可是未走兩步,便被人從身後將她圈住,緊緊地納入懷中。撲鼻而來的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及濃濃的酒味。
「你喝酒了?」黛玉微微皺起眉頭,從濃烈的酒氣上判斷,他應該是喝了不少,可是,在她的印象中,水溶可不是放任自己的人,或者,他是怕自己喝多了暴露了身份罷。
總之,他很少沾酒,即使沾也是偶爾。對于酒,他向來是拿來品,淺嘗輒止。
「玉兒,別走!」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玉兒,對不起……」一句別走,一句對不起,仿佛兩塊大石,重重地投入她本就不平靜的心湖之中,激起的不是漣漪點點,而是萬丈波濤。
他在說什麼,對不起,他這樣的人,會說對不起嗎?
黛玉覺得不敢置信,可是她卻深刻地感受到他熾熱的呼吸,仿佛火一般,燒燙著她。
「玉兒,對不起!」他緊緊地擁著她,在她耳邊呢喃,聲音輕輕地,有些沙啞,卻格外地好听︰「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
黛玉完全愣住了,沒錯,他的話清晰地響在耳畔,他是在對自己說對不起,這可能嗎,她忍不住懷疑眼前真的是水溶嗎。
那麼驕傲的他,會說這樣服軟的話嗎?
「玉兒,無論你怎麼對我都好,就是不要離開我……」他將她的身體扳過來,讓她面對著他的臉,此時,他的墨眸看著她,那里面盛滿了真誠和歉意。
黛玉怔怔地看著他,一夜間,原本意氣風發的男子竟然變得憔悴又頹廢,黑亮的眼楮有些血絲,原本光潔的下巴此時隱隱現出了胡子渣,他的表情中帶著幾分迷蒙,帶著一絲霧氣,大概是醉了酒的緣故罷。
濃濃的酒氣,讓黛玉好不容易舒展開來的眉頭再次皺起︰「水溶,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她的話,讓水溶原本黯然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玉兒,昨天我太沖動了,我只是想,想讓你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妻,所以,一時昏了頭,控制不住才,玉兒,我不是故意地,我只是,太在乎你太愛你了。」
因為醉酒,水溶的雙眼有些迷離,他緊盯著黛玉竭力地讓自己吐字清晰︰「玉兒,我知道你在氣我,你恨我氣我是應該地,我是個混蛋,你打我罵我罷!」他拿起黛玉的手,朝自己的臉抽去。
黛玉愣愣地看著水溶,耳邊是他數落自己的聲音,她抽出手,撫上他的額頭,喃喃自語︰「沒發燒啊……」
她注視著他,到現在她也不相信這些話是從水溶的嘴里說出來的。
「玉兒……」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含糊不清的鼻音,說話間,竟然腿一軟,坐到了草地上,然後整個人抬起頭,開始對著黛玉傻笑。
很顯然,他是真的醉了,不然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黛玉無可奈何,她本想狠下心來不顧一切地走掉,可是不知道怎麼地,看著他這個樣子,她卻邁不動步子了。水溶這個樣子著實讓她震驚,那個驕傲不可一世,狂妄的男子,竟然也會憔悴,也會買醉。
于是,心里不由地一軟,她也是個同樣驕傲的人,向來把自尊看得很重很重,所以她能深刻地感受到,同樣驕傲的水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需要多大的力量……
「水溶,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黛玉伸手去扶他,濃郁的酒氣讓她不由蹙起眉頭再次問出口,水溶是練武之人,若不是喝了足夠多的酒,他絕不會連站都站不穩。
「沒多少……」水溶咧著嘴笑伸手掰著手指頭,眯著眼楮認真地數著︰「不知道幾壇,反正那些壇子在青風那堆著,嘿嘿……」
黛玉看著他,心里卻埋怨著傅青風,明知道他是怎麼樣的情形,怎麼不知道阻止他呢?
「起來吧,地上濕著呢!」黛玉伸手去扶他,可他偏偏在地上不肯起來,賴在那耍酒瘋︰「不起,娘子你原諒我,我就起來……」
說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很認真,讓黛玉忍不住想起他裝瘋賣傻時的樣子,平時他就是這種表情,她心里一凜,水溶的招數總令她防不勝防,他現在的表現,會不會也是在裝瘋賣傻呢?
他太會哄弄人了,黛玉心中有些遲疑,這時,水溶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他突然拉住黛玉的手道︰「玉兒,你是不是想離開我了啊?不要離開好不好,你可以打我,罵我,也可以不理我,怎麼樣都行,但是……不要離開我好嗎?娘已經離開我了,現在,我只有你了……」
說著聲音低了下去,不停地搖著黛玉的手,眼中滿是落寂和蕭索。
看來,他是真的醉了,不然那麼驕傲的他,怎麼人說出這樣伏軟的話呢。同情和憐憫是他最不屑的……
一陣風吹了過來,雨絲斜斜地吹進了亭子中,帶來一絲清涼,春雨雖然不大,但是細細密密,如牛毛般,黛玉看到水溶的衣服慢慢地濕了,發絲上也沾滿了雨珠,晶瑩剔透。
天色暗下來了,此時已近黃昏,而天氣因雨也格外地暗淡,黛玉一直靜靜地坐在昏暗的亭子中,水溶仍賴皮般地坐在細雨中的草地上不肯起來,神情期盼,滿臉的憔悴,一雙墨眸如夢般迷離,嘴里不信地喃喃著。
她想起自己做過的那個夢,想起了他的母妃,想到宛淑梅對自己說的一番話,讓自己照顧好水溶。再看看地上一臉頹喪失落的水溶,她忍不住心軟了。
女人,有時候真的很寬容。尤其是如他這般驕傲的人,突然間因為你而放下自尊,放下一切,說著那般伏軟的話,你又如何不心動呢!
尤其在一個同樣驕傲的人面前,在黛玉看來,自尊和驕傲同樣重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是她和水溶易地而處,她想,她可能也放不下,可是,水溶卻放下了……
她想,他對她,應該是有情的,要不然,又怎麼可能放下這些,對自己說出這些話來呢。
女人的心,總是很柔軟,尤其是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如果這個男人采用的是溫柔攻勢,她會更受不住,在愛面前,女人總是會變傻,自己,此時此刻可不就是這樣一個傻女人嗎!
她的清高她的孤傲,在水溶面前,均化作一腔溫情和柔軟。
天色越來越晚了,她不知道在亭子里發了多久的呆,她的耳畔,反反復復響著他孤寂的聲音︰「玉兒,不要走!不要讓我一個人,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他的孤獨讓她心疼,自己也是個孤兒,她能體會到他的心痛,此時,他用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視著她,二人四目對視,水溶的眼如一潭深邃的潭水,她這麼看著,就淪陷了……
那一瞬,她的心變得更加柔軟了,心里莫名地悸動不已,她的堅持她的清冽此時在他面前消失殆盡。
終于,她彎下腰,對著他點點頭認真地道︰「好,我不離開你!」
「真的嗎?」他認真地盯著她,生怕她反悔。此時的水溶,象個孩子一般,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泉水,看得她更是心疼。
「真的!」黛玉看著他,輕聲說著,仿佛溫柔的清泉,涓涓地流進他的心田,滋潤了那片干涸的土地。
「天不早了,我們回去罷!」她輕輕地說道,向他伸出手去。
他乖順地點點頭,象個听話的孩子一般,牽起她的手,想站起來,可不知怎地,使不上力氣,站到一半兒,又跌坐在地上。
看來,他醉得真是不輕啊!
黛玉嘆口氣,彎下腰來扶起他,攙扶著他往前走,她身材縴弱,哪里禁得住他高大沉重的身軀呢,只得吃力地扶著他,一股濃烈的酒氣襲來,她忍不住心疼,水溶,你難道不知道酒喝多了會傷身的嗎?
扶著他,一路歪歪斜斜地走著,水溶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吃力,開始掙扎著不讓她扶。
黛玉不解地仰起頭看著他迷離的醉眼,他低下頭,用他溫柔的雙眸看著她,目光從未有過的溫柔,似乎能將她融化一般,那一刻,黛玉感覺到臉有些發燙,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這樣的水溶,真的令人無法抵擋!
他伸出手,牢牢地扣住她的十指,嘴角漾起一個同樣溫柔的笑︰「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溫柔的話語,雖然帶著鼻音,卻听得黛玉整個人瞬間被什麼擊中了一般,體內一股熱流在涌動,順著她的四肢百骸流竄,最後全部集中到她的心窩處,此時,那里止不住地狂跳不已。
他這是,對自己許諾嗎!
「玉兒,好不好?」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字一句,扣在了她的心頭。他俯下頭,牽起她的柔荑,用力地回握著,一雙墨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前所未有地認真和執著,等待著她的反應。那一刻,黛玉下意識地點點頭。
離宮的念頭,暫時被他拋到了腦後,至少,此時此刻,她不能。
一把畫著碧蓮花的油傘下,兩個人十指相扣,走入雨簾中,雨絲肆虐,但是傘下卻安然若素,雨霧飄渺,但傘下的兩個人,卻緊緊地偎依在一起。
回到房間,水溶一直醉意迷蒙,不住地說著糊話,黛玉命人熬了醒酒湯,灌了好幾碗進去,方才好些了。親自為他收拾著濕了的發絲,擷干後服侍著他睡下。
水溶喝醉的樣子還挺可愛的,時不時地傻笑,拽著她叫好妹妹,時不時地偎著她,憨憨地,象個可愛的孩子一般。
一個想要關心和愛的孩子!
黛玉的心一片柔軟,這樣的他任誰也無法拒絕吧,她縱溺著他,任由他折騰著。看著他終于沉沉地睡去了,黛玉終于松了口氣,她被折騰壞了,昨天被水溶要了一晚,而今晚,又因水溶醉酒照顧著他,所以,水溶睡著後,她一沾到床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她均勻平和的呼吸聲響起的時候,她身邊的那個俊美男子倏地睜開那雙好看的眼楮,低頭看著她安詳的睡顏,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啊!
他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一雙眸子中閃過一絲狡黠,隨即溫柔地伸出手臂,攬了她在懷,在她嬌女敕的面頰下輕輕落下一吻。淡淡地清香圍繞,軟玉溫香在懷,他嘴角噙笑,將她桎梏在自己的氣息中,如釋重負地闔上雙眸,擁著她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水溶英氣逼人的容顏,他已經穿戴整齊了,正坐在床邊注視著她,一雙墨眸炯炯有神,宛若天上最燦亮的晨星。
看到她醒了,他含笑看著她,什麼也沒說,黛玉怔怔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昨日他之所以那樣,大概是因這醉酒的緣故,昨晚的一切,好象一場夢,現在,酒醒了,夢是不是也該醒了,很多事情便不好再提了……
室內陷入一片沉默中,她默然起身,來到屏風後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青冉過來引著她和水溶去長壽宮給太後請安。
看到青冉,黛玉這才想起,翠翹已經是北宮的姨娘了,原本的大宮女位置便換成了青冉,是太後欽點地,可見對青冉的重視。
黛玉總覺得這里面似乎不簡單,突然,她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有些可笑,這個皇宮里,又有誰簡單呢?可是,知道自己周圍這些人不簡單,又有何益呢?
她是早清楚翠翹不簡單的,結果呢……
黛玉唇邊溢起一絲苦笑,坐在她身邊的水溶正目不轉楮地看著她,此時,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後將她的柔荑放到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黛玉回過身,看著那雙漆黑深邃的瞳眸,心中復又亂跳起來。他依然什麼也沒說,黛玉也不知如何開口問他。就這麼沉默著,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長壽宮。
給太後請了安,接受著眾人復雜而又多樣的眼神,那些議論依舊在繼續,黛玉只當沒有看到沒有听到,在長壽宮耗費了不少的時間和精力,還得端著優雅的微笑和那些人周旋,回到北宮時,整個人筋疲力盡,卻依然笑容不減。
還曾感嘆沐馨的處境,可是很快自己便嘗到了這種滋味。倒是水明暢,卻並未听從皇後的安排,一直不肯答應納側妃,皇後最後也只得無可奈何由著他了。
看著鏡中的自己,黛玉突然有些悲哀,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處于這般尷尬的境地,強顏歡笑,牙掉了往肚里咽,苦果自己嘗。
這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的悲哀罷,所有的女子是不是全如此,用寬容的微笑來接納丈夫的新歡?
昔日的林黛玉,哪里去了呢,她的自尊,她的傲氣?黛玉對著鏡子發著呆,此時此刻,水溶呢,他又去了哪里?
藥廬內,神清氣爽的水溶正優雅地品著傅青風剛烹制的香茗,慢條絲理地喝著,此時的他,春風得意,心情不是一般地好。
只是對面的傅青風卻抱肩一臉揶揄的看著他︰「逸涵,真有你的啊,想不到你竟然也會為一個女子如此低聲下氣。驕傲的你,也會放段,對一個女人說出這麼肉麻的話來!」
想到自己看到的情形,傅青風可真是開了眼了,想不到一向冷酷凌厲的水溶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面。面對傅青風的挖苦和揶揄,水溶卻臉色淡淡,不羞,不惱,不急,不氣……
甚至連頭也沒有抬一下,仍是淡淡地品著手中的茶,一派安然。傅青風嘴角的笑漸漸地凝滯了,他挑挑眉不可思議地看著淡定的水溶。
將杯中的茶飲盡,他才不緊不慢地抬起那雙漆黑的瞳眸,幽幽地道︰「青風,大丈夫作事不拘小節,」
他挑挑眉,似在諄諄教導︰「我那麼做有什麼不妥嗎,我清楚我想要林黛玉,我愛她,所以,我換了一種方式留住她,只要能達到目的,只要是行之有效地,雙何必在乎做事的行式呢……」
傅青風無語了,看著某人雖是狡辯,卻仍振振有詞的樣子,他知道他是說不過水溶的,管他用什麼手段呢,那是人家兩口子的事,自己身為黛玉的師兄,不是一直希望倆人能合好如初嗎。
水溶納妾這件事,他卻清楚其中並不簡單,于是他斂了斂笑容道︰「看來,對方對你是越來猜疑了,你可得小心!」
水溶眯了眯好看的墨眸,似笑非笑︰「青風,事情進行得還順利罷?」
傅青風點點頭︰「還好,完全按著我們的計劃進行,水墨白也算是有心計的了,但是與你比起來還是小筮啊,最近水晈身子一直不適,已經服用紫陽道人的丹藥了。長生不老,延年益壽,自然是九五之尊最在乎地,此次水墨白算是投了水晈的所好了!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說著笑不絲地掃了一眼水溶。
外面春光瀲灩,惹人沉醉,黛玉卻無半分興致,她對著窗子攤開手中的書卷,半天卻沒有看進一頁,腦子里仍是充斥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這時,門開了,有人輕輕地走了進來,隨著腳步的靠近,一陣淡淡的薄荷味將她包圍,是水溶。黛玉收回思緒,沒有回頭,這時,她感覺到,自己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在抱她……
「對不起!」聲音磁性而低沉,沒有說理由,甚至一個多余的字都沒說,可就這三個字,卻讓人怦然心動。黛玉的心跳開始加快,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徹底淪陷了……
原以為自己不會如此熱烈地愛上一個人,可是,現在她才清楚,自己也能如此投入,一顆心,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他俘獲,幸蔫,不幸蔫?
而且,他還不止有自己一個女人,象他這般的男子,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女人罷。
想到此,黛玉露出一絲苦笑,她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此時的他,英氣逼人,那灼人的氣息讓自己心沒有規律地跳著,她強迫自己冷靜。
「水溶,你現在是清醒的嗎?」黛玉的聲音輕輕地響起,靜靜地傳遞到他的耳邊。有些事,她終還是不得不問,雖然,或許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與其這樣在猜測中煎熬,不如索性弄個明白。她不喜歡曖昧不明。
「是的!」他點點頭,墨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里面盛滿了深情和寵溺。
「昨天的事還記得嗎?」黛玉輕輕地問著。
「嗯……」他又靠近了她一點兒,呼吸輕輕劃過她的耳際,語氣輕柔無比,含著一絲情愫︰「昨天,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
黛玉怔了怔,本來以為他會說酒後戲言或是全忘了一類的話,他一向如此,總是有些無賴地,卻沒想到他這一次會如此坦然地承認。
「那麼你呢,你說過的話,還記得嗎?」見她發著愣,他也如此反問著她。他指的是她答應不離開他這件事情罷。黛玉沉吟了一會兒,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確,她是不舍地,心里越來越放不下他,她清清楚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愛他……
可是,不離開他?似乎有點猶豫,他和她中間,隔著一個翠翹,雖然也清楚,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當初自己嫁給他的時候,卻看中的是他是個傻子,不會納妾,但如今,就連傻子也照樣能有不止一個女人。
別的女子能容忍手打更新能接受的事,可是她卻怎麼也無法做到。要離開他嗎?黛玉有些茫然,沒錯,自己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但是,一想到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他,心里怎麼也不是個滋味。
自己,該何去何從啊?
「玉兒,那孩子不是我的!」在她沉浸在留還是走的矛盾中時,他的聲音響起,他扳過她的身子,讓她正面對著他,目光鎖定她,那麼認真那麼專注。
黛玉愣了一下,他這是在向她解釋這件事情嗎?